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昌恒高兴地说:“唐姐,春苗,你们怎么来了?”
不等林昌恒反应过来,只见方春苗走上前来,不由分说,就从林昌恒的手里夺过了一件衣服道:“昌恒哥,你歇歇,我来洗。”
林昌恒正待拒绝,可是方春苗已经很是娴熟地洗起了那件衣服,而且做得非常自然,就像是在洗自家的衣服一样,林昌恒如果再想从她手中夺过衣服,那就太刻意了,而且势必会有身体接触,这光天化日之下,影响也不好。
林昌恒只能是退到了一边,唐云芳笑着说:“春苗早就想来乡政府谢谢你,可是一个人又怯,所以就让我带她来了,我估计今天是星期天,你应该不会下乡,这不就来了。”
林昌恒摸了摸脑袋道:“唉,还值得你们专门来谢?”
方春苗一边洗衣服,一边转过头来,甜甜地笑道:“昌恒哥,你对我们家的大恩大德,我肯定要来谢谢你了。”
蔡兰英躲在自己房间里,看到方春苗抢林昌恒的衣服洗,还对他露出那种笑容,她不由得气得银牙紧咬,小拳头都握了起来,她既恨自己的怯懦,又恨这小姑娘的“不要脸”,不过她仔细一看方春苗的出色容貌,便又有一些自惭形秽。
方春苗实在是太漂亮了。
蔡兰英犹豫良久,还是从房间里走了出去,假装刚刚看到一样,问道:“昌恒哥,这两位是?”
林昌恒道:“兰英,你这可不应该啊,这是栗山村的妇女主任唐云芳同志,你这都不认识?这一位是栗山村的方春苗,跟你年纪应该差不多吧。”
其实,唐云芳也去过计生办,计生办也经常下乡,只不过蔡兰英刚到乡政府工作不是太久,又是搞内勤的,所以不认识唐云芳也是情有可原。
蔡兰英道:“是唐主任啊,我是计生办的蔡兰英。”
唐云芳笑眯眯地跟蔡兰英握了握手道:“那咱们以后多亲近亲近。”
方春苗转头对蔡兰英问了一声“好”,蔡兰英却没有跟她打招呼,就像没有看见她一样,她便对林昌恒道:“昌恒哥,我去帮你把房间里收拾一下啊。”
说着,蔡兰英也不顾林昌恒在背后喊她,便端了一盆水,还有一块抹布进了林昌恒的宿舍。
林昌恒的宿舍其实并不脏,早上林昌恒还扫了一遍,可是蔡兰英还是认认真真地把仅有的几样家具擦了一遍,直擦到光可鉴人,就连家具上露出的那些斑驳都擦得像是起了包浆一般,这才罢休。
然后,她又拿了一把拖把,到林昌恒的宿舍里把地面拖得干干净净,本来这地面只是水泥地面,却也拖出了水磨石的味道。
唐云芳冷眼旁观这一切,露出了一丝了然的微笑,大有深意地看向了林昌恒,笑道:“小林干部,你有福气啊。”
林昌恒也不是傻子,又哪里看不出这其中的微妙呢,不过他也只能是摇头苦笑。
幸好今天是星期天,乡政府里好多家在本地的人都回去了,要不然的话,林昌恒肯定要被围观了,那他就更加尴尬了,饶是如此,这一幕也还是引来了不少诧异的眼神,还有一些窃窃私语。
方春苗洗完了衣服,把衣服晾了起来,又跟唐云芳一起把床单给拧干了,也挂在了晾衣绳上,这时,蔡兰英也把地拖完了。
林昌恒便招呼道:“唐姐,春苗,兰英,到我房间里坐一下吧。”
唐云芳和方春苗欣然点头,不过蔡兰英这时候却又扭捏起来了,她看了看唐方二人,便说:“我帮你在办公室拿两个杯子上来吧,让她们喝水。”
林昌恒道:“那谢谢你了。”
林昌恒带着唐云芳和方春苗进了自己的宿舍,把两张椅子拖过来让她们坐了下来,他自己坐在了床沿,歉意地说:“条件有限啊,委屈你们了。”
唐云芳笑道:“这条件还有限啊,比我们村委会强多了。”
方春苗刚才做事风风火火的,可是现在进了林昌恒的房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她的双手绞着衣角,头也低了下来,脸莫名地就红了。
这时,蔡兰英进来了,她的手里拿着两个办公室待客用的白瓷茶杯,用林昌恒房间里的开水瓶给两人倒了水,唐云芳和方春苗从她手里接过水,都道了谢。
蔡兰英倒完水后,就坐在了洪胜利的床沿上。
林昌恒便问道:“唐姐,春苗,你们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是不是还需要钱?”
方春苗连忙摇头道:“昌恒哥,我们不需要钱了,我今天来就是想要告诉你,我爸的病治好了,已经从县医院出院了,医生说只要回家静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
林昌恒一听,高兴地说:“那太好了,春苗,你爸能治好,你们家以后的日子就好过了。”
方春苗便从裤兜里掏出了一叠钱道:“昌恒哥,你借我家的钱,我先还你五百,还欠你两千,我们家会慢慢还的,你放心,我们一定会还清的。”
方春苗将钱递向了林昌恒,林昌恒却没有接,他说:“大叔病刚好,后续的恢复肯定需要营养,这钱你们不用急着还,给大叔多买点有营养的东西吃吧,如果不够的话,我这里还有。”
方春苗连忙说:“昌恒哥,我们家还有钱,这两天我大哥和二哥刚把地里的苞谷都卖给粮管所了,可以给我爸买营养品,这五百还是先还给你吧,我看你都瘦了,肯定是没钱吃好吃的吧?”
唐云芳笑着说:“春苗,你这是心疼你昌恒哥了吧。”
方春苗立刻俏脸飞红,把头低了下来。
林昌恒这一个多月以来,不知道听过多少这样的话了,倒也有一定的免疫力了,他说:“唐姐你别说笑话了,春苗,这钱真的不用急着还,上次我回家,又拿钱来了,这钱你们家先给大叔补充营养吧,这种慢性病,不彻底养好的话,容易复发的。”
说着,林昌恒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摞钱,给方春苗看,方春苗顿时犹豫了,说实话,今年他们家虽然把苞谷卖了,可是白条不少,还交了不少提留统筹,还有之前欠的钱要还,这五百块钱已经是他们家咬牙才能拿出来的,还给林昌恒的话,那她爸的营养品就没着落了,可是做人必须言而有信,所以他们才会让方春苗来还这五百块钱。
而且方春苗内心里也实在不愿意让林昌恒瞧不起自己,认为他们家是没诚信的人。
现在听林昌恒这么一说,方春苗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不由得看了看唐云芳。
唐云芳笑道:“小林干部,你还真有钱啊。”
林昌恒道:“我家做了点生意,还算有钱吧,所以春苗真的不用急着还钱的。”
蔡兰英在旁边看了半天,听了半天,刚开始她还生方春苗的气,也生唐云芳的气,气她们为什么来找她的昌恒哥,可是慢慢地,她听出了事情的始末,知道是方春苗的父亲得了重病,是林昌恒借钱给方家,把她父亲的病治好了,现在方春苗是来还钱的,蔡兰英毕竟是一个善良的姑娘,她也就不生方春苗和唐云芳的气了,她既为林昌恒的善良而感到高兴,也牵挂着方春苗父亲的病情。
蔡兰英便问道:“春苗,你爸的病治好了?”
方春苗看了蔡兰英一眼,点头道:“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了,现在就是要静养了。”
蔡兰英道:“那你就听昌恒哥的吧,多给你爸买点营养品,要是钱不够的话,我这里还有点。”
方春苗道:“不用了,谢谢你。”
方春苗一边说,一边又看了看林昌恒,她拿着钱的手也不知道是收回去好,还是把钱给林昌恒好。
林昌恒笑着说:“春苗啊,你快把钱收好,别到时候丢了,你可要哭死的。”
方春苗的脸色一变,她肯定是想到了要是把这钱丢了的后果,他们家一年的纯收入都未必有这么多钱呢,她连忙把钱又塞进了裤兜,然后对林昌恒道:“昌恒哥,谢谢你了,你放心,我们一定拼命干活,一定早点把这钱还给你。”
唐云芳起身道:“春苗,那咱们就回去吧。”
林昌恒看了看腕上的手表,都十一点多了,他便说:“都到吃午饭的时间了,中午我请你们三个一起吃顿饭吧。”
方春苗说:“那怎么好意思呢?你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都没在我家吃过一顿饭,还要你请我们吃饭,不行不行,我们回去吧,云芳姐。”
唐云芳也说:“小林干部,饭就不吃了,我们先回去了,下次你再去栗山村,我们请你吃饭。”
林昌恒道:“那怎么行呢?你们现在回去都不知道几点钟了,难道不饿吗?再说了,你们今天帮我洗了衣服,又帮了收拾了房间,我请你们吃饭也是应该的,走吧。”
蔡兰英便拖住了唐云芳和方春苗,笑道:“难得昌恒哥请吃饭,那就一起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