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丰收的神情有些古怪:“哦,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听曼曼说,她和你今天、明天、后天都住在大使馆?”
华真行:“嗯,元旦小长假嘛,正好还有筹建新公司的事,住这里方便。”
王丰收见华真行好像没什么特殊旳反应,又清咳一声道:“我叫人给准备房间,曼曼说不用,就用你那一间就行。”
大使馆不是酒店,它也相当于驻外使节的官邸,会有各位外交官的住处,但是几里国大使馆内最好的客房,一直都给华真行留着。
至于其他外来人员要住在大使馆,工作人员会临时给他们准备一间客房。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曼曼说不用特意再给她准备另一间了!王大使心中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表面上的语气却很淡定。
华真行也很淡定道:“对呀,一间客房就够了,不用单独再给曼曼准备。”
王丰收愣了愣还在等下文,但华真行已经没有下文了,站起身道:“王师兄,牛师兄这边看了我们的一五计划纲要,对外交方面的工作也有一些建议。
房关发展集团的筹备会议,还有管理层的各种决策讨论,假如牛师兄有空,也都邀请他来参与,当然了,也不能让人白来。
至于几里国方面给牛师兄什么身份和名衔,这些工作你比我有经验,征求一下牛师兄本人的意见,今天就敲定了,争取一周之内落实。
你们聊,我去跟曼曼打声招呼,晚上还得去春光宴呢。下午安排辆车送牛师兄回去,我可以蹭牛师兄的便车一起走。”
说完话华真行就离开了会客室,王丰收笑眯眯地坐下道:“牛师兄,我代表几里国政府,聘请您为教育顾问。
几里国的官方语言也是东国语,名衔就叫几里国政府教育顾问,兼几里国高等教育工作委员会主任,您看怎样?
几里国的一五计划,要新建三所大学和七所职业技术学院,您还将成为几里国第一所大学的第一任校长……这都要看您的意见了。
假如走教育援助的渠道,您是东国官方派过去的,还能保留在东国这边的公职。拥有了这段经历再回春华,你至少也是个副校长!
假如将来您不回春华大学,换一所其他的高校,当校长更没问题。假如您不想回大学,到教育部当个正司长,往后再提拔副部长也未尝不可……”
牛以平方才也在发怔,此刻仿佛突然回过神来,探身一把抓住王丰收的胳膊道:“王老弟,华真行和曼曼是怎么回事?”
王丰收:“啥怎么回事,这还没看出来吗?几里国人的风格就是这样,爽快!”
牛以平颇有些感慨道:“我有时候忘了华总导是在几里国长大的,总把他当成地地道道的东国人,但是到了这种时候,才觉得还真有点不一样啊。”
东国大学生谈恋爱、搞对象,如今风气已经很开放了。有人时不时就在校外开个房,就从纯洁的py关系开始,而情侣们也经常在校外租房同居。
但整个社会的文化传统,仍是倾向于含蓄、内敛以及羞涩、矜持。
哪怕是西方发达国家的清教徒,在这方面也不是放得很开,这和很多影视作品中描绘的情况并不一样,不同族群之间也有很大的区别。
华真行是个很“保守”的人,否则在非索港那样的地方,早就不知已达成多少斩成就了,这与他的生活环境、所受的教育有关。
但是另一方面,华真行就是土生土长的非索港人,他的一些观念和认知与普通的东国学生并不一样。
昨天夜里他送曼曼回学校,边走边说话,然后就突然决定去宾馆开房了,这件事牛以平和王丰收当然都不知道。
到了今天,曼曼就直接告诉王丰收,不用给她准备房间了,她晚上就住华真行那间。
王丰收当即也是一愣啊,恍然乎以为自已又到了几里国的市井街区,这里难道不是几里国大使馆吗?他们是特意跑这儿来开房?
这是曼曼自作主张吗?华真行是什么态度?所以王丰收特意跑来问一声。华真行倒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反倒是牛以平又吃了个瓜。
王丰收苦笑道:“你在琢磨这事呢,我刚才那番话都白说了!”
牛以平赶紧道:“我都听着呢!其实王老弟是误会我了,我并不在乎什么职位,只是从十七岁开始就一直待在春华,有点习惯成自然了。
其实我真正在意的,就是自已能做成什么事、改变什么?这些年我对教育工作确实有很多想法,华总导倒是给了个机会,可以干干净净另起炉灶!
我们能看到的,很多不太好解决的问题,无非是两种。一种是历史遗留、积重难返;第二种是环境风气使然、以至于形成趋势难以扭转。
几里国如今还没有高校,所以从一开始起就要避免留下历史错误,而将来的发展中,要时刻注意不要出现错误的方向……”
王丰收笑了:“这么说话,才是牛师兄的风格嘛!”
两人在会客室里谈业务,华真行则去跟曼曼打招呼。这个招呼居然打了一个时辰,到最后牛以平和王丰收都频频看表。
今天晚上春光宴还安排了客人一起吃饭呢,平京市可是个很容易堵车的地方,华真行再不出发,假如遇上堵车就要迟到了。
虽然着急,但两人心照不宣地都没有主动去催,好歹等到华真行自已又推门进来道:“牛师兄,我们发出去春光宴吧!”
再看华真行的样子,脸蛋红扑扑的,精神抖擞、容光焕发,看发型显然是刚洗过澡。
昨天夜里先斗法后杀人,然后还谈成了一笔大生意、喝了一顿大酒,一夜没睡又感到大使馆来指导工作,是应该好好洗个澡精神精神。
还是何光开车送牛以平回家,顺道路过春光宴。
何光来到东国半年多,身为四级养元术导师,从跑腿打杂开始干,先后被任命为外交参赞、留学队伍巡视员、华真行的专用司机及通讯员。
紧一阵子他还将成为几里东国菜的总经理、房关发展集团的董事,真是全方位的人才啊,得到了极大的锻炼。
车到达春光宴大门口的时候,是下午六点五十八分,差一点就迟到了。
这两个来月,春光宴的一楼大堂一直很热闹,而今天的生意格外好,只剩下一张空桌。
这么多人在一间大厅里吃饭,声音难免有些嘈杂。可是华真行推门进去的那一刻,所有的服务员都愣住了,因为大堂里瞬间就变得安静无比。
所有客人不约而同都不再说话,不由自主都看向了大门口。
这个场面未免太诡异了,华真行这段时间天天都来春光宴吃饭,也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
大家都是修士,很多事心照不宣,来吃饭就做出吃饭的样子,而不能公然围观、坐在那里盯着华真行看,那样是非常失礼的。
华真行又不是来耍猴卖艺的!在公众场合,围观与被围观都很有讲究。
所以往常大家尽管都是冲着华真行来的,但场面上还是很自然,就连餐厅服务员都看不出太多破绽。
可今天是个例外,也是个意外,因为大家都在谈论昨夜于雾灵山中发生的事情,并在等着华真行出现。
有一个人止住谈话,看向门口颔首致意,在这么多人中其实也不显眼。结果大家都是这种心态,场面就变成了这样。
华真行的反应也很快,赶紧以神念暗中道:“我只是来吃顿晚饭,希望没有打扰到大家。诸位道友不必拘束,还是随意些吧。”
接连有好几道神念传来——
“哪里哪里,华总导太客气了!”、“是我等举止有些失措,希望没有打扰到华总导用餐。”、“我们也是恰好路过进来吃饭的,华总导您吃您的”……
华真行又是一怔,只有大成修士才能掌握神念手段,今晚的春光宴大堂中少说也来了七位大成修士啊!
华真地落座之后,有一位中年人走过来坐下道:“千流宗,刀南涯。”
来者语带神念也做了自我介绍,他居然就是千流宗的现任宗主。
华真行有些诧异,但还是照常答道:“养元谷,华真行。”
按照牛以平排的“就餐日程表”,今天来的应该是千流宗大弟子木英声,刚才在车上牛以平特意又提了一句,还介绍了千流宗的情况。
千流宗位于云滇省和山黔省的交界处,其道场周围是崇山峻岭,降雨量非常充沛、地形地势异常复杂,山势陡峭落差非常大。
那一带不仅交通不便,而且几乎无地可种,自古杳无人烟。千岩万壑间形成多条涧流,走几步就能遇到瀑布河流,因此得名千流宗,其道场所在地也叫千流山。
华真行已经在春光宴连续“接客”近两个月了,菜也吃了快七十道,大派宗门的“代表”几乎都见过了,差不多还有一周就该把春光宴的菜吃完了。
除了第一天来的于苍梧是海天谷掌门,迄今为止,刀南涯是饭局上出现的第二位宗主。
假如把“江湖风门散修领袖”游方这种另类修士也算成一派宗主,刀南涯也只是第三位。
因为这毕竟只是非正式会面,也说不清是谁主谁客,反正就在吃饭时赶上了,至于谁哪天赶上,则看牛以平的安排。
所以各派宗主是不太好出面的,否则搞得就像两派正式会商,然而就在这种地方合吃一道菜、还被一堆不相干的人围观?
这与重视不重视无关,未免太不正经也太不正式了。
时间到了2024年,华真行还将在这里吃九顿饭,牛以平安排的都是一些小宗门的客人,千流宗修士木英声是第一位。
木英声是千流宗当代大弟子,与牛以平在房隆关的地位差不多。千流宗虽说是一派小宗门,但那要看跟谁比,其实无论是规模还是实力,都要超出房隆关一大截。
可是华真行掐点赶到春光宴的时候,面前坐下的人却换成了千流宗宗主刀南涯。这应该是个临时的决定,因为就连牛以平在来的路上都不知情。
但华真行很知趣的并没有追问千流宗怎么换人了,甚至连提都没提。
春光宴的饭局,遵循一条心照不宣的规矩,是于沧梧做的示范,各派修士不可能一哄而上都来打扰华真行。
明面上华真行没有邀请任何人,因为他确实跟大家都不熟、谁都不认识。所以牛以平才会主动帮忙,给来见华真行的人排了个时间表。
所以华真行实际上并不是和木英声约好了今天一起吃饭,道理上千流宗来谁都行。
大弟子换成了宗主,就相当于牛以平换成了房传蝉,这应该说明千流宗对今天这个饭局的重视程度陡然增加。
这简直就是一种对待前辈高人的态度啊,也不在乎场面正不正式、正不正经了,仿佛只要能和华总导吃顿饭,哪怕只有一道菜,也得宗主亲自来。
华真行本人可从未摆什么架子,但他的地位一夜之间就上去了。
看来消息传得很快啊,昨天夜里的事情,今天整个昆仑修行界几乎都知道了,这位刀宗主想必就是今天赶过来的。
还得感谢如今的交通发达,早上在东国西南边陲的偏远山区听说消息,晚饭时就坐到了平京市春光宴的大堂中。高铁应该是来不及的,只能赶离道场最近机场的飞机。
华真行笑着问道:“我听房隆关的牛师兄介绍过贵宗,据说道场在东国边陲的险峻群山之中。刀宗主是从宗门道场来的吗,不知路上是否方便?”
刀南涯笑着答道:“其实莪也是下午刚到的平京。千流宗道场确实人迹罕至,但自古都有一条秘径,离最近的高速公路入口也只有三十里。
这条路普通人难以穿行,但对于修士来说却是捷径。市井红尘与修行道场之间,没有他人想象的那样远,若算距离,千流山其实离黔阳市也在百里之内。
前三十里走山中秘径,后面六十里就上公路了。我们在秘径出口的千流镇上也有一处道场,常年备车待用,古时是骡马车,现在换成汽车了。
在黔阳城中也有我千流宗的营生,原先是经营山货药材一类,最近几年也搞了点房地产。您知道的,清修可在宗门道场,但传承不可离市井红尘。”
刀南涯坦然说了自已是今天临时赶过来的,但又迅速转移了话题,介绍起千流宗道场以及宗门各“据点”的布置。
华真行:“那是当然!传人弟子还需在红尘市井中培养,修为不到地步,恐怕也无从出入宗门道场,您说的那三十多里秘径对常人来说就是天堑。
我养元谷的情况也差不多,想从最近的镇子步行到洞天道场,对一般人来说几乎办不到,但只要修行有成,脚程快的其实可以当天往返。”
刀南涯谦虚道:“我千流宗哪能跟养元谷相比,如今已出山与未出山的弟子传人都加起来,也不过百余号而已。”
听见这话,华真行又不禁想到了房隆关。位于边陲之地偏远山区的千流宗,规模差不多是坐落平京的房隆关两倍还多啊。
两位大成宗主就着两盘一模一样的菜,在满大厅的修士围观下寒暄起来。
没说几句话,刀南涯便忍不住开口道:“我听说昨日京郊雾灵山中高人云集,连梅盟主都被惊动了,遗憾未能在场亲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