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底,昭帝他们到达梁国都城闵城。
样貌不再年轻的永帝带领众皇子大臣亲自到城外相迎。
一见昭帝从龙辇里出来,永帝立刻笑着迎上去,“昭帝一路辛苦,早就听闻昭帝的大名,今日有缘得见,果然是少年英杰,英明神武。说起来,十数年前朕去夏朝时,倒是和昭帝有一面之缘。万没想到当时的小小少年会有和朕比肩的一天,若是高宗知道,想必也会万分欣慰。”
不愧是做了几十年皇帝的人,哪怕心里对昭帝再不待见,脸上也丝毫不表现出来,言笑晏晏的说着句句带刺的话。
高宗皇帝对姜家忌惮,连带着对被姜太后养在身边的昭帝也十分不喜,这并不是什么秘密。都是做皇帝的人,永帝非常明白高宗的想法。
现在被高宗最不喜的人夺了帝位,高宗泉下有知,估计会再气死一遍。所谓的“欣慰”也不过是反话而已。
昭帝仿佛没听出永帝话语中的讽刺,笑道,“永帝谬赞了,朕不过是遵循先人的教诲而已,又托赖下面臣子忠心得用,这才侥幸管理好朝政。当不起英明二字,只是不糊涂罢了。倒是永帝老当益壮,越让人钦佩。”
永帝脸上微微阴沉一下。
对方口口声声说自己不糊涂,其实在暗指他做事糊涂吧?要不是他一时糊涂,偏听偏信了罗辩的话,怎么会将国师驱逐出国,白白让夏朝捡了个便宜?
还说什么老当益壮。
他年轻时将梁国打理的好好的,老了老了,因为一时失策丢了七个郡城。对方分明是故意拿这话来恶心他。
佩服?
佩服个屁!
永帝心里爆出口,脸上丝毫不显,和昭帝唇枪舌剑的攀谈几句,各自上了自己的马车,浩浩荡荡返回闵城。
永帝给昭帝等人安排的住处并没有在驿馆,而是安排在皇宫中原国师的住处。
永帝信任先国师,为了能随时见到先国师,就在皇宫外围专门劈了一处地方,大兴土木建成了国师府。
白非凡被驱逐后,这地方就被封了起来。
现在永帝邀请昭帝来梁国另有目的,就干脆把这里收拾出来,让昭帝等人住进去,好方便他的动作。
昭帝看着居住,脸上笑意加深,扭头瞅着白非凡道,“听说敬道从小在这里长大,应该对这里十分熟悉了?”
站在使臣团中的白非凡上前两步,“回皇上,臣对这边确实很熟悉。”
永帝跟在昭帝身边,看到白非凡,顿时黑了脸。
他方才只顾着和昭帝说话,压根没注意跟着白非凡过来的人有哪些,没想到白非凡被他驱逐出去了,现在还敢大摇大摆的跟着昭帝过来。
白非凡精通占卜和医术,有白非凡在,昭帝会不会已经知道了他的计划?
越想,永帝的脸色越难看,盯着白非凡,后悔当初没直接把他杀了,否则也不至于留下这么大一个祸患!
昭帝诧异的瞅着永帝,“朕看永帝你的脸色不太好看,是身体不舒服么?”
永帝嘴角僵硬的扯一下,“朕头稍微有些痛,怕是有点中暑了。晚宴设在了庆阳殿,到时候会有内侍来请众位入席,朕身体不适,就先失陪了。协儿,昭帝等人的大小事宜就交予你照顾,务必谨慎仔细,不得怠慢!”
罗协躬身应是。
略吩咐几句,永帝带人离开。
罗协还想带着昭帝等人熟悉这里的布局,被昭帝客气又坚决的谢绝,连同这里的婢女和守卫都全部让罗协带走,换成了昭帝从夏朝带过来的人。
罗协脸色有一瞬间的难看。
这样明晃晃的防备,是表示一点都不信任他们梁国人,怕他们会暗中动手害他么?既然不信任,那还跑这么远来做什么?!
但是对方是皇帝,他有不满也得忍着!
罗协带着人,一肚子气的走了。
到了内殿,关上门,屋子里只剩下昭帝阿玖和白非凡,阿玖身子一松,整个人瘫倒在椅子上,“总算把他们都打走了,听你们说话,真累!”
她生气了只会直接动手揍人,虽然之前经过宫廷的磨练,偶尔拐弯抹角的骂人之类的也能说上几句,但和昭帝他们这种一句话都含着好几个意思的说话方式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昭帝在一旁做好,看白非凡还站着,抬手示意,“没有外人,不必拘束,你也坐吧。”
白非凡这才在下坐下。
昭帝问,“你看永帝的面貌,和你去年离开时相比,可有不同之处?”
白非凡知道昭帝问的是什么,点头,“看面貌,确实是年轻了几岁的样子,就连精气神都比我离开时充沛。只是,我看永帝眉宇间萦绕着一股死气,似是大难将至的样子。以往师父曾替永帝推演过,永帝是福寿绵长的运数,按说此时不应该出现这种状况……”白非凡善占卜也精通相术,一眼就能看出永帝的不妥。
阿玖不懂这些,怔愣道,“来之前你不是推演不出咱们此行的吉凶吗?那要是永帝身体没事,却有大难,会不会是有人想借此机会杀掉永帝,然后嫁祸到咱们头上?”此行吉凶未卜,只要一有事,阿玖就先考虑会不会牵连他们。不牵连他们最好,要是真有人想算计他们,他们也好有个防备。
昭帝想的更深,“会不会是那丹药的问题?”
先帝得了丹药没几年就死了,永帝得了丹药,身体看着强健,却又死劫,二者之间必有关联。
白非凡怔愣一下,“我并没有见过永帝手中的丹药,不能肯定。”
昭帝缓声道,“此事不急,咱们刚过来,一举一动肯定在对方的监视当中。永帝想要把丹方拿出来让朕购买,就一定会把丹药拿出来先让朕试用,到时候你再好好查探。”
白非凡点头,“目前也只能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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