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衙门,房东贪婪的目光在她包袱上扫过,笑眯眯道:“姑娘不是还有几件好动西吗?我就吃点亏,你都给我吧,这事儿就算完了!我看你这样子,也拿不出现钱来!”
苏卿儿气得脑门又是一阵眩晕,冷笑道:“你的算盘打的倒精!我这一对镯子少说也值两千两,你还想把我的东西全要了!”
房东不屑嗤笑,“姑娘你这可说错了,你那几件东西不就是昨天你戴在身上头上的吗?我也见了,那都是前两年的老款,现在啊早不值钱了!我从你这儿拿了,还得拿去金匠铺子请师父熔化了重新打制才能出价钱呢!这里头不要成本?我是看你可怜才这么说,你要是不信,哼,好啊!你随便找家当铺问问去!看人家能给你出什么价!”
苏卿儿又是一声冷笑:“我这饰乃名店名家所出,多少年都不会贬值!哼,货真价实的东西还怕不值钱,你当姑奶奶我好骗呐!”
房东嘴角抽抽,勾起无声嘲讽不再搭这话,只催着她赶紧找当铺。
苏卿儿也巴不得赶紧甩开这个尾巴,见了当铺便进去问。先是拿出那一对镶宝石的金镯子,朝奉看了后,给的价钱是五百两。苏卿儿急得分辨,朝奉又道:“若是死当的话可再加一百五十两!”
苏卿儿气呼呼拿了镯子转身就走,不顾房东幸灾乐祸的眼神,继续找下一家当铺。
结果无需多言,每一家给的价钱都差不多。也就是房东没有说错,她身上所有的这几件东西,加起来都当不到一千五百两。
苏卿儿只觉精力交瘁,累得脸色血色全无。房东却神采奕奕,精力十足,不停的催促苏卿儿赶紧当了还钱。
“我说姑娘啊,老身大不了花这一天功夫光忙你这事,跑腿费、人工费什么的我就不跟你算了!可我得告诉你,今儿你还不上钱,我可是要收利息的,一天五分利,这利滚利、利赶利,过得几天啊,只怕把你卖到青楼里也不够还的!”
苏卿儿听毕怒目相向,恨不得将房东生吞活剥。
最终跑了一天下来,苏卿儿无可奈何,只得转过头来求房东,将所有的饰全部给她抵消债务。
房东哪里可能见好就收?也不会抱有什么同情心的。这回见苏卿儿让步了,她可就没这么好打了,哼哼唧唧的不愿意,一口咬定要收现钱。诉了一大堆的苦说是旧款的饰不值钱,拿了还得操心等等等等。
苏卿儿听了暗恨,她知道房东心里是千肯万肯的,这时候故意这么说不过是想多榨点好处。还惦记着自己昨天当金钗剩下的那一百两银子呢!
苏卿儿心里将她骂得体无完肤,却不得不多加了五十两银子,才将房东给打了。
看着房东笑眯眯满脸得意的将东西收走,粗壮的腰身走起路来居然也显出了几分轻快,苏卿儿无奈叹了口气,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一屁股坐在路边,呆呆出神。
“小姐,天色不早了,咱们先找个地方住下来吧!”小莲见她呆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一双眼睛没有焦距的望着前方,心下没来由有些慌张。
苏卿儿听见缓缓转过头来,问道:“小莲,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小姐——说的是什么?小姐您怎么会错呢!”小莲忙陪笑说道。
苏卿儿苦笑着摇头,“不,我错了!我太低估时凤举了,他真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只怕,我再也没法见到二郎了!”
苏卿儿此时想到时凤鸣的千般万般好,心骤然一痛,突然真心的感到有点难过。她甚至忍不住暗暗的想,如果那天晚上同意了时凤鸣的主意,两人一起找个民风淳朴的小城镇安定下来,过着平平常常的市井生活,应该也不错吧?
苏卿儿自嘲一笑,缓缓的又摇了摇头。她不可能会适应那种生活的,那种充满着烟火味,与锅碗瓢盆打交道的生活绝不是她可以忍受的。一天两天还罢了,天长地久,她肯定受不了的。
“你说,二郎还会回来找我吗?”苏卿儿有些可怜巴巴的望着小莲。
这两天生的变故太多,小莲也深受打击,见她这样更是暗暗难过,连忙点头道:“会的,会的!二爷对小姐那么好,一定会回来******的!他绝对不会抛弃小姐不管的!”
“是吗?那可不一定!”苏卿儿微微冷笑。从小,青楼生涯就教会她,这世上最不可信的就是男人所谓的真心和爱,只要有美丽的容貌、有手段、有心计,天底下有几个男人勾不到的?就是时凤举,她也认为那是自己用错了方法,而非魅力不够!
时凤鸣可以被她勾住,自然也会被别人勾住。这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时凤举既然如此狠作,他还想逃出来找她可能性不大,况且,杭州城里这么大,她如今又不住在那里了,他能上哪里找她去?就算找到了又如何?上回私奔他带了八万银子,这一回若逃出来,只怕连一两都不会有吧?那他们靠什么生活?没有了银子,别说再跟他爹娘熬了两年,就是两天,他们也不可能熬得下去!
“走吧!咱们找家客栈先住下!”苏卿儿霍然起身,眸中闪过一道异常冷静的光芒。
小莲呆了呆,慌忙跟上。
又是一天过去了,时凤举依旧没有去见时凤鸣,时凤鸣急得简直要疯了,只是无论他怎么折腾怎么闹,管家索性充耳不闻,一句“大少爷有事,请二少爷耐心稍等几日!”就将他给打了。
时凤鸣气得七窍生烟,再等几日?再等几日卿儿都不知会怎样了。他急得心里要冒火,却身无自由无能为力!
这日时凤鸣又大起脾气来,冲着外头小厮喝道:“去把你们大奶奶找来,她总有空吧?爷我有事要找大奶奶!快去!”
门外负责看守的小厮耳朵受了无尽的摧残,听见他又叫嚷起来,为了自己的耳朵少受点罪,只得去禀了桑婉。
桑婉略想了想,知道他肯定是记挂着苏卿儿,想要从自己这儿探知口风,可自己哪儿能知晓?不便驳他面子,便过去了。
“大嫂!”
谁知见了面,时凤鸣倒是一副云淡风轻的神情,不急不躁,还笑着向她点头问好。
桑婉不觉一愣,笑道:“二少爷找我可是有事?”
时凤鸣叹道:“我倒是想问问大嫂卿儿怎么样了,可我也知道,大嫂哪儿会清楚呢?问了也是白问!我就是闷了,想找大嫂说说话,大嫂不会嫌弃我吧?”
时凤鸣眼巴巴的望过来,桑婉又好气又好笑,便道:“自家人我怎么会嫌弃你呢?你想说什么便说吧!我就在这儿。”
“大嫂果然贤惠,难怪大哥待大嫂那么好!”时凤鸣笑着道谢,当真与桑婉隔着窗户聊起天来。
先是问了家中父母状况,又问了时府上下,问了时家的生意、青州生了什么趣事等等,聊了半响,直到柳芽过来问何时摆中午饭,桑婉才回过神来。
时凤鸣顿时不好意思道:“都怪我忘了时间,大嫂还是先去吃饭吧!有大嫂说说话,这日子也好过了许多!”说着又道:“下午大嫂能不能再过来与我说说话?下午还是叫奴才们搬张椅子过来吧,大嫂站着也累!”
当人媳妇的侍奉婆婆先要练的就是站功,可桑婉从未在王氏跟前立过规矩,突然站了这半天还真的有些累了。这才刚刚松了口气,就听到时凤鸣又这么说,她只好点头笑着应承下来。
饭后歇了一会,桑婉继续过来与时凤鸣聊天,果然命人抬了张大大的圈椅过来,放置在窗前廊上,继续与时凤鸣聊起天来。
不知怎的说到时凤举,时凤鸣便叹了口气,笑道:“大嫂,有个问题我心里琢磨了许久百思不得其解,我若问了,大嫂不会生气吧?”
桑婉笑道:“有什么话你问便是!”
时凤鸣便笑道:“我大哥跟顾表妹也算是青梅竹马,大嫂你别生气,说真的,他们是真的很好。大哥很护着顾表妹,舍不得她受一点点委屈。我一直以为他会同大伯母对抗到底呢,没想到到头来还是娶了大嫂您!我没有别的意思啊,我就是好奇,呵呵,大哥对大嫂也挺好的,我倒真没想到……”
桑婉哪儿料得到他会问出这么一番话来,顿时尴尬不已。这叫她怎么说?
“二少爷你可真难为我了!”片刻桑婉方勉强笑道:“我嫁给你大哥遵守的是婚约,至于旁的,却不是我能管得到的!二少爷若是真好奇想要解惑,来问我倒不如去问你大哥吧!对了,问了答案别忘了跟我也说一声呢!”
时凤鸣听毕“扑哧”笑出声来,忙道:“大嫂我真的没有取笑你的意思,你可千万别生气!问我大哥?我哪儿敢!他非扒了我的皮不可!唉,说起来我真是挺佩服大嫂的,我大哥这人啊,出了名的死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