那名年轻的女子狠狠瞪了一眼外面的上官秀,咬牙切齿地说道:“对,就是他,他就是那个又可恶又可恨的上官秀,”
几名青年相互看看,其中一位和她年纪相仿的青年说道:“我看他,似乎也并没有传言中的那么可恶,也不像师妹描述的那么坏,”
“三师兄,你可不要被他给骗了,”回想起当初自己和他相处的那些天,年轻女子忍不住气呼呼地说道:“上官秀向来假仁假义,他最会做戏了,”
这位年轻貌美的女子,正是袁千姗,和她坐在一起的几名青年,皆是百叶门的弟子,
他们是随着灾民混入的庆城,没进庆城之前,他们认为此时此刻的庆城已然变成了人间地狱,遍地尸骸,传言中,上官秀麾下的风军,都是杀人不眨眼,吃人都不吐骨头,
可进到庆城之后才现,城中的景象和他们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庆城百姓不仅和风军相安无事,而且还相处融洽,这次庆城能成功抵御住洪水的侵袭,二三十里长的城墙没有一处被洪水冲垮,也全靠风军和当地百姓的合力抗洪,
袁千姗用警惕的眼神在几名青年脸上扫来扫去,冷哼道:“喂,你们不会是都打退堂鼓了吧,我们在来之前可是商量好了的,现在谁都不能再反悔了,”
几名青年无奈地笑了笑,谁都没有再说话,
这时候,一名大夫急匆匆地跑到施粥点,为受伤的老叟医治,大夫把过脉后,眉头紧锁,向上官秀连连摇头,颤声说道:“殿……殿下,他……老人家年事已高,又长时间吃不饱饭,身子骨本就羸弱不堪,现在遭受外力的重击,人……人已经没救了,”
上官秀问道:“没救了,可是你医术不精,还是城中的药物不够,”
“殿下,或许是小人的医术不精吧,还请殿下另请高明,”
“大胆,放肆,”肖绝和吴雨霏齐声断喝,
大夫吓得脸色煞白,噗通一声跪伏在地,带着哭腔说道:“小人……小人真的是无能为力啊,”
上官秀看了看吓得面如土色的大夫,再瞧瞧出气多入气少的老叟,以及趴在他身上泣不成声的小姑娘,他深吸口气,说道:“李府纵容家丁,草菅人命,行凶者,就此正法,另,查封李府,府中钱财,一律收缴,府中粮食,全部放于百姓,”
“是,”肖绝和吴雨霏躬身应道,
“至于她,”上官秀的目光落在小姑娘身上,说道:“暂时交由城主府来安顿,还有,难民当中想必也有不少的孤儿,凡十四岁以下之孤儿,一律交给城主府,由城主府出人出力,负责妥善安置,”
“是,”
上官秀交代完,转身离去,看到他登上不远处的一辆马车,百姓们终于回过神来,不用旁人命令他们怎么做,百姓们自的跪地叩,齐声说道:“恭送殿下,”
正准备坐进马车里的上官秀身子顿了顿,扭转回头,看向后面跪倒一大片的人群,他下意识地摆了摆手,低声说了一句:“平身,”
他的这句平身,声音低得恐怕连他自己都快听不见了,
在此之前,上官秀就从来没有正视过宁南百姓,也根本没真正的在乎过他们的死活,他所施的德政,并非他内心想这么做,而是因为只有这么做,才最符合风国的利益,符合风国的大战略,而现在,看到宁南百姓对他的叩恭送,倒是让他感触良多,让他有回到风国贞郡之感,
他正在心中感叹着,忽觉得斜侧方有两道锐利的目光向自己射过来,他扭头看过去,只见斜侧方一间茶馆的二楼,坐着几名青年,他们正在边喝茶边聊天,并未看向自己这边,在他们的身上,他也并未感受到灵压的存在,
上官秀的目光没有在他们身上多做停留,一扫而过,而后,他坐进马车的车棚里,肖绝留下来善后,吴雨霏跟着他,回往客栈,
马车已走出好远,茶楼内的三名青年看向蹲在窗户下面的袁千姗,皆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说道:“好了,小师妹,不要再躲了,上官秀已经走远了,”
暗道一声好险,袁千姗从窗户下面慢慢探出头来,向外面望了望,果然,上官秀所乘的马车已只剩下一颗小黑点,
她忍不住长松口气,见几位师兄都在含笑看着自己,她不自然地清了清喉咙,故作气愤地说道:“你们都看到了吧,上官秀有多狡诈多敏锐,要杀他,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她话还没说完,一名年纪较大的青年向她摆了摆手,拦住她后面的话,纠正道:“小师妹,我们百叶门可从来不做杀人越货的勾当,我们答应你的,也只是想办法偷走上官秀的印信,可没有说要刺杀他,”
偷儿也有偷儿的规矩,尤其是像百叶门这种拥有百年历史的老帮派,规矩更是森严,门下弟子,不管去偷什么,又不管去偷谁人的宝物,那都不违反百叶门的规矩,即便捅出了大娄子,百叶门也会给予庇护,可一旦伤了人,或者害人性命,那就触碰到了百叶门的底线,无论是谁,无论什么原因,只要违规,都将受到严厉的家法,被挑断手筋、脚筋都算是轻的,
袁千姗翻了翻白眼,不满地嘟囔道:“大师兄以为上官秀容易杀吗,我的意思是,在他的酒菜当中投毒,神不知鬼不觉的就能让他一命呜呼……”
话音未落,那名年纪较大的青年已重重地拍下桌案,看向袁千姗的目光也变得冷冽许多,
对自己的这位大师兄,袁千姗向来都很敬畏,见大师兄此时真了火,她不敢再多言,规规矩矩地坐在椅子上,低头看着茶水,
另两名青年笑道:“小师妹也只是随口那么一说,又没有真那么去干,大师兄又何必生气呢,”
“像这种违反门规的话,别说说出口不行,即便只是在心里想一想,那也是不可以的,”青年面沉似水,以警告的眼神扫视了同桌的三人一眼,
且说上官秀,回到客栈后没过多久,窗外噗啦啦地飞进来一只白鸽,
吴雨霏立刻上前,一手抓住白鸽,一手从白鸽的腿上拔下一根小竹桶,拔掉塞子,从里面倒出一卷纸条,展开,低头一看,她脸上顿露喜色,说道:“秀哥,庆山那边有动静了,”
“哦,”上官秀接过纸条,低头一瞧,里面写着六个字:虎狼出山,落款是:庆山,
上官秀把纸条递还给吴雨霏,嘴角扬起,哼笑出声,
吴雨霏取出火折子,烧掉纸条,含笑说道:“秀哥,连日来的这场大雨,对我们倒也不是一点帮助都没有,如果没有这场雨,长孙飞凤等人还不知道会在庆山里躲多久呢,有了这场雨,山中的林子都被淹了,长孙飞凤等人只能躲到山上,没有吃的、喝的,他们还能躲藏这么多天,也真是难为他们了,”(洪水当中有大量腐尸,不能饮用,否则很可能会感染时疫,)
上官秀伸了伸筋骨,关节爆出嘎嘎的脆响声,说道:“雨霏,传令第六、第七兵团,配合暗旗、影旗的弟兄,全力围剿刺客,能抓活口,自然最好,若抓不了活口,一律杀光,绝不可放跑一人,”
“是,秀哥,”吴雨霏答应一声,领命而去,
庆山,
跟随长孙飞凤逃入庆山的有一百多名江湖中人,庆山不是一座孤山,而是有许多山峰组成了一大片山脉,山中有林,林中有山,逃进这么一大片的山林当中,即便风军出动一两个军团来搜捕,也很难抓到他们,
不过风军并没有入山,只是在庆山的四周布置下大量的眼线和暗系修灵者,当有江湖中人欲逃出山林的时候,立刻遭到暗系修灵者的围攻,长孙飞凤带人突围了几次,结果都被那群神秘的暗系修灵者杀退回去,
最后,长孙飞凤也放弃了突围,带人藏在森林当中,和风人耗着,反正林中有野菜、野果,还有数不尽的动物,他们这百十来号人,即便在庆山住上个一年半载都不成问题,风人肯定和他们耗不起这么长时间,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打乱了上官秀偷袭丰原郡的计划,也同样打乱了长孙飞凤欲和风人耗下去的构想,连日来的大雨,把庆山内的林子全部淹没,长孙飞凤等人无奈,只能躲藏到光秃秃的山上,
一天两天,人们还能坚持,三天四天,咬咬牙也就挺过去了,但一天十天,人们即无水喝,也无食物,许多人又渴又饿,昏了头的去喝洪水充饥,结果喝下洪水的人,当晚就病倒了,有两人侥幸挺了过来,另有几人,昏迷后就再没有醒过来,
眼看着百余名江湖中人都要被活活困死在孤山上,长孙飞凤无奈,只能硬着头皮,带领众人向外突围,他们通过捞漂流的树木,做成筏子,百余名江湖中人,乘坐十多只木筏,向东方漂流,打算回到潜龙城,
就在他们全力划着木筏,向东快速行进的时候,前方迎面而来数以百计的船只和木筏,风国第七军的大旗,在最高最大的一艘画舫上高高竖立着,见状,长孙飞凤果断下令,全速前进,靠近风军的船只,夺船突围,
如果是在冷兵器时代,他们这百余名江湖中人或许还真能顶住风军的箭阵,做到夺船突围的地步,可现在是火器时代,在双方相距甚远的情况下,想做到夺船突围,那简直难如登天,
当双方的距离近在二百米之内后,风军那边的船只纷纷停了下来,紧接着,火铳的爆响声从大大小小的船上一并响起,成百上千的弹丸划破长空,呼啸着射向长孙飞凤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