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区来的航班,大步走下个老人。看着五十多岁,其实已八十多了。黑黝黝的脸,没有任何表情。一米九十多大个,西装内是件t恤。一副硬汉打扮,事实上他也真硬。这个人就是吉慕舫!
拿运动眼镜,镀水银膜那种。对太阳一晃,然后发出传音:“严组长,太客气。一把老骨头,不用你保护。来办点私事,怎敢劳烦大驾!”
放下望远镜,刚才就被晃到。严环送出答复:“吉老先生,欢迎来到星海。您是风云人物,到哪都有人紧张。再说挺想你,所以就来看看。”
“还是没长进,拜我为师又不肯。下来聊聊,省的伤身体。听说机场咖啡贵,就当尽地主之谊。”传完音走出。
严环笑了笑,让徐玉兰一起来。人传音用内力,她施特异功能。的确很伤原力!
在国外办案,两人偶然认识。严环骨骼清奇,吉慕舫有意收徒。那时浦次郎受伤,能看出命不久矣。不想武功失传,着急再找传人。有特异功能,他也十分欣赏。倘若两者合一,定是一代高手!
虽不是查他,但黑白分明。不肯拜自己为师,吉慕舫也没勉强。很有诚意,给予最大帮助。也算有点交情,回来写报告里了。
国际刑警不能,逮着谁就抓谁。一来没证据,还没办他案子。二来身份显赫,妄动会有大麻烦。天意会太上长老,身份仅次于会长。打个不恰当比方,相当于上院议长。
有两个机构,相当上下两院。长老参合会,以太上长老为首。护法联合会,是总护法说的算。攻伐、外交、经济、规则、及对内政策,两会通过才生效。想想他师徒,当年何等尊贵?甚至能弹劾会长!
桥木上来后,慢慢的改变不少。浦次郎受伤,对他是莫大机遇。吉慕舫离开,更一手遮天。以前还用手段,现在就是按所想。再没有顾忌了!
因着装不方便,只请咖啡也寒酸。开车到市里,他先住进酒店。后在楼下包厢,三人共进午餐。
刚见徐玉兰时,吉慕舫就细看。正式介绍后点头:“这丫头也不错,是介绍给我的吗?”
严环一笑:“这是我副手,哪能大包大揽?看你们的缘分了!”
就是客气一下,徐玉兰听不懂。也就五十来岁,张嘴叫自己丫头。还说什么介绍?我是来相亲的!
吉慕舫像在回味:“徐玉兰……徐玉兰……”
发觉她不满,严环想入主题:“她一直在国内,可能不太熟悉。对了您……”
吉慕舫一摆手:“我想起来了,侦破栾家灭门案。”
紧接着又说:“那次也好危险!”
那是一起大案,一夜死八十多口。正是徐玉兰侦办,打掉当地仨团伙。抓捕一百多人,牵连出多起案件。多数人给予重判。除一人畏罪自杀,枪毙十几名罪犯。
她名声大噪,立功获奖得升迁。上报前细心查看,各案件证据确凿。只是灭门案,存在些疑点。栾家本就不一般,据说武林高手多。现在这年代,八十多人住一起。本身就不寻常!
都死于刀剑,下手很利索。主犯供认不讳,是他领人干的。有十几具尸体,几乎没当地人。交代身份时,不是十分清楚。他的确乔装踩点,不像首领干的活。动机是抢宝物,可并没这件东西。
她也武学世家,听说过一些传闻。栾家这代姐弟俩,绰号称绝代双星。这星指暗器,绝技“满天星斗”。打出去就是一面,几乎无人能破解。那十几个人,的确死在暗器下。
主犯没伤没武功,说自己实施灭门。同伙都死了,那是咋做到的?提审当晚就自杀,所以也没地方查。虽认为有疑点,但证据链完整。按相关程序,就此结案了。她是一直怀疑,仅推测无法继续。况且有别的案子!
说危险想起件事,破完案准备撤离。又送行又庆功,回招待所有点晚。走的小道没路灯,那还是砂石路面。忽然来股怪风,直接绉起裙子。力量大像人拽,双手都被裹住。好像听见人声,摆脱开啥也没有。
周围一片寂静,闷热没有风丝。这几天服务员,总讲奇闻异事。离栾家大院不远,当时也有些瘆人。事后跟谁都没说,现在想还不得劲。
于是试探着问:“我的危险是啥?”
吉慕舫大笑:“你不是知道吗?那所谓主犯,只是一个联络人。如果你不去,有可能逃掉。其实已没价值,但井泓信不爽。临走前想做了你!”
端起酒杯:“来我们喝一杯——”
喝完酒又问:“对了,你不想学武吗?”
严环抿嘴一笑:“老先生,又快犯病了!”
“我是爱才,否则荒废材料。唉——出身不好,恐怕又只能作罢。哈哈哈……”说完自己笑了。
徐玉兰说:“不瞒吉先生,我生在武术世家。”
“噢?好好好——”嘴角挂丝苦笑。
“老先生,还是讲故事吧!”严环给他夹菜。
“哎呀——你可真是!问啥直接说,不要总套话。好像我是傻瓜!”说完瞥她一下。
徐玉兰问:“到底咋回事?”
“刚才讲完了!井泓信要办你,英男没有同意。奸杀女警,节外生枝。提醒一句,两人就走了。”把徐玉兰脸说红了。
“明明没人,否则我……”还是想不通。
摇头一笑:“祖传的武学,可能没练到家。听见人声了吧?故意让听见,就为吓唬吓唬。不想遇你老人家,他的心思白费了!”
“这两个人在哪?”人家没讥讽,听出自家功夫差。
看了看她俩,叹了口气说:“严组长,这顿饭真值呀!按登记该在星海,尸体已送回京都。死在樱花会馆,你们可以去调查。”
说完起身就走,心里很不得劲。怎么回事?他一目了然。好友可能已死,当年还暗恋过。说这些报复桥木,之间没任何情分了。已处于战争状态!
严环知道,再问也不会说。就此结束也好,省的写报告字多。提供的线索,对自己很重要。去查樱花会馆!
加资商业集团,顾兴隆名下产业。院里焕然一新,没留任何证据。接待的宾客,多是国外商人。国内很少光临,京都方面也没有。肯定处理过!
除会馆名字,没有可疑之处。吉慕舫提供,一联系不难理解。但没证据证明,它跟天意会有关。严环甚至怀疑,自己被老头利用。借她给予压力,长老另有所图。安排全程布控,去项家要干嘛?
拜访林茵时,她正要搬家。这幢住宅卖了,还挣三十几万。二期房价一直涨,这才搬进几个月。经千娜同意,住进赵远家。自己挺高兴!
不配合问询,过程不顺利。不说那时年幼,就推说已经遗忘。捋顺引导,不见效果。叶思瑶自出道,没遇难啃的骨头。这回就碰见了!
心理引导没用,差点把自己带偏。降低意志力,开始见到效果。很快恢复如常,林茵特别健谈。去家里未果,来处里也那样。发现一个习惯,总摩挲她的指环。
林茵为啥这样?赵远告诉没意义。现在别抛头露面,不利于以后行动。将来的那些事,比这重要得多。离开大众视野!
王秀娜姐俩,联系买房人。没看上赵远的,相中林茵房子。少两个车库,多个厅三十来平。买或租都划算,住宅车库是俩价!
项洪奎在静坐,突然朗声问:“老朋友,我等你很久了。是进来聊,还是我出去?”
外面的人爽快:“还是出来好,这样不耽误聊天。”
穿房跃脊,转眼到公园。吉慕舫站假山上,项洪奎打量这老头。还在六十年前,他俩就是宿敌。
大徒弟胡作非为,刚好遇见项洪奎。功夫不咋样,性格倒是挺像。出手以命相搏,丝毫不留余地。无奈将其打死,这个仇就作下了。
年轻时收徒,有点管教无方。正想清理门户,就被人代劳了。那怎么能行?坏了我的名声!
几场互攻下来,各自徒弟全死了。像形成约定,三年必打一回。五十多年前,斗的两败俱伤。被仨法师偷袭,二人险些丧命。吉慕舫去了北方,期间收徒浦次郎。
项洪奎比较惨,采药时被跟踪。灵脉净土被抢,无奈去北方买药。结识千万里,得到巨大帮助。否则后果难想象!
伤几近痊愈,去夺灵脉净土。敌人今非昔比,三才大阵练成。就在危难之际,吉慕舫杀出来。直接杀死天一,他也打死地二。合力杀死人三,他又身中剧毒。一笑而去,来日再战。既没复仇,也没占为己有。
那时吉慕舫,已食巨鲸内丹。一路跟着他来,项洪奎都没发觉。以后再比试,占不到便宜。虽然都受伤,哪次都更严重。不是切磋武艺,真是往死里整。
一次遇见妻子,带项雪峰出行。途中遇吉慕舫,试试儿子的功夫。祸不及家人,徒弟是另一回事。他还挺佩服!
“多年没见,老友别来无恙?”项洪奎先打招呼。
吉慕舫没理睬,反问道:“你这是有病?怎么看着比我好!”
项洪奎一笑:“其中确有故事,你不是来问这些吧?”
“不错,确实有事相求。三大执法战死,是被楚依依杀了。魅狐被骗来,天意会要杀她。据说血流成河,光坛主就死俩。鬼塚英男都折了,还有新秀元衫。可比井泓信利害!”说到这顿一顿。
“没人帮忙,自己很难做到。现在不知下落,估计受了重伤。这些人来星海,你不会不知道。我想打听下,她是否还活着?如在你手交出来,那是我生死之交。我欠你份人情!”还是抱有希望,联手项家能做到。
“哦——是这样!她没事,也没在我手里。过段时间,你就会看到!”项洪奎知道这事。
“什么?你没听错吧!我说的千年魅狐!”吉慕舫喜出望外。
项洪奎点点头说:“说的就是她,现在叫阮玉香。正忙别的事,得过两天回来。你在我这住下吧!”
“阮玉香……她还有名字。你咋知道的?”听完很纳闷。
“我哪知道?这次回老家,认祖归宗了。事后听说的!”虽然更纳闷,姑且也相信了。了解他人品,不会说谎骗自己。
知道魅狐健在,令他喜出望外。还想问件事,一时不知咋张嘴。
项洪奎见状说:“我想引荐徒弟,让你指点一下。”
吉慕舫很意外,还是问道:“你是说贺阑?”
见点头更喜悦:“真在贺兰山捡的?是四十五年前吗?”
“对……千真万确!”吉慕舫听完,眼睛瞬间就湿了。
项雪兰还上高中,家里来不速之客。就是吉慕舫,专门来寻仇。在灵脉净土,没趁人之危。那是另一回事,心里有坎过不去。这阵子想不开,随即打上门来。
哥哥不在家,侄子们还小。父亲旧伤未愈,而且身中剧毒。靠药物内力维持,情况已相当不好。她很担心!
没有退缩,迎难而上。地点在花园,今日做个了结。同意祸不及家人,有一人死算了事。
存亡之际,贺阑偷袭。击断宝剑,脸上划道口子。随着一声尖叫,项洪奎表情复杂。回头看一眼,顿时失了分寸。一时间愣住了!
项雪兰见状,已血灌瞳仁。当时武力爆表,刺出一百零三剑。出手无回,招招拼命。疾风骤雨,本就玄妙。这时简直无敌!
正手忙脚乱,贺阑又发梅花镖。捡师父的剑,姐俩双剑合璧。吉慕舫不敌,卖个破绽逃跑。那声尖叫,让他心慌不已。肤色一样,也是大个子。模样很像亡妻,心里乱作一团。
那年妻子难产,留下唯一的女儿。赴前次之约,带孩子来贺兰山。见项洪奎没到,先把孩子挂树上。他有必胜把握!
项洪奎未痊愈,灵脉净土又中毒。他正好相反,此时空前强大。汲取巨鲸内丹,功力暴涨一倍。老对手更不行了!
逼出余毒不久,项洪奎还很虚弱。见他步步紧逼,无奈亡命一搏。稳操胜券,吉慕舫大意。被震下山崖,小半天才醒过来。
等爬上来,只剩一片寂静。项洪奎早走,孩子也不见了。树上有血迹,挂着一块破被。这条小命,定丧禽兽之口。立时天旋地转,昏倒摔在一旁。
醒来发射号箭,让手下们去找。只在半山腰,捡到片破被。作实想法,万念俱灰。后悔太骄傲,不该带孩子来。信不着手下,托付老乡也好。这就是心里的坎!
那日项洪奎,止完血稍事休息。听见孩子哭声,寻声望去忙上树。太虚弱腾不出手,解不开扯破小被。抱在怀里掉下来,树上血迹是他的!
强挺到山腰,刚好项夫人找来。赶紧接过孩子,扔掉半幅破被。用大衣包裹好,带到山下老乡家。
开始一决雌雄,那是高手的寂寞。从此见到小孩,就迁怒项洪奎。现在怀疑,是自己的孩子。内心感触颇多,紧张、愧疚、希望、害怕、甚至还有担心。
那时冲突不断,一直要事缠身。于是拖下来,也算留点希望。他内心害怕,很难接受结果。
项雪兰高中毕业,朱效君音信皆无。其实父兄联手,扣留她的信件。崇洋媚外的人,不能做项家女婿。看出此人,福浅命薄。配不上闺女!
出国散心,偶遇吉慕舫。见他刻意接近,于是交谈几句。母亲说过恩怨,认为极不值得。那天想上山劝说,项洪奎不让参与。有原因才去晚了!
项夫人对他,印象比较不错。跟女儿讲过,当年援手之恩。不然灵脉已失,父亲可能已战死。尽管之间交过手,对他还心存感激。
为这件破事,纠缠几十年。项洪奎觉得不值,吉慕舫不依不饶。最初没有伤,就当高手过招。受伤更不能妥协,也没给他机会说。
随着贺阑长大,料定是他的孩子。想体面的讲,没有合适机会。有献媚求和之嫌,那时也没想通。项夫人已去世,也没个人商量。这事就拖下来!
见交谈总提贺阑,对她身世感兴趣。项雪兰知道来历,也怀疑两人关系。就把详情说一遍!
确认是女儿,并没表露身份。感激项洪奎,对女儿更愧疚。给张黑脸,又添上道疤。也觉得在项家,比跟着他要好。
女儿在世,已莫大满足。他事太多,无暇分心照顾。父慈女孝,不敢奢望。不沉迷武学,妻子都不会死。分娩没人照顾,导致悲剧发生。吉慕舫匆匆离开,项雪兰以为想多了。
阮玉香拿住贺阑,给她调理除心魔。发现赤阳血脉,已知只有吉慕舫。女人还前所未闻,于是又进步查看。任督二脉已打通,来自项家不奇怪。此女有媚骨,只可惜荒废了。项洪奎是大家,自然不屑练媚术。
见过吉夫人照片,长相与之极相似。脸上有道疤,吉慕舫对她说过。肤色骨架相近,再加赤阳血脉。阮玉香基本确定,所以送那些东西。告别浦次郎时,两人提及此事。支支吾吾不敢认!
吉慕舫回澳区,晚上常睡不着。项家是风口浪尖,在那里也不安全。还是找机会相认,以后也不留遗憾。
这次来星海,就是为两件事。一来打听魅狐,生还希望很小。再就是认亲,可项洪奎愿意吗?虽是自己亲生,一点义务也没尽。见人家心里有愧,这些年两人打的!
没想到魅狐健在,他已经喜出望外。项洪奎提及贺阑,父女团圆有望。吉慕舫此刻,紧张激动还担心。即便相认,咋去见女儿?阴姬家奇药,应该很灵验。那道疤好了吗?上天对他不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