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楚华谨病了,曾亭忙请大夫过府诊了脉,待晓得他一时半会好不了,实在懒得照顾他,便将他扔到方姨娘的院子里,让她一个人照料,自己叫了另外四个姨娘过来,道:“以前你们府里没规矩,所以乱糟糟的。如今咱们可得将规矩立起来。”
兰姨娘和桂姨娘以前就是丫鬟出身,自然知道立规矩是怎么回事。不过她们很多年没有伺候过人了。先夫人裴舒凡从来就不要她们伺候,后来的夫人裴舒芬也没有让她们进屋子伺候,现在的夫人曾亭却开始让她们伺候了,都有些面面相觑。
齐姨娘是定南侯府的嫡女出身,也没有伺候过人,不过到底知道立规矩是怎么回事。——以前在定南侯府的时候,她见过她爹的妾室在她娘的屋子立规矩。想到那些情形,齐姨娘的脸色就有些白。
唯有裴舒芬不是很在意。她在裴家的时候年岁还小,夏夫人也从来不让裴立省的妾室立规矩。嫁到宁远侯府之后,裴舒芬有自己的秘密,不想这些人在自己眼前晃来荡去,况且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让妾室立规矩,便以为不过是同伺候婆母一样,晨昏定省就行了。
曾亭见这四个妾室面色各异,咳嗽一声道:“方姨娘要伺候侯爷,就不用过来了。兰姨娘、桂姨娘和齐姨娘都有孩子要照顾,每日过来晨昏定省就是了。不过芬姨娘,”顿了顿,面露微笑看向了裴舒芬,“芬姨娘也没有孩子。也没有侯爷要照应,就到我房里来吧。”
裴舒芬应了一声,点点头,面色如常,倒让兰姨娘、桂姨娘和齐姨娘有些诧异。
曾亭便挥手让兰姨娘、桂姨娘和齐姨娘下去,只留下裴舒芬在房里。
曾亭的丫鬟过来问:“夫人,晚饭好了,请问摆在哪里?”
曾亭便看向裴舒芬道:“你去摆饭吧。”
裴舒芬愣了一下。看向旁边的丫鬟,道:“夫人,这是丫鬟的事,我怎么可以跟丫鬟抢饭碗呢?”
曾亭的丫鬟忙啐了一口,呵斥裴舒芬道:“跟夫人说话。什么你呀我呀的,你也配在夫人面前仗腰子?!”
裴舒芬忙陪笑道:“是妾身说错话了。”还是站着不动弹。
曾亭坐在榻上,笑眯眯地接过了丫鬟捧来的茶不说话。
曾亭的丫鬟见状,对裴舒芬道:“你快出去摆饭去。让夫人饿着了,皮不揭了你的。”
裴舒芬愕然,看向了曾亭,却见曾亭眼皮子都不抬,低了头揭了盖碗喝茶。
“走吧走吧。看夫人做什么?”那丫鬟索性过来推着裴舒芬出去了。
另一个丫鬟从曾亭手里接过盖碗茶,放到了榻上的小条桌上,又取了条帕子让曾亭擦了擦嘴。
“夫人别生气。芬姨娘想是没有立过规矩,所以生疏了些。待我们姐妹调教调教她,保管她比谁都要能干。”那丫鬟跪在了榻前,拿了美人捶给曾亭轻轻捶腿,舒缓筋骨。
曾亭笑着点点头,道:“芬姨娘以前肯定是养尊处优惯了的。不过一个庶女罢了。还做过填房,却这样不知事,也不知她娘家是怎么教的。就是在这侯府里面,对这些妾也太松泛了。要在我们阳平侯府,我娘房里都没有丫鬟的,都是这些妾室伺候。”
要说给妾室立规矩,曾亭可是从小耳濡目染。从她娘阳平侯夫人那里学了全套把式的。后来她嫁了人,又青出于蓝,自己生许多新的招数,如今可要都一一在裴舒芬身上历练一番了。也因为此,阳平侯府从来就没有擅自爬床的丫鬟。因为她们都看得清清楚楚,就算阳平侯最爱的宠妾,过得也不比她们这些丫鬟好多少。
曾亭的丫鬟也一样,对曾亭有多厉害心知肚明,没有人去主动勾引曾亭的夫君。就算是给曾亭以前的丈夫,还有现在的丈夫做通房,也都是曾亭命她们做的,没有谁是自愿的。
此时那丫鬟跪在下头,陪笑着轻声问曾亭:“夫人难道就放过兰姨娘、桂姨娘和齐姨娘?”
曾亭斜了那丫鬟一眼,道:“怎么可能?——只是芬姨娘的情形比较特别,还是先收拾了她再说。”
那丫鬟便明白了曾亭的意思,不再问她,低头默默地捶着腿。
外间的厅里头,裴舒芬正从厨房的婆子那里取过食盒,一样一样往桌上摆。
裴舒芬知道,作为侯爷夫人,曾亭的饭菜本来是有定例的,四样荤的,四样素的。夏天的时候,素的便是冷盘。
可是曾亭的饭菜却不是如此。她居然有八样荤菜,八样素菜。八样素菜里面,四个热炒,四个凉拌。还有两个汤,两个甜品点心。明晃晃二十个菜端上桌,裴舒芬已经额头见汗了。
“喂,你怎么干活的?——你看看你摆得菜,让人怎么有胃口吃!”盯着裴舒芬摆菜的丫鬟吵吵起来呵斥她。
裴舒芬忍了气问她:“那你说我该怎么摆?”
那丫鬟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桌上的菜道:“这二十盘菜,有荤的,有素的,你就该荤素搭配着摆。——还有,夫人爱吃这个炸骨头下酒,你就该将这盘菜摆到夫人面前。”推搡着裴舒芬去换菜。
裴舒芬皱了眉头,走过去将那盘菜换了过来。
“还有荤素搭配呢?——你这人怎么这样,听话只听一半啊!还要推一推才动一动,脑子笨不要紧,连话都听不全,你以前这个侯爷夫人是怎么做的?宁远侯府怎么会瞎了眼,娶了你这个扫把星?!”曾亭的丫鬟说这些话,当然不是无的放矢。
裴舒芬气得肝疼,忍不住回头看着那丫鬟道:“你嘴里放干净点儿!——我好歹是主子,你不过是个奴婢。服侍夫人也就罢了,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
那丫鬟嗤笑一声,双手抱在胸前,对着旁边偷笑的婆子道:“瞧瞧这位芬姨娘,真是脑子有问题。——不过是个妾,还说自己是主子!”
旁边的婆子笑着接口奉承曾亭的大丫鬟:“难怪会高高兴兴做妾,被除了族也不知道羞耻,原来是不知道这妾根本不是个人呢!——别说是主子,就连跟大姐这样的头等丫鬟比起来,也是远远不如的。”
裴舒芬听了这话,面色很不好看。她在前世的那些姐妹,哪一个不是将那些男人的黄脸婆们气得半死,自己却霸着男人在自己那里,成天收拾得漂漂亮亮的,只要在床上让男人痛快了,哪个男人不是将她们放在心坎上?!自己遇到的那个男人虽然不肯跟他的黄脸婆离婚,可是也是成日住在自己那边,后来自己怀了孕,更是将自己当宝贝一样。——给男人的那个黄脸婆摆饭?!也不怕吃得噎死她!
裴舒芬越想越憋屈,回嘴冷笑道:“你们是贱籍,如何能跟我比。就算我是妾,只算半个主子,在你面前也是主子!”
那丫鬟翘起半根兰花指吹了吹,两眼盯着自己保养良好的手,沓着眼皮道:“你这大话就不要再说了。梅香拜把子,都是奴才。谁也别说谁是主子,谁是奴才。我好意提醒你,教你干活儿,你不领情也罢了,倒在我面前摆起主子的谱来。罢了,我也不浪费口舌了,你好自为之吧。”
裴舒芬正要还嘴,从内室里传出另一个丫鬟的声音问道:“摆个饭怎么要这么久啊?——摆完了没有,把夫人饿坏了,你们可担当得起!”
外面候着的丫鬟脆生生应了一声,道:“姐姐别急,您问问芬姨娘就晓得了。”
内室的门帘掀开,先前在屋里头给曾亭捶腿的丫鬟笑盈盈地走了出来,问裴舒芬:“芬姨娘,饭可是摆好了?”
裴舒芬看了看桌面,菜已经重新搭配摆过了,饭碗和银箸也摆得整整齐齐。洗手的铜盆,漱口的清茶也都放在旁边的桌子上了。——比自己以前吃饭的时候讲究多了。
“好了。请夫人用饭吧。”裴舒芬束了手,站在旁边陪笑。
出来的丫鬟扫了一眼饭桌,又看了旁边教裴舒芬摆饭的丫鬟一眼,没有说话,回身摔了帘子进内室,对曾亭道:“夫人,芬姨娘说,饭已经摆好了。”
曾亭点点头,吩咐道:“让芬姨娘进来扶我出去。”
那丫鬟便对着外头叫了一声:“夫人命芬姨娘进来扶夫人出去用饭。”
裴舒芬忙走了进来,陪笑着扶了曾亭出去。
曾亭慢悠悠地坐在了饭桌前,不过扫了一眼,便皱了眉头,道:“这饭菜是怎么摆的?难道是要毒死我?”
裴舒芬吓了一跳。——她还真在琢磨,要如何从她的琅缳洞天里弄些药出来,将曾亭弄病了算了。最好让她说不出话来!
“是芬姨娘摆的。奴婢跟她说了,让她别这样摆,怎么说都不听!”外面刚才那个指挥着裴舒芬摆饭的丫鬟忙机灵地回道。
裴舒芬气得要死,指着那丫鬟道:“你怎么能这样空口说白话?!——明明是你要我这样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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