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晓宣王逼近益州之后,却迟迟没有动兵,魏王便高兴极了。这正是留给他施展拳脚的时机呢。
于是他到的时候也不歇息,径直就去了帅帐。
魏王的亲卫走在右侧,为他打起帘子。
他立在门口,却没有急于进去,而是拜了拜,道:“兄长多日不见,可安好?”
宣王端坐于帐中,左右手边各有数位猛将落座。
待魏王的声音响起时,他们便纷纷扭转头来,盯住了魏王。
魏王心头一惊,本能地想后退,但思及自己如今的身份,才生生忍住了。
他心下暗道,这些人实在无礼!
此时方成冢上前一步迎接魏王,低声道:“不大好啊,魏王殿下。”
魏王被前面半句吸引了,都顾不上斥责方成冢无礼,宣王没说话他就先自个儿开口了。
“不大好?”魏王眉心一拢,作出焦灼之态,“难道是那孟族大军分外凶猛?连兄长也……”
不敌吗?
那三个字,魏王并没有直白地说出口。
魏王的心情一时复杂得厉害。
有几分窃喜。宣王竟也有畏难之时!
但又有几分隐忧。心道若换他的话,岂不是更棘手?
“应当说是糟透了。我们王妃失踪了……”方成冢语气更沉。
他扫过魏王身后那些等候在远处的大军。
好大的阵势。
方成冢心下更是不快,嘴上却道:“既魏王殿下来了,此事恐怕还要托付于魏王。”
魏王惊愕片刻,才脱口而出道:“薛清茵失踪了?”
他顿了下,又觉得直呼姓名不妥,定了定心神后,方才尴尬改口道:“嫂嫂……失踪了?怎会如此?这……难道是落到了孟族人手里?”
魏王面上焦灼之色渐渐浓厚起来。
方成冢看着他的神情,突地福至心灵……
王妃恐怕算不得“失踪”!
宣王殿下那般喜欢王妃,但却依旧冷静非常。和魏王此时的情状对比起来,宣王更像是一切尽在掌控。
难怪……
难怪魏王前来夺权,殿下也没有什么情绪起伏。
连“营救”王妃一事,也能交予他人……
方成冢瞬间心中大定,但面上神情还是不改,眉头皱得比魏王还厉害。
“此事……此事交予我便是!想来兄长心情不佳,我也不便多加搅扰。”魏王再度拜了拜,转身就走。
走到后面甚至用上了跑的。
他急着回去和贺松宁商量。
也急着走远些……免得宣王丢了媳妇,一会儿将怒火都撒到他身上。
他如今刚做了行军大元帅,可万万不能在部下面前跌了面子。
这厢魏王一走远,坐在宣王下首的各路将军便立即出声,恨恨道:“魏王能打什么仗?一来便夺走殿下的指挥之权,实在欺人太甚!”
“先前在京中是如此,如今来了封地还是如此!殿下为朝廷征战多年,朝廷又可曾为殿下考量?”
“王妃不知下落,殿下却只能忍痛交予魏王去营救……却不知魏王担得起吗?”
他们越说越是怒火中烧。
言辞间就差直白地对梁德帝表达不满了。
方成冢连忙劝道:“诸位,诸位,人多口杂,这等宣泄的话,还是咽回咱们肚子里吧。”
他们骤然收声,重重叹了口气,随即转头看向宣王,眼底露出几分隐忧:“殿下……”
宣王面上依旧一片冰冷,他道:“都回去吧。”
“王妃那里……”
“本王自会设法。”
“唉……是。”
他们看着宣王不动如山的冷酷模样,心下只觉得殿下是在隐忍。
那太多太多的不平,使得他们都对京城那位,生出了一分怨怼。
宣王将他们的神色收入眼底。
先是茵茵“失踪”。
再是魏王到来。
军中上下霎时便同仇敌忾了起来……
他垂眸喝茶。
心道,坏事有时也是好事。
薛清茵这厢用完了饭,便起身要出帐子。
没走两步就被拦下了。
她是“人质”,自然不能随意走动。
“那便去请你们的王。”薛清茵一点也不慌忙。
有孟族王陪同,那她在孟族营地里上天入地干啥不行?
守卫也没作怀疑,只当她有话要和王说,当即就去请了。
“是要同我讲一讲那魏王吗?”孟族王很快就到了近前。
薛清茵摇头:“不。”
“那是要……”
“吃多了,我得到处转转,消消食。”
“……”
“谁叫我是人质呢?便只有请王陪同了。”薛清茵轻描淡写。
完全没觉得自己拿孟族王当地陪使有什么不妥。
“王日理万机,不如由我来陪同这位姑娘?这位姑娘是中原的女子吧?”斜里却插进了一道声音。
薛清茵扭头看过去。
便见一个身穿中原服饰的男子,冲她笑了笑。
孟族王笑着对那男子道:“什么姑娘?这可是你们梁朝的宣王妃。”
男子大惊,随即又道:“王真是厉害!竟然连宣王妃也抓来了。”
薛清茵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看着男子,猜到:“你是益州人吧?”
男子心头一惊,抿紧唇,没说话。
但这副姿态无疑说明薛清茵已经猜中了。
孟族王笑道:“你瞧,你们的梁朝王妃实在是很聪明的。一个照面便猜出了你的身份。”
男子顿时面色如同吃了一碗馊米饭。
而孟族王说罢,又对薛清茵接着道:“他乃是益州节度使的部下,名叫薛亮。”
薛清茵:“……”
与她一个姓氏,还这样谄媚。
实在晦气!
薛清茵眸光一动,却骤然又想起来,忙问道:“你是乔腾的部下?那乔腾呢?”
当时逃出来的王府属臣,只说乔腾不知下落。
她记得,乔腾是乔心玉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