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瞥见简飞扬看,若有所思的样子,便微笑着对他点头,道让各位见笑了。今儿家反宅乱的,都是我管家不严。人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好在今日在座的都不是外人。”
简老也笑了一下,伸手拉了简飞怡,让她坐在身边,又转身对上的许道放心。谁家过日子,没有个勺子碰到锅沿的时候?——只要贺大姑娘无事,就都是小事。”
许见简老知趣,也有几分放心,对着简老点头示意,道老是见多识广,这种小事,让老见笑了。”又问旁边的婆子,道筵席备好了吗不跳字。
那婆子出去看了看,道备好了。还有几位翰林也在客间候着了。”
简老同贺家关系不同一般,许是请了她们到内院许的上房叙话。别的客人,还都等在偏厅的客间里。
间,屋里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二太太李氏已是被人抬了下去,二房跟着的下人也被许嬷嬷差人关到内院的一个偏远院子里,等着处罚。
许见屋里都清干净了,才起身笑道刚才就算是饭前的杂耍,让各位先乐呵乐呵,回头咱们席上多吃几角酒。”说着,亲自挽了简老的手,往屋外走去。
贺宁馨也走到简飞怡身边,含笑道简大姑娘,请。”
简飞怡笑着看了她一眼,伸手挽了简飞扬的胳膊,道我跟我大哥一起走。”
简飞扬轻轻把胳膊从简飞怡手里抽出来,走到一旁贺宁馨的身边,对简飞怡道你跟着贺大姑娘去内院饭厅。我要去外院陪伯父去。”
简飞怡在镇国公府的时候,并不敢对大哥简飞扬这样亲热过。只是今儿头一回跟大哥套近乎,还是在贺宁馨面前,却被大哥如此对待,半点面子也不给,实在有些下不来台,嘟了嘴抱怨道我们都去内院,你去外院做?难不成不想跟贺大姑娘一起吃饭?”
简飞扬眉头一皱,正要,贺宁馨已经走挽了简飞怡的手,亲切地道简大姑娘,你哥哥是男子,今日内院招待的都是女眷,外面外院有专门的席面给男客的。——来,我们一起吧。也别耽搁了你大哥吃饭。”
说着,贺宁馨已经往门外走去。
简飞怡只好忍耐住了,跟着贺宁馨一起去了偏厅吃饭。
吃完饭,宾主尽欢,就像今天的事情没有生过一样。
在回镇国公府的大车上,简飞怡悄悄地对简老道娘,您看,今日贺家的事,到底是回事?”
简老到底经得事多一些。贺宁馨在许上房说得话,唬了她一时,却唬不了一世。她坐席的时候就想明白了……
“你啊,以后也要多上心。这种事情,不要听人家说,就信。”简老对简飞怡嗔道。
简飞怡大喜,道那贺二姑娘真的是私奔了?”
简老笑着道八九不离十。”
“可是,这种事情,做娘的不应该都遮着掩着?——那二姑娘的娘会当堂抖出来?”简飞怡想起贺二太太当时的举动,总觉得说不出的怪异。
简老却是明眼人,对简飞怡提点道你没听见贺二太太一口咬定私奔的是大姑娘?——她哪里晓得人家许棋高一招,反将了她一军,让她自食其果了……看来这贺家,也不是铁板一块。”
简飞怡只在一旁惋惜道可惜今日私奔的不是贺大姑娘……”
简老却笑得意味深长,道有差别吗?贺宁馨、贺宁羽,都是贺家嫡出的姑娘。——等着看好戏吧。”
简飞怡想了想,却觉得有些不妥,附在简老耳边道可是今日里只有我们在场,若是传出去,许定然是我们做得……”
简老想起许其貌不扬的样子,打鼻子里哼了一声,道又怎样?有本事他们退婚啊再说谁跟她们是内人?——我们都是外人”只是想起贺家上房的摆设,简老又有些惋惜。贺家的家底实在很可观,就这样轻易放过他们,真是很可惜……
简家的车马逐渐远去,而贺家二房的院子里,此时正乱成一锅粥。
二太太李氏被强灌了两碗钩藤汤,已经醒了,此时正歇斯底里地叫喊着,要去聂家捉聂维。——这个狗胆包天的臭小子,居然敢拐了她的嫡亲女儿去私奔也不撒泡尿照照他那样儿,就凭他也配
许派了人去聂家,却没有看见聂维和贺宁羽的身影。
聂姨妈在二太太李氏那里,听说的没有拐了贺宁馨,倒是拐了嫡亲妹子的女儿贺宁羽,就长跪在二房的院子里,一直哭哭啼啼地,不肯起来。
贺老太太听说了此事,也是心急如焚,许的院子里,问她此事到底要办。
许也颇觉得棘手。虽然是二太太作茧自缚,害了她的女儿,可是贺宁羽到底是贺家二房的嫡女。而且贺家没有分家,贺家一个女儿有了私奔的名声,整个贺家的女儿都会被带累。
贺宁馨还好说,好歹是定了亲的。而且简飞扬也是个明白人,不会为了这点事就退婚。可是贺家二房还有个庶女贺宁春没有议亲。再说贺家出了个私奔的女儿,贺家的男人脸上也没有光彩。
“娘,这件事,其实只要二弟妹想开些,未尝不能坏事变喜事,皆大欢喜。”许想起贺宁馨今日在堂上说得话,觉得只有如此,才是万全之策。
贺老太太明白了些,问道你是说,让羽儿嫁给她表哥?”
许点点头,道娘高见。二姑娘同她表哥也是青梅竹马。聂家也是清白人家。再说她姨母就是婆母,将来的日子也不难过。我看,不如就说二姑娘同她表哥从小就有婚约,如今两家人正在筹备他们的婚事。外面的人如果问起来,我们也可以大大方方地辟谣,说是有些人以讹传讹而已,再请大家吃喜酒。——闲话自然就散了。”
听起来,这是唯一补全的法子。
贺老太太也想不出别的法子,只好允了,又对许满面羞惭地道大,都是我的。不该为了让老2过得好一些,就让你们大房吃亏。这事了断之后,我会让老2跟你们分家另过。”
许扶着贺老太太的手,亲自送她回了后园的耕读堂,安慰贺老太太道娘不要多心。这事起得蹊跷,还得跟老爷好好商议才是。不过娘既然说了分家,我就跟我们老爷说一说。”
其实要依了许的性子,李氏有这种杀千刀的念头,她就该拿大棍子直接把他们赶了出去才是。——管他们吃糠还是咽菜,饿死冻死都活该。她不亲自送他们去衙门,已经是他们上辈子烧了高香了。
只是二老爷贺思达到底跟贺大老爷贺思平是嫡亲的,打着骨头连着筋,割不断的血脉关系。她若是不能让大老爷贺思平认清二房的人都对女儿做了些事,这个家是分不了的。所以就算要耍些手段,许也在所不惜。——没得养了一家人,反而养了一群白眼狼,让他们起了祸心要害捧在手心里的女儿。
又想起当年贺宁馨掉到后园池塘里的往事,许隐隐觉得,这事大概跟二太太也脱不了干系。
二太太曾经起了心要杀了的女儿,现在又企图败坏女儿的名节,对于这种人,许再有慈悲心肠,也难施舍到他们身上。
天下的事,都是一环套一环。有结草衔环,也有杀人偿命。圣人都说,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连圣人都做不到的事,许也不会勉强做到。他们家禀承的家训,是从第一代安郡王妃安解语那里传下来的,就是要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以牙还牙,以血还血。打落牙齿和血吞,从来就不是他们家的作派。
许在心底里拿定了主意,和贺老太太说了几句闲话,便回了的院子。
贺家的上房里,贺家的大老爷贺思平正在堂上虎着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想他堂堂左督察御史,家里居然出了这种事他也可以上折子请辞了。圣人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他连家都齐不了,还有颜面做这个弹劾百官的左督察御史?
贺家的二老爷贺思达哭丧着脸坐在下,不断央求大哥,让他派人去寻的女儿。
贺思平听了心烦,怒吼一声道你现在哭丧着脸有用?早干去了?——就由得你太太乱来,如今闹出了事,你就撒手不管了?”
贺思达平生最怕大哥,其次怕。如今见最怕的大哥,怪上了第二怕的,只好瞠目结舌地呆在那里,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贺思平见弟弟也是儿女成群的人,都到了做祖父的年纪了,还这样一幅不晓事的样子,不由长叹一声。二老爷贺思达变成这个没担待的样子,他这个做大哥的,要负很大的责任。
许回到的院子里,见一群丫鬟婆子都惴惴不安地立在院子里靠门的地方,脸上都有几分惊惶之色,却没有人交头接耳,都木呆呆地站在那里,院子里一片静寂。
“这都是了?该干吗干吗去,杵在这里做?”许很是不悦。
许身边的大丫鬟回秋忙对领头的婆子道今儿不是你在堂上值事,都站到院子里来了?”
那婆子给许屈膝行礼道,大老爷和二老爷在堂上,让我们出来候着。”
看来大老爷也是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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