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再度清醒的瞬间,她几乎是以为自己到了地府,但直到看清眼前的人,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活着。
一双勾人的凤眸正对着她。
容雪珩晃了晃手里的药丸,“解毒的百草丸,有价无市,算你欠我的。”
他的眼神不断瞟向人手腕上的银针,对这一针法很有兴趣。
口鼻流血的感觉微弱了一些。
荀萧天缓着气,“谢谢。”
他扶着容雪珩站起身,靠着墙面,静静等待药效舒缓。
有百草丸暂时压制毒性,他有足够的时间施针解毒。
意识不清的两人没有注意到,角落有镜头的反光闪过,随后连人带镜头一起消失。
容雪珩没有看她,直接走了。
荀萧天操作了一下手机,找到徐漫研的名字,打了个电话过去。
他不是很熟悉这些电子设备,但看管云鸿摆弄久了,自己也能学会。
电话接通,他深吸一口气,学着管云鸿平日的口吻,“漫研姐,有人暗算我,我在医务室等你。还有,我需要一份今天参加拜师礼的宾客名单。”
挂断电话,他直接走向医务室。
酒店医务室有些小,没有人,他开了灯,解了胸口扣子,又给自己扎了两针。
这次扎针的目的就不是抑制毒素,而是逼出毒素了。
最后一针扎下,他趴在洗手台边,呕出一口黑血,面对镜子,喘着气。
七窍传来很严重的不适感,像是感染炎症一般痒麻疼痛。
他打开水龙头,洗干净脸,对着镜子。
镜中人的脸色苍白如纸,眼尾泛着红,模样楚楚,像是随时需要保护的纯白花朵。
这张脸的主人安静下来的时候,还真有几分惹人怜爱。
“我们捡回了一条命。”荀萧天说着。
喉咙因为呕血的关系,说话时都带着撕裂的疼。
“嗯。”管云鸿盯着他,“我差点以为自己要连累你一起死了。”
虽然荀萧天这人可能真的不在乎自己是死是活,但想到自己可能连累他一起死的那一刻,她有些愧疚。
“没什么连累不连累的,我只是不想看到有人死在我眼前罢了。”
“你这个人……”
“你想说我是个君子?那你还真是看错人了。”荀萧天自嘲般笑笑。
从那个月色苍茫的夜开始,他就已经无可原谅了。
管云鸿本来想骂这人不懂得珍惜自己,但看他眼底中的悲伤,又截住了声。
她没来由地想抱抱他。
“等会你的朋友应该就到了,仔细查查今晚的宾客名单,说不定就能找到要你命的人。”荀萧天缓了缓气,“你应该能从中找到你的仇人。”
“你开始了解我了。”
“比想象中好懂。”他躺到病床上,闭上眼睛。
意识回归身体的瞬间,管云鸿能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体里流血的部分痒麻难忍,喉咙和鼻腔带着发炎特有的痛感,灼热得难受。
“荀萧天你属忍者神龟的吧,怎么忍下来的?”她无语。
“肉体上的大多数疼痛我都受过。”
管云鸿想起自己是怎么从黑水里把人捞出来的,心里五味杂陈。
在黑水里泡到融化,跟被浓硫酸泼脸差不多……他怎么受得住的?
走廊。
“能请到曲宗师给家母治病,也是我们家族之幸。”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喜滋滋地送了人离开。
他的母亲得了一种罕见病,四处求医无果,若不是偶然遇上曲水萍这位神医出手,他最近就可以给母亲准备后事了。
曲水萍生了一张软绵绵的可爱圆脸,但周身气度看着却不幼稚,只是淡然道,“我的医术也只是皮毛,论医术我还不及我师姐。你母亲人没事就好。”
她态度很是平和,似乎自己也只是帮忙捡了一份地上的文件,并没有做太了不起的事情。
“怎么会只是皮毛呢?”中年人回想起刚才的医术。
本来奄奄一息的人,缓缓恢复了呼吸,甚至开口说自己舒服了许多,几乎就是奇迹。
而且,曲水萍的脸看着还这么年轻。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曲水萍停了下来,“你回去陪你母亲吧,留个联系方式,改日我会来为她继续治疗。”
“哎,好。”中年人心中疑惑。
这么个年轻小姑娘,怎么像个要成仙的一样,半点戾气没有的。
曲水萍别了中年人,在走廊上缓步走着,绕过转角,她闻到了些许血腥的气味。
地上落着星星点点的黑色血液,带着腥臭的味道。
血点的周围散落着几根银针。
有人中毒了,而且似乎在尝试自救。
她捡起那几根银针,随即感受到上面附着的熟悉的气。每个道修的气都不同,与指纹一般无法复制。
气的主人,她已经许久没有听到消息了。
“三师兄……”刚才还云淡风轻的脸上染上慌乱。
看这情况,人应该是中毒了,如果不及时施救,怕是要没命。
她循着血迹,狂奔而去。
近千年了,她对三师兄的样貌已经有些模糊了,只是记得自己小的时候会撒娇要他给自己做饭,躲在他身后把师父气个七窍生烟的几件混蛋事。
很短的一段时间相处下来,她记得最多的就是,三师兄是整个师门最好相处的人。
她最后一次见到他的面,是在他被带走的时候,笑意温和的青年低下头给她擦了眼泪,哄孩子似地答应她说自己一定会平安回来。
越是温柔的男人越懂得骗人,他没有回来,下落不明。
“他还活着,他还活着……”她追往医务室,心脏不自觉地加快跳动。
她开始担心自己找过去的时候,看到个缺胳膊少腿的人。
血迹到墙根处就断了,她判断了一下位置,猜测人是找去了医务室,随即狂奔而去。
到了医务室门前,曲水萍深深呼吸了几口空气,推开了虚掩的门。
医务室似乎是有人用过的样子,人去楼空。
曲水萍白着一张脸,走了进去。
她掀开病床上的帘子,床上空无一人,床单有些皱,躺在上面的人应该已经离开了。
“走了吗……”女性期待的目光渐渐暗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