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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简家旧事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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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元听见简飞扬的话,以为自己听错了,掏了掏耳朵,侧着头问道:“我们为何又要往回走?承安府的人不是从青江上追过来的吗不跳字。好几条大船从后面追上来呢。

简飞扬笑着没有说话,抱紧了手上的兰花,往前走去。

栋子追上来拍了东元的后背一计,道:“你小子真不能上战场。就你这样儿,头一遭就要被人喀嚓了。”顺手在东元脖子后面做了个手刀的手势切过。

东元缩了缩脖子,还是不解。

春生性子好一些,拉着东元一起往来路走去,跟他解释:“这叫兵不厌诈。我们乘船靠了岸,对方追过来看见了,又亲眼见我们夺了马往前跑,都会以为我们是上了岸,要到前面的集镇上寻官府去。——他们肯定会在前面等着我们。如今国公爷就是要让他们扑一个空,才将马放了,让他们循着马蹄印去追。咱们再偷偷转回江边,找一个不起眼的船家过江。对方不会想到我们立时杀了回马枪,又回到江面上了。”

东元迷迷糊糊地,还是听懂了一些,笑着跑到简飞扬身边道:“国公爷,你这招实在是……”骗死人不偿命啊。当对方以为他们已经弃船登岸,要在陆地上搜寻他们的时候,谁会想到他们又回到江边,重新坐船前行?

栋子笑道:“我们国公爷若没有这两下子,怎么从小卒子升作大将军?——你以为都是和那些皇亲国戚一样,随便一个公子哥儿派过来,立马不是参将就是把总,或许还有领兵的元帅?我跟你说,若是有这样的主帅,你还是自求多福,在战场上有多远跑多远,赶紧逃命要紧”

“我们国公爷就不一样了。我们国公爷的军功,可是实打实拿命拼出来的不管上阵杀敌,还是运筹帷幄,都是别人拍马也赶不上的跟着这样的将军打战,才叫有趣味”唠唠叨叨地,跟东元说了许多简飞扬从军时候的巧计妙策,听得东元十分佩服。

简飞扬踢了唾沫横飞的栋子一脚,笑骂道:“闭嘴吧你——怎么这么多废话”

栋子闭了嘴,四个人又小心翼翼地埋头前行。一路走来,先前追踪他们的人好象已经回去了,只看见两匹马死在路旁,正是早些时候被简飞扬用小石子砸瞎了眼睛的那两匹马。

对方能当机立断,也算是一号人物。简飞扬想起最后那两人的身手,和他们从腰间抽出的造型奇特的扁长弯刀,心里微微警醒。

说是循原路返回,其实不过是方向一致,他们倒没有真的走和以前一模一样的路。因为他们四个男人同行,目标实在太明显了。若是对方不放心,在回去的路上设下关卡,也是麻烦事儿。

几人从山路来到江边,让东元一个人去了附近的渔村,雇了条渔船过来。

东元看人的本事还是不错的。那渔夫有六十多岁的样子,家里的渔船更是青江上随处可见的样子,十分不起眼。

几个人上了船,一路往北行去。青江由西向东,将大齐朝的疆土一分为二。大齐朝的京城在北面的右江道,和青江南面的江南道隔江相望。

简飞扬一行人带的东西少,行动也快。他们前脚雇了渔船刚出了码头,往北面行去。那个村子里后脚就有保正过来,宣布青江这一带从下午开始封航,让村子里各家各户都长点心眼。若是有在外面打渔未归的,要去村长那里保备。

好在这里是渔村,此时又是汛季,村里人在外打渔未归的,倒有一多半的人。村长也是本村人,知道这是常事,总不能上面说不许打渔,他们就都坐在家里饿死。——每年渔汛的时候,就这么短短的两个月,他们渔村人,就靠这两个月做得活儿吃一年。因此这种律令颁下来,他们也都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执行得迷迷糊糊。

东元雇得那位老人并无家人,村里人都只当他一大早出去捕鱼去了,也帮他报了个“出渔”。因此承安府的人便失去了最后一个可以将圣上派来的钦差追回的机会。

简飞扬带着栋子、春生和东元,坐了两天两夜的小渔船,终于到了北面,上了右江道的码头。

为了答谢这位渔夫,简飞扬将身上剩下的五十俩银子都给了他。

这位老人也是谨慎之人,晓得人不露财的道理。暗暗袖了银子回到渔村,又收养了同族的一个孤儿,父子俩搬到附近的镇上过起来。

简飞扬弃舟登岸之后,知道承安府的人手还不可能伸得这么长,便寻到了附近的官府,拿着自己的牌子要了几匹快马,往京城奔去。

他们一行人回到京城的时候,几乎到了傍晚时分,他们是赶在关城门之前进得门。

两个亲兵回了大营,东元和简飞扬连夜回到镇国公府。

另一个小厮东兴见他们终于回来了,高兴得了不得,拉着东元和简飞扬一路问好,又等不及了,在东元和简飞扬一起吃晚饭的时候,东兴就将最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给简飞扬和东元听。

东元和东兴一样,都是许夫人送给简飞扬的小厮,自然都是偏着贺家的,对将要嫁过来的贺大姑娘,也是尊敬有加。

听说贺大姑娘的清誉因为简老夫人而有损,东元半天说不出话来。

简飞扬的脸色也越来越阴沉,但还是慢条斯理地吃完了饭,才对东兴吩咐道:“给我炊热水,我要沐浴。”在外面风里来,雨里去,又忙着躲追兵,又忙着逃命,他们这一趟钦差,真是做得有声有色。

东兴忙去外院的厨房命人烧水,又看着人抬了过来。

“国公爷,要不要给内院的老夫人递个话,说国公爷回来了?”东兴小心翼翼地问道。儿子回家,先去娘那里问安,是常理。

简飞扬摇摇头,道:“现在天色已晚,打搅了他们倒不好。明儿再说吧。”

也是,现在这个时辰,内院早就关门落匙了。

东兴不再规劝,服侍着简飞扬到净房里沐浴。等简飞扬将外面的衣裳换了下来,东兴才帮他拿出来,到外面交给浣衣房的人。

简飞扬沐浴完,换上深蓝色常服,束了,戴上绉纱翼善冠,缓步走了出来。

“东兴,我要出去一趟。你在这里看着,如果有人问起来,就说我马上回来。”简飞扬一边吩咐,一边抱起了刚刚从外面带回来的兰花,出了大门。

东兴站在门口,眯眼看着国公爷骑着马的背影消失在往贺家府邸去的那个方向,偷偷笑了一下,转身进去关上了大门,就坐在门房里,跟门子唠起嗑来。

简飞扬悄悄来到贺家的时候,已是夜深了。

贺大老爷和许夫人在自己内室里,还没有睡。

想起前几天镇国公府的简老夫人过来“赔罪”的事儿,许夫人一直觉得心里咯应。

贺大老爷这几日忙着都察院里面的事儿,每日早出晚归,也没有跟许夫人详谈过此事。

今日贺大老爷终于闲了下来,两人在内室闲话几句,便提到那日简老夫人过来时候生的事情。

别的事情贺大老爷已经听许夫人断断续续说过几次,就是简老夫人的廉价缂丝褙子被许夫人的大丫鬟回秋撕破的事情还没有听说过。

“简老夫人说,他们家如今不如以前,只是将就能过而已。为了几个孩子能体体面面的,她这位老夫人,就只能将就着买些便宜货。”许夫人和贺大老爷对坐在里屋的紫檀木雕花软榻上,中间放着一个同样颜色的紫檀木矮足小茶几。许夫人取了桌上红泥小火炉上座着的小茶壶,慢慢地给贺大老爷又续了一杯茶。

贺大老爷低头捧起茶杯,轻轻吹拂了一下,看着碧绿的茶水沉吟道:“简家的家底,不至于此吧?”

许夫人叹了口气,也给自己续了一杯茶,端起来抿了一口,道:“你我都知道,当年简大哥决定要血谏之前,都是准备过的,早打算过简家说不定会因此被夺爵抄家,所以预先将简家的家产转移了大半,也是给简家人留条后路的意思。只是后来没有料到隆庆帝去得那样突然,庞贵妃又睚眦必报,根本不想放过他们家,不仅要夺爵抄家,还要将整个简家连根拔起,斩草除根……”

想起那一年京城的风云突变,贺大老爷和许夫人都沉默起来。

那时候,他们本以为简士弘为了皇室的血脉延存,血溅朝堂,就算没有功劳,也会有苦劳。而且大齐朝还从来没有对死谏的大臣灭过族,个个都是厚葬,生怕为难了这些死谏的大臣,被后人骂“昏君”。老镇国公简士弘本来将最坏的情况都打算到了,只是没想到,最后的情形,比他们事先预想得还要坏……

那一年,隆庆帝突然驾崩,庞贵妃的儿子迅速登上皇位,此时庞贵妃正是对老镇国公简士弘怒气冲天的时候。她可不敢什么身前死后名,总之谁忤逆过她,谁挡过她的路,她一朝大权在握,都要一一清算镇国公简家便是当其冲。

是 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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