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帝嗤一声,“顺应天命……天命为何?”他是重生了一世的,最明白事在人为,所谓的天命不过是糊弄人的幌子罢了。
拉着阿玖的手捏一下,“不管顺亲王背后是谁,有什么目的,要是从此老实了还好,要是不老实,我总能顺藤摸瓜把他抓出来。”绝不会让那个人破坏他来之不易的安稳生活。
阿玖冁然而笑:“我和你一起抓!”一力降十会,不管什么牛鬼蛇神过来,只要露面她就把人给怼死,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不怕死的尽管过来。
两人相视一笑,不再提这糟心的事情。
顺亲王到底没有熬过锦衣卫的手段,在坚持了一个月之后终于认清现实,知道尊者不可能救他出去,一时间支撑了他这么久的信念崩塌,对锦衣卫的话有问必答,只求速死。
对于先帝的事情昭帝已经猜测出来大半,再听顺亲王说一遍,不过是补充了其中的一些细节而已。正如昭帝猜测的,先帝之死完全是那个尊者指使着顺亲王设的局,包括那个天宝真人也是那个尊者指引着顺亲王找到的。
可惜的是,虽然顺亲王这么多年大大小小的动作里都有那个尊者的影子,但实际上顺亲王并没有亲眼见过尊者的样貌,只能通过声音体型猜测那个尊者是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每次有事儿点燃信香那个尊者就会过来。
旁的再追问,顺亲王一概不知。
昭帝拧着眉看着顺亲王的供词,对这份供词十分不满——他让锦衣卫审问顺亲王,就是想问出那个尊者的底细,结果到头来顺亲王对那个尊者也一无所知。至于说那个尊者年逾四十,是男子,这说了跟没说也没什么区别。从布局到现在,十几年的时间,想也知道那个所谓的尊者不可能是个年轻人;顺亲王到底是一国的王爷,那种轻视女子的观念已经刻入骨子里,能被他这么推崇并且盲目信任的,对方十有八九是男子。
这两点,只要细想就能推断出来。
把供状放下,“去顺亲王府,把顺亲王口中所说的信香拿过来。”顺亲王被抓,对方肯定已经知道,再点燃信香,也不知道那个人会不会上当跑过来。虽然可能性不高,却可以试一试。
锦衣卫领命下去,半个时辰后过来禀报,“回皇上,属下按着顺亲王招供的地方去查看了一番,里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也没有顺亲王口中所说的信香。”
昭帝脸色微凝,“可有人进去过顺亲王府?”
到了现在,顺亲王不可能说谎,那就是那个尊者曾潜入顺亲王府,把信香给拿走了。
鉴于顺亲王和江湖人勾结,顺亲王被关押后,顺亲王府周围依然有锦衣卫日夜盯着监视,就是想看看除了合欢宗之外,还有什么人出入顺亲王府。
锦衣卫忙道,“并无,属下等人日夜盯着顺亲王府,并没有看到人进出。”
“那就是顺亲王府有密道?”这是唯一的可能。
“属下再去审问顺亲王。”当初查抄顺亲王府的时候,他们里里外外仔细搜索过一遍,并没有现密道的痕迹。但有的密道出入口设的极为刁钻,他们有可能忽略了。
昭帝点头,打锦衣卫下去。
德宝从外面走进来,低声道,“启禀皇上,慈宁宫那边来信,太后殁了。”
昭帝怔愣一下,这段日子他都忘了太后这个人,没想到上一世那个不可一世的,活的比他还长久的女人竟然没了。
一时间心里说不上什么感觉,半晌,摆摆手,“知道了。给皇后那边送信了没?”
“已经送过去了。皇后娘娘的意思,是把此事交给内务府,按着太后的规格大葬。”
昭帝点头,“就按着皇后说的做。”人死如灯灭,没必要再揪着太后的身后事打压。
德宝看昭帝没有旁的吩咐,躬身退出去,让人把皇上的意思去和内务府说一遍,又跟皇后说一声。
到底太后是皇上的嫡母,太后身死,皇上要是一句话都不说,不太好。
锦衣卫又审问了顺亲王一遍,从顺亲王府人工湖中央的假山里找到一条通往府外的密道。锦衣卫的人下去查看,除了在密道旁边的密室里搜出来大量的金银珠宝,古董玉器之外,什么都没有现。
不得已,只能将这个结果告知昭帝。
事情到了现在,那个尊者的线索完全斩断。
昭帝在朝会上公布了顺亲王的罪状,只凭谋害先帝这一条罪名,顺亲王府上下四百余口全都没逃过被砍头的命运。
年前杀人不吉利,只等年后出了正月再处斩。
因为太后的丧礼,年前的所有宴会礼乐活动全部取消,京城内禁嫁娶。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辞旧迎新之后,所有的晦气都留在了上一年,因为太后丧礼沉寂了一个月的京城再次热闹起来。
就在众人为了新的一年忙碌的时候,战火悄无声息的点燃。
“皇上,兵书尚书吕大人在外面求见。”德宝躬身禀报。
昭帝拿着毛笔的手一顿,把毛笔放在一边,“宣他进来。”
不一会儿,吕光拿着一本奏折一脸凝重的走进来,“微臣吕光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昭帝抬抬手,“平身。吕爱卿现在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吕光躬身,捧着奏折双手举过头顶,“朔方方城八百里加急传信,梁国昭毅将军覃鞍率十万大军来犯,朔方城守将桓锡请求朝廷派兵支援。”
德宝接过吕光手中的奏折递给昭帝。
昭帝一目三行的看完,脸色沉下来。
梁国在夏朝正南方,中间隔着岷江。
永帝不是有野心的皇帝,从他登基后南方就一直少有战争,故此,夏朝并没有在南方布置太多的兵力。
年前他听了白非凡的话,命锦衣卫打探梁国的消息。打探回来的消息果如白非凡所言,永帝在年前立了二皇子罗辩为太子,并给了罗辩监国之权。
平白无故的向南方派兵,必然引起朝堂的动荡。他原本想着罗辩刚坐上太子之位,一定会先巩固他的位置,不会急着兵。
在这个缓冲的时间里,他再找个理由向南边调兵,加强南边的防守。
没想到他这边还没有动作,罗辩居然在刚出了正月就迅疾的向朔方城出兵。这样急迫的做法,不像是攻城略地,倒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要急于报仇一般。
他就不怕这举动引起梁国朝臣的不满,尚未坐稳的太子之位被其余几个皇子联手挤掉?
把奏折放到一边,昭帝看着吕光道,“依吕爱卿所见,该派何人出征?”
“广安伯武旻老当益壮,作战经验丰富,之前曾数次带兵击退过昌国的进攻,其膝下有三子,个个骁勇,武艺出众。微臣以为,可派广安伯领兵出征。”
广安伯武旻原是西北的守将,后来姜战擅权,排挤打压非姜系党派的人。先帝辨人不明,听信谗言,召武旻回京,给了武旻一个广安伯的虚爵,没收了武旻的兵权。
自此,武旻被困在京城十余年,再也没上过战场。
关于武旻,昭帝也听说过,眉心微蹙,“朕听闻,广安伯时常醉酒后口出愤懑之言……”原先他也是打算启用武旻的,就是因为听说武旻时常抱怨,才熄了任用武旻的心思。身为臣子,愚笨一些可以,但必须要忠心。雷霆雨露俱为君恩,一个人因为上面处置不公就心怀怨恨,这样的人谁敢重用?万一上了战场他因为怨恨临阵倒戈怎么办?
吕光躬身道,“这一点皇上大可放心。据微臣所知,武旻这个人除了嘴巴不好以外,并没有旁的心思,为人也还忠贞。当初先帝召他回京,也是因为他说话不当,被姜战拿住了把柄。现在朝中可用的武将不多,皇上不妨先令武旻为前锋,带领一支队伍赶赴朔方城,解了朔方城之围,然后再从朝中筛选出一个合格的将领领大军赶赴西陵州,驱逐梁国贼寇。”
去年清理兰陵侯一党时,朝中武将被牵扯进去了十之六七,剩下的也多是一些不入流没有上过站战场的。
昭帝没有立刻答应,“此事再议,召李辅、户部尚书、左丞、右丞、太傅入宫。”
几个朝堂大佬聚在养心殿里商议了一个时辰,挑来选去,除了吕光提议的武旻之外竟没有一个合适的带兵人选。
昭帝的本意是召甄裕回京,西北那边交由副将周舫监管。这个提议刚一提出来,就被群臣否决。
昌国虽然去年吃了败仗,完全是因为没有提前做好准备的原因。现在梁国出兵,昌国得到了消息没准会浑水摸鱼,再次派兵进犯。甄裕身为西北守将,年前才收拢了西北的军心,这种时候不宜挪动,严防昌国。
昭帝没法,只好采用吕光的意见,重新启用武旻,封为正五品武略将军,作为先锋官先带五万人赶赴塑方城,解塑方城之围。看表现再酌情提拔。同时令西陵州都督全力配合武旻。
事情定下,众臣告退。户部和兵部各自回去核算经费,分拨粮草饷银,铠甲兵器。
昭帝坐在空旷的养心殿内,无奈的捏捏鼻根。上一世到他死梁国都没有立太子,更没有派兵进犯边境、这一世因为他的重生,无形中改变了这么多事情。
早知如此……
早知如此,逮到机会,兰陵侯一党该除掉他也会除掉。只是兰陵侯一党杀完了,他又面临无人可用的窘境,要是再能多给他两年,挑选出合格的武将来,任谁来犯,他都半点无惧。
昭帝心事重重,到了晚膳的时候被阿玖看出来。
“可是朝堂上又有什么烦心事?”
昭帝叹口气,“烦心事倒也不至于。被白非凡说中了,梁国派十万大军攻打西陵州,现在正在朔方城胶着。朔方城告急,八百里加急文书到京城请求支援。南边二十多年的时间没有打过仗,守军不多,将领的才干平平。我听从朝臣们的建议,派了广安伯领兵出征,暂时为先锋,只是这统帅的人选一时半会定不下来。现在朝廷里能拿出手的武将不多,若是再选不出合适的人选,朕就御驾亲征。到时候留了你自己在宫里……”
阿玖正听着昭帝说话,一听要把她留在京城,立刻不乐意了,“为什么要留我在宫里啊?朝堂上的政事我一窍不通,留在京城里也没用。不如我代替你出征吧,打仗是我的强项,保证不管来多少人我都把他打出去,你只管放心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