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和礼知道谢珣雷厉风行的决定后,并未反驳,李氏贵妃生下宇文景的皇子后与林氏关系就很微妙,虽仍有姻亲情分,且因储位之争变得淡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李氏和林氏关系非常密切,林二夫人是李氏嫡系的次女。
林玉浓还要喊如今李氏家主一声舅舅,李氏二房的夫人又是方大帅的亲妹妹,所以李氏在氏族中姻亲关系非常复杂和牢固。虽子嗣不像张家那么多,却每个人都安排在很重要的位置上,谢珣登基后清理过一波官员。
能力欠缺,只靠家族荫蔽的几乎都被谢珣逐出朝廷,或安排到不重要的位置上,如今的京官都是谢珣千挑万选过的。提拔了自己的人,也重用氏族中能力出众的小辈,如今因氏族挑起流言蜚语攻击凤妤,谢珣直接把一大批年轻子弟安排到十二州,于他们而言算是流放到十二州了。
这群年轻有为的氏族子弟,就算要外放为官,也去江南富庶之地,或是中州,很少被指派去十二州。
谢珣此举无疑是掐住氏族的咽喉。
张伯居头疼不已,来找林和礼商量对策,“皇上杀鸡儆猴,可杀的全是朝中的年轻力量,这群人自新朝后也一直配合新政推行。凤三姑娘和姜杨这事……与他们无关,皇上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太过武断,你怎么不劝劝他?”
“皇上虽擅军务,对政务非常生疏,却比我们都懂得驭下之术,你看他挑的这批人,都是年轻有为,能力出众的年轻子弟,有意放到十二州历练。十二州是什么地方,那是他们兄弟辛苦打下的江山,他们对十二州有感情。如今兰州战场也弥漫到十二州,影响生机,那边的官员都是这几年谢珏和凤妤提拔上来的。我看过他们的述职,有能力,却因常年在十二州,许多官员都是当地人选拔出来的,受困于人情,政务决策拖泥带水,影响发展。他们需要一批新鲜血液,氏族这群子弟也需要到十二州去历练,总是京都的温柔乡里,一叶障目,对他们仕途不利。”林和礼说,“若他们能做出一番成绩,将来回到京都,就是新朝的股肱之臣。”
“这是历练,不是惩罚?”张伯居还真没看出谢珣这一层意思来。
“皇上应该早有打算,想要把这批官员外放到十二州,一直寻不到借口。氏族在这节骨眼上构陷三姑娘,就是在他犯困时递了枕头。是震慑,也是磨炼,就看他们怎么去想了,若是满心愤恨,不愿离京,或对新君心生埋怨,仕途也就见顶了,若是能做出一番成绩,将来就是家族的顶梁柱。”谢珣这一招也着实高明和厉害,他所挑选的这批子弟全是氏族最年轻,最出息的,若将来做出一番成绩,必然是家族的领头羊,这群人由他亲自扶持起来,必然就会忠心于他。
新旧朝更迭,氏族里也会新老更迭,十年,或二十年后,氏族新一代的家主,必然听他号令,新朝也会有一番新景象。
张伯居也想到了这一层,心中急跳,“我以为皇上……对政务生疏,没想到耳清目明,雷霆手段,常年领兵打仗的将军,竟有这样的帝王心计,真是意外。”
“谢珏手把手教了三年,你以为宁州真是一人主理军务,一人主理政务吗?”林和礼对谢珏算无遗策佩服得五体投地,他从未有过和谢珣争帝的心思,所以费尽心思教出一名君王。
谢珣本就有帝王的胸襟和气度,略略调教,就能是谢珏心中的完美君主。
“柏卿,这样的君主,对我们而言,不是好事啊!”张伯居苦笑。
有治世之才的忠臣,只盼着能迎来一位忠厚,仁慈又听话的君主,政令通明,并不希望迎来一位城府极深,雄才大略的皇帝。这样的皇帝,若一世清明倒也好,若是被权力蒙蔽了心眼,就容易变成穷兵黩武,刚愎自用的暴君。
“那也不是我们能选的。”林和礼淡淡说,“不必杞人忧天,谁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事,皇上如今……挺好的。”
凤妤也知道谢珣对氏族子弟的安排,氏族怨言不少,凤妤在十二州拥有不下于谢珣,谢珏的威望,又是谢珣的心肝肉。氏族从谢珣处无法攻破,就想着讨好凤妤,近日不少夫人借着上门做客的机会,投其所好地送了大批珠宝首饰和绫罗绸缎。
凤妤爱美,爱金银首饰在京中也不是秘密,有一件双面苏绣极是罕见,刺绣精美,布料柔软,凤妤都爱不释手,却还是让苏月娇退了。
金银首饰和绫罗绸缎都不肯收,凤妤又不爱应酬,各种宴会从不参加,闲暇之余就进宫陪谢珣,带如意到处游玩,偶尔和雪兰郡主聚一聚,旁人也寻不到她的踪迹,所以绞尽脑汁想办法接近凤妤。
不管是家里办的宴会,还是旁人递来的帖子,凤妤都拒绝了。
七月底,宁州的几万铁骑终于抵达京都。
独孤靖也随着宁州铁骑到达京都。
独孤靖原本被囚在宁州,和康王当了邻居,康王是一个炮仗,总寻独孤靖晦气,还爱挑拨离间,说谢珣囚禁独孤靖在宁州,一定会杀了他。独孤靖这几年脾气好多了,不为所动,他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囚禁宁州。
可有一天,崔兰宋将军来押送他离开宁州往京都,说是谢珣登基了,要他去一趟京都,独孤靖大惊失色,脱口而出,“宇文景这么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