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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八章 这一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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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夏坐在马上,看着报信的护卫冲进车队,看着中间一辆车上,秦王跳下来,上了马直冲过来,下了马,站在路中间,笑颜如花般看着迎着她冲过来的秦王。

秦王离李夏七八步,纵身跳下马,马冲势尚存,嘶叫了一声,往旁边斜冲过去,秦王几步冲过来,伸手抱起李夏,抱着旋了半圈。

“怎么接出这么远?”秦王气息有些急促。

“想早点看到你。”李夏仰头看着他,“你瘦了很多。”

“没事儿,我很好,一切都好。”秦王看着李夏不移眼。

陆仪紧跟在秦王马后,慢慢勒停马下来,牵着马看着两人。

“陆将军辛苦了。”李夏瞥见陆仪,拉着秦王的手转过些,向陆仪颌首致谢。

“不敢当。”陆仪拱手,不等说话,先笑起来,“上车说话吧。”陆仪示意路上好奇的行人。

车队也已经加快速度赶了上来。

郭胜站在秦王那辆阔大车子旁,和可喜一左一右,举着帘子。

秦王先扶着李夏上了车,自己跟着上了车。

可喜跳到车前横板上坐下,车子刚要移动,秦王掀帘吩咐道:“慢慢走,不着急。”

“是。”可喜忙笑应了。

“郭胜说,这一阵子京城不算太平,你还好吧?”放下帘子,秦王关切的看着李夏。

“好,咱们先不说这个,说说你这一路遇到什么好玩的事儿没有?”李夏岔开话题,这么高兴的时候,她不想说那些沉重的事。

“有,很多。”秦王立刻也转了话题,一边笑一边敲了下车厢板,“把后面车上那两个大桐木箱子拿过来。”

可喜利落的答应一声,片刻,掀起帘子,抬了个一尺来高的大箱子进来,“爷,两个箱子都不小,要不要一个一个拿进来。”

“好。”秦王答应一声,看着可喜将箱子靠前车厢板放好,打开,先从里面拿了个靛蓝布袋,抖出一串儿笨拙的木头小人儿出来。

“昨天中午,在一间小茶棚里歇脚吃饭的时候,遇到了一个货郎,那货郎比一般的货郎用心,也会做生意的多,他在头上戴了顶高帽,一根绳子连着前后两个货郎担子,中间用高帽顶起来,绳子上系满拨郎鼓,小木偶什么,停下的时候,就用手里的竹杖撑着。

这一串木头小儿挂的最高,我看着有意思,就买下来给你,看看,虽笨拙,却别有韵味。”

秦王拿着一串小人儿,和李夏说着货郎。

“这个货郎是个聪明人,这些小儿人挂在他那根绳上的样子,肯定有意思极了。”李夏接过一串小人儿,一个个细看。

“你看这个,能认得出是什么吗?”秦王又拿出一个通体乌黑,似人非人的木头段。

“这是什么?”李夏接过,翻来翻去仔细看。

“说是辟邪的圣物,一个老庙祝,摆在间什么莲花圣母庙门口,神情严肃的很,我问他为什么能辟邪,他就这样,一眼一眼的瞪我,就是一句话不说。”

秦王学着老庙祝瞪他的模样,李夏看的笑不可支。

“后来旁边一个请圣物,他们管这个叫圣物,的老爷子说,这是莲花圣母的家将,用桃木做的,里面还要放一个狗牙,做好之后,在莲花圣母像前供奉七七四十九天,得莲花圣母传了神通,再放到大香炉里,要是烧着了,那就是这个家将学法没学好,象这样的,就是学好了的,请回家之后,就能辟邪驱鬼,百病不生。”

“这是学好了还要考试。”李夏笑个不停,“这东西难得,回去挂在二门里吧。”

“你看看这个。”秦王又拿出个小圈轴,和李夏一人拿着一边抽开,指着卷轴笑道:“这是路上逢到赶会,有个妇人,摆摊画画,这妇人不识字,这画画,说是一生下来就会画,从没学过。

你看,这是她画的善人转世图,这个是善人生前,放生,施钱施粥,这是转世了,这张图就是这转世后有意思。

照那妇人的说法,转世之后,这善人就做了天下最有钱最有福气的人,白面馒头五花肉,想吃多少就有多少。

那妇人觉得,天底下最好吃的东西就是五花肉。也是个可怜人。”

“你看着她画的?”李夏仔细看着转世后的善人面前,那一碗秦王不说,她绝对看不出是肉的东西。

“嗯,她画的极快,熟极而流的样子,一边画一边和我说,她这画的是什么,为什么要这么画,倒是看她画画最有意思,这会儿只看画,就有些索然无趣了。”

“有趣,听你说着,看这张画,和你看着时一样有趣,这哪儿象肉啊!”李夏到底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这还是好的。”秦王笑出了声,“她见过吃过,画的不像而已,没离谱。

她在十里八乡,很有名气,这话是她自己说的,我买了她一幅画,又让人买了一大包卤肉给她,就站在旁边看她画画,她生意不错,不断的有人找她画画,多数是画灶王爷,她灶王爷画的很不错,慈眉善目,还画一把扇子,我问她怎么画个扇子,她说,那灶头多热呢,没扇子不行。”

李夏哈哈大笑,秦王也笑个不停。

“还有这个,一个老头卖的,说是龙骨,包治百病,放在一个小筐里,上面用白布盖着,你说要买,他就这样,飞快的掀开让你看一眼。”

秦王学着那老头掀的飞快盖的飞快的样子,“只给看一眼,要再看第二眼,说不行,看多就把龙气看没了。”

李夏闻着那块龙骨,眉头微蹙。

“我就买了一块,你闻出来了?我拿到就觉得不对,问他,他居然理直气壮的问我,你见过龙吗?你见过龙骨吗?你没见过,那这就是龙骨!”

秦王学着那老头气势汹汹的模样。

李夏再次笑出了声,“你就这么被骗了?不对,这前一半是骗,后一半就是抢了。”

“我让人送他去衙门了,不过这块龙骨还是买下了,拿给你看看。”

秦王一件一件从箱子里往外拿东西,这箱子里的东西五花八门,无奇不有,每一件东西,都有来历说法。

箱子里拿空了,李夏看着面前堆了一堆的乱七八糟的玩间儿,一边笑,一边一把一把抓进箱子里,“我觉得,好象跟你一起出门一样,真是有意思。”

可喜进来拿走箱子,又放进来一个。

陆仪和郭胜骑着马,并肩走在大车旁,陆仪听着大车里时不时爆发出的笑声,嘴角一点一点往上翘起,心情一点一点轻松愉快起来。

这几个月,他护卫着王爷,把江淮两浙诸府诸县走了两遍,他眼看着王爷的惮思竭虑,眼看着王爷瘦下去,这几个月,他几乎没见过王爷的笑脸……

现在好了,总算回来了。

“京城不怎么太平?”陆仪又凝神听了一会儿,轻松的挥了几下鞭子,看向郭胜,说起话来。

“唐嫔失足淹死了,唐尚书乞骸骨的折子,皇上准了,唐家现在在京城的,只有唐家贤一个了,其余,”

郭胜看着陆仪,带着一脸说不上来什么意味的笑,“唐嫔入宫后赶进京的那一支,连夜走的,逃难一样。”

“唐家一向聪明。唐嫔失足淹死?自己死的?”陆仪一脸的的这简直太可笑了。

“旨意上是这么说的,追封了贵妃。”郭胜转着马鞭,意态闲适。

“冯杰现在怎么样?”陆仪问起了最关心的一件事。

“顺顺当当。”郭胜将前几天早朝上的一幕简单说了,“……如今江娘娘禁足,不过,王妃说了,这事只是冯杰一面之辞,肯定没有真凭实据,不过这样就足够了。”

“嗯。还有什么事吗?”陆仪看着郭胜问道。

郭胜用马鞭挠了挠头,“还有几件小事,李家分好家了,二房李三爷,被江延世阉了个干净。”

“什么?”陆仪差点呛着。

“因为李三爷给太子送春宫图的事。”郭胜将李文林在东华门遇到皇上的事说了,“……李三爷被抬回家当天,江延世找了趟李二爷,说李三爷罪有应得,李二爷倒也算聪明,这事儿,李家就闷下了。”

“王妃……”陆仪想问王妃知道吗,刚开了口就又咽了回去,王妃不可能不知道。

“王妃说阉了对大家都好。”郭胜明白陆仪的意思,干笑了几声,“是安份多了,就是李二老爷夫妻两个,一天一场的跟李大老爷闹。”

郭胜又用马鞭挠了几下头,“还有件事,李大老爷带了个小妾,小妾生了个儿子,李家七爷,带回来,这是小事,可这个儿子,是带回来那天,带到严夫人面前时,严夫人才知道她们家添了位七少爷。”

陆仪呃了一声,抬手揉了揉眉间,李大老爷不象是这么不着调的人哪,唉,这事儿可真是!

“严夫人贤惠。”郭胜挽了个鞭花挥出去。

“王妃?”陆仪往又传出一阵笑声的车厢里努了努嘴。

“这我不知道,这种事,王妃哪能跟我说?”郭胜明白陆仪的意思,“不过,听五爷说,严夫人好象有点儿生气,这事儿,你回去问问你媳妇吧,你媳妇跟十七他媳妇往李府跑的勤,特别是这位七爷回来之后,这种内宅的事,我不知道。”

“这真是。”陆仪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还有件小事,莫涛江往李家找李大老爷说话,去过两趟了。五爷说,莫涛江替江延世请李大爷到他身边参赞,李大老爷没答应,说要守孝。”郭胜接着道。

“李学璋胆子小,只怕是吓住了。”

“吓住了是好事。”郭胜悠悠哉哉的甩着马鞭。

车子里,秦王一样样历数了第二只箱子里的东西,“……这是我在太湖边上买的,也是辟邪的圣物,叫鱼精,胡磐石很信这个,和我说了一大通关于这个鱼精,哪一种鱼的鱼精最好,真是到处都是辟邪的圣物。”

李夏从秦王手里拿过那一串白白的,象四方小石头一样的东西,闻了闻,嫌弃的扔到了箱子里,“腥得很,看样子,找辟邪的东西容易,找不能辟邪的东西只怕还要难些。”

“江淮两浙一带,淫祠还是极其严重,隔个十里八里,几乎就有一样两样有神通的东西,五花八门,我甚至见过一个破柜子,一个羊头骨,那只羊头骨,我让凤哥儿安排人,半夜里偷偷拿走了,把四周的香灰什么的,也平了,谁知道,也就半个月,离的不远的一棵大柳树,又有了神通,烧香烧的把大柳树烤死了。”

秦王一边说,一边苦笑摇头。

“我阿娘当初在太原府的时候,最爱烧香,听说哪儿香火旺有神通,就一定得去,到横山县之后就少多了,到了高邮,就更少了,这些年,阿娘就是到大相国寺这些地方上香,也不怎么热情,不那么尽心了。

人在困顿的时候,总希望能有人帮一把,没有人,就去求神,求了神,觉得神会帮助自己,这日子就有盼头,就好过一些了。”

李夏从面前的东西堆里,随手挑着那些辟邪和祈福的东西,从前最难的那些时候,她就是这样,虔诚无比的求某一位神通,因为虔诚,她相信那位神通一定会帮助自己的,这日子,就有了盼头和依靠。

“世人苦难。”秦王伸手揽在李夏肩上,另一只手拨着李夏挑出来的祈福辟邪之物,“很久以前,我也求过祈福的符牌,后来就不用了,我有了你。”

“嗯。我也是。”李夏仰头看着秦王,突然探身在他唇上碰了下。

秦王低头吻在李夏唇上,好一会儿才离开,低头看着面色绯红的李夏,“这几个月,第当累的很了,我就想一想这会儿,想一想见到你的时候,不能想多,想多了就太煎熬了。”

“我天天想你,想你在做什么,阮家姐姐说,不能多想,想多了你就不能安心了。”李夏说着,笑起来,“我觉得陆将军肯定不得安心。”

秦王笑的垂下头,额头抵在李夏额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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