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布从秦王府出来回到府中,立即让人收拾行装,今晚就要出发。
方木兰对此很是忧心,张承喜表面上也跟着忧心了下意思意思,其实他是知道李布的全盘计划的。李布自信用人不疑,为了收张承喜的心,从四天前那晚两人深交过后,便也不再瞒她。
趁着方木兰去收拾东西空挡,张承喜凑近李布。
“事情已经处理干净。”
李布不动声色答道,“你做得很好。”
这事还要从四天前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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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布当日没等到牛金星出手。回到府中后,便打算把吴猛如何知晓方木兰所在这一事,先去处理掉,以免夜长梦多。
眠风居后院一间偏僻柴房内,李布端坐在一张条凳上,张承喜侍立在旁。
眠风居如今虽是刘宗敏的地盘,可他那种大老粗又不懂经营之道,因此还是张三醒为代表的张府在打理。那张承喜出入这种地方,自然是连换装都不需要。马车直接驶入后门,外人根本无法瞧见马车里的人。
李布对面坐着一名女子,他进来时对方就已经坐在那了。
那女子带着一层面纱,侧着身子对着李布。额头上看起来有伤,可难掩动人颜色。看那露出的眉眼和额头,还有那身段,多半也是个妙人。
“姑娘样貌出众,难怪能当青倌人。”
那女子只是一声冷哼,对李布的话置之不理。
这女子便是那日方木兰祈福所遇到的旧日姐妹,李布按着常理联想,那她透露方木兰行踪的可能很大,自然要优先审问。
“吴猛你可认得。”
那女子听到这个名字,顿时眼中满是怒火,那怒火仿佛要喷薄而出燃尽这整座柴房。
“看来那混蛋没少欺负你。不过现在好了,他已经没了。”
“没了?”那女子终于开口了,这一开口立即打破了她样貌构建起来的佳人形象。那音色听着阴森怪异,根本不像是人发出来的。
“还没来得及告诉大人,”张承喜赶忙解释,“她下巴被砸烂了。我怕她吓到别人,就让她暂居此处。”
李布心中一凛,“是吴猛那厮干的?”
“正是,我都打听清楚了。有一日,吴猛带人过来肆意蹂躏她,让她用口,她把对方其中一人死死咬住不放,被吴猛生生捏断下巴,又被按在桌上下巴让人砸了个粉碎。”
李布冷声道,“他们为何不杀了她?”
“听那日门外小厮说,吴猛他们的原话是:没了下巴不看脸就行了,这身段可是好着呢,转过头去一样用。”
李布听得怒火中烧,强迫了人家也就算了,还要如此作贱折磨她。在李布看来,吴猛他们根本就不能算是人。他现代人的是非观,见不得这等兽行。
李布转头问张承喜,“其他人呢?还有像这样的吗?”
“没了,就她性子倔。其他人都顺从了,顶多就是挨了几个巴掌。”
李布面向那女子,“是什么支撑着让你活下去的。”
那女子眼中怨气弥漫,“我,要,要杀了,他。在他,下次来,的,时候。”
“我已经替你杀了他,他死得就像一条狗。”
那女子满眼难以置信,“真,真的吗?他,死了?”
“没错,以后有机会,我还会去刨了他的坟。如果机会够大,我还想宰了他全家。”
那女子随即掩面痛哭,只是那哭声着实骇人。
张承喜在一旁道,“她原本已快攒够替自己赎身的钱,不想遭遇这等事情。”
李布凑近过去,问那女子,“你为何就不能忍一忍呢,像其他人一样,忍一忍不就好了。”
那女子兀自哭泣,完全没将李布的话听进去。
张承喜替她回答了,“吴猛那群人占了她身子,还抢了她钱财。没钱,她就赎身无望。她这个年纪,又已被破身只能当红倌人,这辈子都攒不够赎身的钱了,想来也是心中万分绝望吧。”
那女子听到张承喜的话,倒是转过了头,“她,她们,害了,害了我。”那神情仿佛冤魂索命。
“青楼女子视钱财为立身之本,明面上的首饰大都不是最值钱之物,值钱的细软向来藏得极好,是有人出卖了她。”
“可查到是谁了?”
“她倒是列了几个人名,我今日已派人私下查问,无人承认。那几人中倒是有一人,大人与木兰相识那日也在场。”
张承喜的意思是,那人的嫌疑最大。
听到木兰二字,那女子瞪大了眼睛,手指着李布,“李,李大,人?”
李布点头默认。
张承喜在一旁道,“那日她也在场。”
李布对着那女子道,“我听木兰说过和伱交好,今日我可以替你做主,但报仇后你有什么打算。若是愿意,我可以安排你住在这里,有人伺候你衣食。”
那女子对着李布不停磕头谢恩,动作太剧烈以至面纱掉了下来,那女子赶忙又拿起来戴好。
可是李布和张承喜还是看到了,李布心中又是一凛,他觉得:那景象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张承喜则是面无表情。随后李布发现了张承喜的毫无波澜,不免又刷新了对她的看法。
跪着的那女子又开始摇头,同时双拳紧握,作势要把什么东西往怀里揽过来。
“你是说,把那出卖你的人交给你吗?”
那女子拼命点头,此次她用手捧着面纱,以免又掉。
李布想了片刻,“你且等着,我便如你所愿。”
李布转身出了柴房。
“难怪木兰不信是她泄露的消息,倒是和木兰的性子有些相似,一样的贞烈。”
“是啊,”张承喜附和,“宁为玉碎。”
李布眼神玩味看着张承喜,“若是换作是你呢?”
张承喜一怔,随后轻笑道,“我根本不会让藏钱之处被他人知晓。”
“那要是被人发现,也到了她那般地步呢?”
张承喜想都没想,表情很轻松,“那便忍气吞声,咽下这等苦果,然后找机会灭仇人满门。”
李布一声叹息,“小承喜啊,你真是让我又爱又恨,又怕。好一只蛇蝎啊。”
“多谢大人夸奖。大人要是不放心,那处便有口井,只要大人发话,我现在就可以跳。”
柴房所在的院中,张承喜手指的地方,倒还真有口井。
李布走近了丢下一块小石子,扑通~,“有水的,你可以跳了。”
张承喜二话没说,一脚踏上井口的井圈,脚一收就往下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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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布双手稳稳抓在她的腋下,此时张承喜大半个身子还在井里,李布就这样抓着,保持着这个姿势。
张承喜又笑得一脸邪魅,“夫君若是舍得,放手便是。”随后又在李布唇上印了一口。
李布一把将她拉了出来,“吾平生唯色难戒尔。更何况,蛇蝎越毒色越美。”
张承喜此时笑得花枝乱颤,“夫君以后可别再乱试我了,跳井还有挽回余地,要是让我吞砒霜抹脖子啥的,可就难以挽回喽。我倒是无所谓,就是怕夫君懊恼心疼。”
李布叹了口气,“你就是个疯子。我这般试你,恨我否?”
“妾身爱你都来不及,夫君不是检查过了嘛,井里有水。妾身就算掉了进去,一时半刻也是淹不死的。”
“那我要是没有事先检查那井是否有水呢?”
“夫君这不是检查了嘛。承喜相信,心中牵挂的事物是不会轻易忘掉的。夫君怕我跳下去摔死,自然就会事先检查。”
李布抬头仰天叹了口气,“好吧,今日是最后一次,我以后都不会再试你。如若今后哪日你要杀我,劳烦让我死在床上,死在你的温柔乡里。”
张承喜赶紧啐道,“呸呸呸,我怎会舍得朝夫君下手。”
李布摆摆手,“走吧,去提审下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