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曲终散
“开高级餐厅？”
唐易扬上下打量着江清梨，“你是想要去做服务生么？太辛苦了吧？”
江清梨摇摇小脑袋：“我是想去高级西餐厅那种地方弹钢琴，或者拉小提琴。”
会所里也会经常招聘这样的琴师，但比起鱼龙混杂的会所，高级餐厅更安全一点。
“这样啊。”
唐易扬想了想：“我家倒是没有这样的生意，不过镌哥有很多这行的朋友。我记得那家叫什么的高端餐厅，就是他朋友开的。你等下我帮你问问哦。”
江清梨连连点头：“谢谢你了易扬。”
唐易扬红了红脸：“你跟我还这么客气嘛。能帮到你的忙，我真的求之不得呢。”
当然唐易扬之前并不会知道，江清梨早就已经把他身边的所有人脉，如蛛网罗天一样烂熟于胸了。
……
“上次我们来这里吃饭的时候，还叫香榭之秋。”
夏真乔打量着眼前装潢典雅，高大奢华的内饰，不由得感叹起时间过得真快。
“那会儿是我出国前吧？”
程屿应了一声：“后来换老板了。可能觉得名字中不中西不西，索性换了。”
他将一份菜单推给夏真乔，这里的菜单是有中英法三种语言的。
“你看看想吃什么？”
程屿说，“菜单也更\/新了不少。”
“后来我走了，你常来么？”
夏真乔抬了下眼睛，没等程屿作答，她用两个手指轻拍了拍嘴唇。
“不好意思，我又多话了。咱们既然分手了，我不该多管你的事……”
“不算分手。”
程屿摆弄着手指上突兀的骨节，淡淡挑了下眉，“也没什么不能问的。”
他解释说自己的确是常来。
“老板是陶镌的朋友，他也入了点股。招待客人时常会过来。”
见夏真乔对着菜单迟迟没有动作，程屿看了一眼那份全法文的菜单——
“怎么了？”
夏真乔咬咬唇，“没什么，只是有几个单词不太熟悉。我……还是看中文的吧，我怕有些食材点错了会过敏。”
“我帮你点吧。”
程屿没多说什么，但心里多少是有些疑惑的。
夏真乔在里昂大学深造了好几年，不应该连基本的法语菜单都看不懂吧。
前菜先上来了，伴随着悠扬婉转的钢琴曲，气氛浓到极致。
可能恰恰是因为没有太多的话题，程屿才会难能静下心来听这曲子——
柴可夫斯基的《四季》，正好是十一月这段。
“阿屿，我很久没听你弹琴了。”
夏真乔单手拄着一侧脸颊，叉子夹在指尖，慵懒地碰撞着精美的骨瓷餐碟。
“我也很久没弹了。”
程屿说。
从小到大，他不喜欢的东西很多，喜欢的东西也很多。
但说不的机会，却很少。
“我哥还活着的时候，我常能见到你笑。”
夏真乔挑了一小颗黑醋栗，轻轻放进唇齿间。
那种酸楚恰到好处，将将能逼出泪水。
“有时候我想，要是那天我也去了就好了。要是……死的是我，就好了。”
“别胡说。”
程屿停下手中的刀叉，抬了下头。
十一月的乐章接近尾声，下一节是十二月。
与音乐里阐释的画面相应而来的，很容易在人的大脑中勾画出那样一副白雪皑皑的。
程屿喝了几口热水，脸色微微有些变化。
夏真乔说：“你好像没有以前那么害怕雪了。挺好的。”
程屿打了个响指，侍应生赶紧上前来。
“告诉钢琴师，换个曲子。我不想听这首。”
“好的程先生。”
侍应生离开，半分钟后，音乐戛然而止。
但他很快又去而复返：“程先生很抱歉，这位钢琴师是今天刚来兼职的，没有准备太多的曲目。您和夏小姐有什么特别喜欢的曲子，可以给她一些参考意见。”
程屿和夏真乔下意识往钢琴区那边看了一眼，就看到一个熟悉的小身影站在三角钢琴旁边，一身奶油白色的小礼服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如此明媚亮眼。
正是那一小两个小梨涡的江清梨！
程屿：“！！！”
“那是江秘书吧？”
夏真乔不明所以，一脸莫名地看着程屿。
很显然，她是误会了。还以为江清梨的出现是程屿特意给她安排的“节目表演”。
“阿屿，其实你没必要这样给我惊喜的。比起江小姐这样卖力的演奏——”
“我来弹。”
程屿放下外套，挽起衬衫的袖子，走行钢琴曲。
他从江清梨笑盈盈的面前走过，虽然刻意没有将目光落在她身上，但那股熟悉又新鲜的果香还是无孔不入地钻进了程屿的鼻翼。
今天，好像是带点杏子酱的味道的香氛。
“让开。”
程屿低低斥了一声，抬腿跨过钢琴凳子。
那是一架英国制造的古钢琴，估计是老板不知道从哪淘过来的，至今已有很多年的历史。
它的外表贴了一层木板图案。既对称又美观，钢琴的音色更是单纯而丰富的，柔如冬日阳光，盈盈亮亮，温暖平静。
程屿的双手搭在黑白的琴键上，是一首李斯特的《爱之梦》。
极尽浪漫主义大师的作品，由程屿这样拘谨又严肃性格亲手演奏，还是会给人一种眼前极致一亮的反差感。
江清梨站在钢琴前，暗蓝的灯光下他看不见程屿的表情。
但她却能感受到他音乐中的亲切与真实。初始时的哀怨，挣扎，迷惘与激烈，后来再变得舒缓，变得温暖起来。
一阵急速的音符滑过之后，她似乎能从中\/共鸣到了自己心灵深处最惆怅的声音！
曲终后的悲伤，夹杂着曲终后的快\/感，仿佛是世间万物无可替代的。
他的孤独与强大，矛盾与坚持，在这一刻被倾诉得淋漓尽致。
那一刻，江清梨似乎才意识到，自己从没有真正了解过这个男人的内心世界。
他是个怎样的人？
如果他不跟夏真乔在一起，如果他从未跟夏真乔在一起，他在自己眼中会是个怎样的男人？
如果有一天，她有机会可以肆无忌惮地尝试爱情。
那么，她会爱上这样的男人么？
一曲终毕，夏真乔站起身鼓掌。
“阿屿，谢谢你。还有江小姐，也谢谢你这么辛苦还要陪着你们程总胡闹。他也真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