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柔吓得心惊胆战几欲自尽,不得不大着胆子苦求父亲,桑平凉对她本来就可有可无,见了她那么坏心眼欺负自己的妹妹对她更是没了一丝好感,哪儿会搭理她?反而训斥她不知天高地厚,自古以来婚姻大事父母做主媒妁之言,难道她不知道吗?
桑柔这下子是真正的绝望了,夜里睡不着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树下黑影中抱着膝默默流泪。谁知,却让她现了一个大秘密——现了父亲桑平凉藏金银的地方!
要说这桑平凉也是个奇葩,生怕被人偷走,居然将积蓄的金银全部埋在茅房附近的地下。
待他走后,桑柔忍不住诱惑悄悄的挖开来看,月色下,黄金白银淌着亮光的色泽差点没迷晕了她的眼!
桑柔的心怦怦的剧跳着,她伸出颤抖的手拿起一锭金子。拿在手中,沉甸甸的,冰凉凉的,却是光亮鉴人,仿佛向她诉说着无尽的诱惑。
第二天,桑柔一整天心不在焉,满脑子里想的都是那些金银。那可真多啊,她这辈子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钱,有了这些钱,这辈子的生活都不用愁了吧!
她一定可以生活得很好!
桑柔纠结了一整天,心底那贪婪的心思如一头蠢蠢欲动的猛兽,怎么都控制不住,况且,她也不怎么想控制,因为,实际上她已经没有活路了!
若事情败露,左右也不过是一个死!与其嫁给那个丧心病狂的丑陋男人受尽毒打折磨而死,来个痛快也不亏!若事情顺利,那么下半辈子,可就不用愁了!
权衡利弊,心底那疯狂的念头越来越炽烈,桑柔终于悄悄起身,将晾在外头的桑艳的两套衣裳、两双好鞋子包裹着,连同那些金银,一并席卷而空,半夜里便离家逃走了!
等第二天一家人现时,桑柔早已走得不见了踪影。
一开始李氏只当她上山砍柴去了,也没在意,破口大骂了几句“也不晓得先生火烧洗脸水”便命那小妾去生火。后来桑平凉起来的时候上茅房,现自己埋藏金银的地方泥土有点松,分明是被人动过的痕迹,他心中一紧,慌忙拿铲子刨开,一看,什么都没有了!
桑平凉大叫一声,当即脸色惨白“咕咚”昏倒在了地上。等他醒来的时候,断断续续将这事情说了,再联想桑柔不见的事实,一家子这才急了,连忙四处打听桑柔的下落,哪里还打听得着?
这时才肯定,桑柔是真的逃了!
桑平凉急怒攻心,破口大骂,当时便叫嚷着请人去找桑柔,可已经过去了半天,哪里还有桑柔的影子?
三天之后,仍旧不见桑柔的影子,一家子终于死了心,不得不承认了这个事实:那死丫头,携款私逃了!
桑平凉心疼得肝肠都抽痛,便迁怒李氏,大骂她心肠歹毒,说若不是她坏心眼要把桑柔嫁给那年过半百的鳏夫也不会生这种事,揪着李氏要她赔自己的钱。
虽然那些钱自己摸不着边,可到底是自家的,李氏心里也正心疼得要命,听到桑平凉把所有责任都怪在自己身上一下子也火了,也不甘示弱破口大骂起来,骂他自作自受,活该!若不是他把钱藏在那么不着调的地方,若是放在房间里锁在柜子里,能出这种事吗!
两口子为这事吵得那是天翻地覆、鸡犬不宁!
桑平凉一生爱财敛财,这下子毕生财产一夕尽失,这个打击对他来说无疑是致命的。桑平凉一下子仿佛老了十几岁,面容憔悴,神情恍惚,鬓角也生出了白,就这么一病不起了。
李氏这才慌了神,慌忙请医问药。她虽有一些私房,这时候是舍不得用的,便上桑弘家哭诉。桑弘和方氏到底不能不管,便出钱请了大夫、按着药方子抓药。
可桑平凉这是心病,哪里能治得好?情况仍旧是一天天的恶化下去。不过一个月的功夫,瘦的几乎没了人形,连床都下不了了!
大夫最后一次来,便暗暗对李氏道,让她准备后事。看这情形,只怕拖不过三四个月了!
李氏如同挨了晴天霹雳,半响回不过神来。
可事已至此,再伤心又有何用?想到女儿这些年高不成低不就,还没有许配人家,这桑平凉一旦去世,女儿就得守孝三年,到了那个时候,都快二十了,还能有人家要吗?
再一想,女儿这个软绵的性子,嫁到谁家都是叫婆婆妯娌欺负的份,而且指望她能够拿捏得住丈夫,似乎也不太可能!思来想去,李氏便决定为她招婿上门。反正自己又没有儿子,丈夫眼看就要不行了,她也不打算抱养儿子,招个上门女婿,有自己守着看着,总比让她嫁出去要好!
主意已定,李氏便对外瞒着桑平凉的病情,急忙找媒婆说桑艳的亲事,称是要给桑平凉冲一冲,只要求男方老实、相貌端正、勤劳肯干活,只要入赘,将来家里的一切都是他的!
农村里兄弟多田地少的穷人家多得是,媒婆很快便找到了合适的人,请李氏相看。李氏见过之后、打听明白情况,满意的点了头。
这入赘程序也简单,省去了许多繁琐的事项,李氏也没能耐大操大办,只打算简单摆几桌酒席,择个几日让他上门就行了。
于是,便央桑弘给桑婉去了信,请桑婉回来喝喜酒。当然,她更惦记着的是桑婉的贺礼。
从前她狮子大开口逼着桑婉给桑艳一大笔的嫁妆,可如今桑艳不是出阁而是招婿,今后仍旧生活在这儿,李氏便不敢跟桑婉要得过分了,不然方氏岂能罢休?如今她家没了做主的男人,她这个断绝了关系的“婶”跟桑弘、方氏的关系未免又远了一层,她哪里还有胆子敢去招惹他们?
桑婉和时凤举回来,听说了这些事桑婉不禁叹息不已,她没有想到桑柔居然胆子这么大,可她一个从未出过门的乡下姑娘,带了这么多的钱财上路,只怕也不是什么好事!而这个贪财贪了一辈子的二叔,落得这般下场也不知是不是天意!
桑婉与时凤举勉强上桑平凉家坐了一会儿,桑平凉听说时凤举来了,若在往日那是抓着时凤举肯定舍不得放手的,没准自家的窟窿也想磨着时凤举给他填补上,可他才刚在人家那里做了那种监守自盗的事被赶回来,哪儿还有脸面见时凤举?一听说他来了,吓得病更重了两分,连时凤举的面都不敢见。
倒是李氏,拉着桑婉的手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口口声声哭着“这可怎么办呀!我怎么这么命苦呀!”这些话,好不容易桑婉才解脱了起身告辞。留了二百两银子和一副金饰、两端锦缎给桑艳添妆。
李氏口内不敢说,心中却是嫌少,背后到底又嘀咕了一阵。
桑婉自是当时便看出她的脸色略有变化,也只当做没看见。
喝完了这并不怎么热闹喜庆的喜酒,桑婉和时凤举便告辞回青州。想到青州那一摊子事,桑婉心中没来由的有些烦乱,恨不得留下多住几日却不便言说,与大嫂方氏恋恋不舍告别。
果然,回到家中不过两三日功夫,王氏直接将一张鲜红的帖子搁在她和时凤举面前,让他们挑选一个好日子。
桑婉当时脸色就变了,依然沉默不说话。
时凤举也很不痛快,便让桑婉先回宁园。桑婉瞧了他一眼,向王氏施礼告退。
王氏也没管她,只向儿子冷着脸道:“这事儿不能再拖了,我疼了芳儿这么多年,是看着你们长大的!她是个什么样的姑娘我再清楚不过,对你更是没话说!你不能对不起她!”
时凤举知道跟母亲没法说得通道理,与她强硬也难强的过她,心中更恼顾芳姿不知好歹,偏要苦苦纠缠,便道:“过几****正好要上京城一趟,只怕得两个多月才能回来,这事儿今年怕是办不了了!娘,既然表妹愿意等,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吧?这眼看就年底了,您也知道,我手上事情多,哪儿顾得上别的!”
既然她要死耗,那就耗吧,看看到底谁耗得过谁!与她说道理,似乎已经说不清了。
“你,你这是故意的是不是?”王氏气得说不出话来。
时凤举却是朝着隔断后看过去,淡淡道:“这儿也没有外人,表妹何须回避,还是出来说话吧!”
隔断后的顾芳姿大窘,只得垂出来,朝他施礼轻轻唤了一声“大表哥”。
时凤举似嘲非嘲看向她,淡淡问道:“眼下我不得闲,这事儿还是年后再说吧,表妹以为如何?”说着又紧追一句:“表妹不会等不及了吧?”
顾芳姿脸色一白,咬着唇,不知所措的看向时凤举。垂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抠着手心,抠得一片红肿。
她从来没有想到,他居然在人前这么不给她面子,这是真的半点儿颜面也不给她留!半点也不留!
什么时候,他变得如此狠心了!桑婉,都是因为桑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