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有头有脸的世家都知道京都发生巨变,女眷们几乎都在家闭门不出,静等这一场风波过去,长公主却早早坐了马车进宫,求见太后。
养心殿外一群大臣跪地求情,长公主也知道宇文景铁了心要人陪葬,心中恨极了,却又不能不求太后。
太后在小佛堂里吃斋念佛,隔了一个时辰才见长公主,“哀家阻拦不了皇帝,可若谢珣归顺,放了老三,哀家可以保他一条全尸。”
长公主几乎被气笑了,真是无知妇人,京中形势如此严峻,竟还看不出来严重性,内忧外患本就是皇朝大忌,何况是宇文景自取灭亡,更是不可取。
她一直看不上太后,长公主是先皇后养大的孩子,从小接受公主教育,虽也被皇室算计过嫁方大帅,可她却不曾后悔,埋怨,平静地接受自己的命运。先帝虽算计过她和大帅,情况却和如今的太后当年算计凤妤不一样。
可太后于长公主而言,就是乡野村妇,无知,愚昧,一夜暴富后恨不得把睡在金山银山上,大是大非从来拎不清楚。皇上做错事,从不劝诫,甚至会同流合污。
她甚至连天下局势,京都权力变幻都看不出来。
保谢珣一条全尸,亏她有脸说得出来。
“太后娘娘,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恩仇皆有因果,你今天种下的因,来日就会结出果,你想要康王活命,眼下就该救下那些被皇上冤杀的人。”长公主语气沉重,“你若把牢狱里的人当成草芥蝼蚁,又怎么指望谢珣善待在宁州的康王?”
“方夫人,谢珣就在京中,他是乱臣贼子,皇上所做的就是把乱臣贼子逼出来,还天下一个太平,何错之有,你若想救牢狱中的人,不如去劝说谢珣,让他舍己为人,毕竟他一个人就能换下牢狱里上千人。一人重,还是千人重,长公主比哀家更清楚,你要劝说的人,从来不在宫中。”太后冷漠地拒绝了长公主的请求。
长公主神色平静地威胁,“皇上已逼反了镇北侯府,如今中州由我儿驻守,江南是我夫君征战,来日江南战事平息,希望太后不要后悔。宇文宗室,总能找出贤明的君主,皇帝不行,那就换一个人坐!”
长公主拂袖而去,话已至此,几乎是反目成仇了。
“你敢,来人,拦住她!”太后盛怒,可太后宫中,除了内侍,就是宫女,这群人怎么拦得住长公主。
长公主冷漠地看着那群当着她面前的宫女太监,“滚开!”
旁人惊惧地让出一条道来,长公主气势逼人,大步流星离开,太后气得摔了杯盏,“一群没用的东西!”
可她愤怒之余,也忍不住惊慌,难道他们真的打算换一个皇帝吗?
若她的儿子不是皇帝,她也不是太后了!
怎么办?
长公主求情失败的消息传到锦衣卫大牢时,张老太傅和老臣们老泪纵横,似是接受了这一残忍的事实。
时辰到了,谁也拦不住锦衣卫。
这群凶神恶煞的锦衣卫,一定会滥杀在牢狱里的无辜官眷。
张顺沉声说,“各位老大人,时间到了,我等奉皇命,要去大牢提人,请各位大人别挡道!”
“张顺,你这走狗,不得好死!”
常家姑娘的未婚夫痛骂,若不是被后面的人拖着,他几乎想和张顺拼命。
张老太傅看着旁边的香燃尽,仰天垂泪,“老夫三朝太傅,教养过四任皇帝,储君。桃李满天下,一生所学倾囊教授,只盼着燕阳君主贤明,无私,端正,能给天下太平,百姓富足,没想拿到却教出一位背信弃义,数典忘宗的帝王。老夫愧对列祖列宗,愧对先祖皇帝,今日拦不住皇上滥杀无辜,老臣愿与诸君共生死,以死明志,只盼皇帝能引以为戒,迷途知返。”
张顺厌恶皱眉,一声令下,“兄弟们,往里冲,别管他们!”
“是!”
锦衣卫得了命令,齐齐拔刀,寒芒四射,锦衣卫大牢前剑拔弩张,杀气森冷。
张老太傅和几名宗室老臣相互搀扶地站起来,以病弱单薄的身躯,挡住他们的刀锋,“想要进去,除非杀了我等!”
张顺已有不耐烦,抬手轻轻挥了挥手,锦衣卫正要上前,倏然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长街不远处传来。
急促的马蹄声整齐规划,像是战场冲锋的千军万马。
张顺等人往后看去,京都卫绯红的官袍宛若蜂拥而至的火红浪潮,一波接着一波席卷而来,映红了午后寂静空旷的长街。
张顺一眼认出骑在白马上,一袭红衣,灼灼夺目的谢珣。
他脸色大变,京都卫为什么随着谢珣来了锦衣卫大牢,锦衣卫的刀锋,倏然指向扑来的京都卫,“谢珣!你竟然真的敢来!”
谢珣红衣潋滟,长剑出鞘时,杀气蜂拥而至,“兄弟们,上,一个不留,给我踏平锦衣卫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