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握着匕首,手都在颤抖,眼泪夺眶而出,“姑娘,剥开肚子,你就没命了。”
“不要紧……”凤姝狼狈又厌恶地看着门外,“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你取出孩子后从密道离开,回凤府告诉我爹娘,带着他们全部离开,走得越远越好。”
这半年,苏月娇也策划着离开京都的事,不想凤姝一辈子被困在相国寺,或被宇文景囚禁在宫中。
凤姝的计划本就是生下孩子,送走后,再慢慢筹划着离开,她也不可能弃家人而不顾,如今宇文景就在门外,危在旦夕,她已考虑不了那么多,只能先顾着孩子,拖延时间,让家人离开,结局如何,她若死了,万事皆休也只能听天由命。
大不了……她在黄泉路上等着孩子和父母。
她真的尽力了!
最遗憾的就是不能看着宇文景得到应有的下场,可她知道,谢珏和谢珣一定会杀回京都,为他们报仇!
一阵猛烈的宫缩袭来,凤姝又咬紧布条,一手吃力抓着冬雪,眼里含泪在求着她,冬雪根本下不去手,这是她从小陪伴着一起长大的姑娘,是她看得比自己命还重要的姑娘。
于她而言,姑娘比孩子重要得多!
可对姑娘而言,孩子比自己又更重要,她会不惜一切地保护孩子。
“姑娘……”
凤姝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掉落,门口的夏竹也捂着嘴唇压抑地哭泣,每个人都无助,且绝望,还有一个即将出世的孩子。
宇文景微微蹙眉,一个多时辰,殿内没有一点声音,他忍不住怀疑,凤姝真的在屋里,会不会是障眼法。
他本性多疑,眉目微沉,“姝儿,姝儿?”
凤姝忍着疼痛,摘掉布条,“皇上,我要梳洗歇息,不想见你,请回!”
因为疼痛,凤姝的声音有些沙哑,不管她再怎么努力镇定,声音都不能恢复原样,宇文景本就怀疑凤姝不在房内,听到声音后,沉声说,“你不是姝儿!”
凤姝惊慌失色,冬雪也吓一跳,宇文景倏然踹房门,却被夏竹拦住,夏竹死死地堵着门,“皇上,我们家姑娘在沐浴梳洗,您……请您自重!”
“让开!”宇文景沉怒说,“不想死的话,给朕滚开!”
夏竹死死堵着门,宇文景往后看了一眼,陈墨上前,弯刀缓缓而出,杀气已见,“让开!”
夏竹以身躯挡住房门,倏然听到凤姝说,“夏竹,让他进来!”
宇文景盛怒,等夏竹避开后,推开房门,屏风之内有水声缓缓传来,凤妤身体不好,经常要泡温泉,她的庭院里都修建了一座温泉池,在相国寺也不例外。山间有温泉引到室内,凤姝把自己沉到水内,衣服半脱,露出肩膀,冬雪把一旁的花瓣全部撒到池中,遮掩着她的腹部孕相,宇文景进来时,凤姝和冬雪急急忙忙刚弄好这一切。
若她不出声,陈墨能一剑杀了夏竹,夏竹是一个傻姑娘,拼死也会挡着门,终究是逃不掉,只能尽量掩饰。
温泉反而减缓她的疼痛,隔着一扇屏风,凤姝盼着宇文景不要进来,可她显然低估了宇文景的疑心,若见不到她,宇文景不会离开!
宇文景绕过屏风进来,冬雪慌忙拿过狐裘裹住凤姝的肩膀,凤姝满头大汗,头发湿透,都分不清是热气,还是汗,脸色惨白如纸。
“皇上,请您自重!”凤姝冷漠地看着他,水下的手紧紧地抓着衣裳,没有泄露自己半分疼痛,且她能明显感觉到产道在水下缓缓打开,孩子即将要出生,她一边要用力生产,一边要平静地面对宇文景,极受折磨,也很难掩饰。
因为生产,实在太痛了。
孩子若是在他面前生出来……凤姝一想到那画面就毛骨悚然,又生生地憋着,不敢用力。
宇文景看着凤姝,大半年没见,她瘦了许多,病态显露,宇文景看得又心疼,心里也松了一口气,是凤姝。
她仍在相国寺,只是不想见他罢了。
“姝儿……”
“滚出去!”凤姝眼睛通红,是因为疼的,可看在宇文景眼里却像是备受屈辱,宇文景看着狼狈的女子,目光晦涩地退到屏风外。
他一走,凤姝胡乱抓过狐裘塞在嘴里,死死咬着。
宇文景说,“姝儿,朕就在这里等着你,我们数月未见,朕有许多话要和你说!”
凤姝,“……”
阴魂不散!
怎么办!
她不能当着宇文景的面生孩子,如今让冬雪剥开她的肚子也来不及,孩子出生后第一声啼哭总是掩饰不了!
凤姝一边绝望一边用力,她又不能把孩子活活憋死。
“夏竹……”凤姝说,“你出去……去大雄宝殿那边放一把火……”
“皇上,皇上,不好了!”一名锦衣卫匆匆而来,“有人在相国寺前院看到谢珏了!”
“谢珏?”宇文景眯起眼睛,“你确定?”
“千真万确,许多人都见到了。”
“谢听风,好大的胆子!”宇文景沉声说,“来人,封锁相国寺,所有人不得进出,陈墨,他敢来,我就让他有来无回!”
凤姝也听到锦衣卫的对话,心中狂跳,谢珏为什么会在相国寺?
他来做什么?
是影卫告诉他孩子的事情吗?
她又惊喜,又担心,惊喜的是谢珏来了,或许她可以安心生产,谢家兄弟不管是谁,站在那里就能给人无边无尽的安全感。
太好了!
可她又担心,谢珏来了,走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