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里希当矿工满一个月、接受了四次“治疗”后,终于被提拔了。这并不是风自宾的刻意安排,而是管理人员确实需要他这样的人才,他至少有一个优势这里很多人都不具备,那就是掌握多国语言,尤其是精通兰西语。
兰西语就是他的母语,不可能不精通啊,而瓦歌矿业以往的各种文件与资料记录,几乎都是兰西语版本,不懂的人也没法管理。
随着他亲手签署的新政策逐步落实,需要有能力的后勤人员配合工作组那边的衔接,而他又是工作组眼中的活动积极分子,提拔他是理所当然。
假如第一周就能有这等好事,瓦里希一定会惊喜异常,他在第一次接受治疗时就曾向风自宾提出过换岗的请求,结果被否决了。
但风自宾并没有完全否决让他换岗的可能,只是说要靠他自己,又等了三周,他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可是瓦里希对此的感觉已不再那么迫切,可能是因为接受了多次治疗的关系,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和精神状况都比一个月前改善了很多,已经可以适应矿工的工作,他还以瓦格良的身份交了不少朋友。
虽然这段时间他也受过不少欺负,和其他矿工发生过一些冲突,在心里默默用小本记上,但也有不少人帮助过他,大家同吃同住一起劳动,感情上当然也会越来越亲近。
这个矿区的有一千五百多名工人,还有一百来名管理人员,先后又来了近百名工作组成员。瓦格良这段时间接触的,当然远远不止和他同住一间宿舍的九名工友。
到了轮休的时候,还有当地的土着居民邀请他去自家的街区耍耍,并说那里的姑娘们一定会对他很感兴趣的。
说实话,瓦里希动心了,但他终究还是没去。一方面是因为人生地不熟,另一方面还是因为观念和审美的差距,虽然感觉现在自己又行了,但那里毕竟不是他理想中的用武之地。
尽管谢绝了工友的好意,但瓦里希还是自掏腰包在食堂里买了几道美味小炒,答谢了特意邀请他去做客的朋友,并约好等轮休回来再一起出去吃油泼面,顺便喝个酒。
矿区大门外的油泼面馆刚刚开张,兼卖其他的小菜,晚餐还供应酒,包括克林大曲以及用最新生产工艺生产的本地香蕉酒。
油泼面馆的对面则是面积更大的活动中心,挂着“劳动者之家”的东国语牌子,新联盟组织的各项业余文化活动都转移到了这里。
这两个地方就是改造了原先的赌场和妓院,所使用的水电由瓦歌矿业供应,但工作人员都来自新联盟的工作组。
刚在大食堂里请完客,并做了下次一起去油泼面馆的承诺,瓦里希就被调岗提拔了。
尽管想换岗的意愿已不像当初那么强烈,但这仍然是值得庆祝的好事,瓦里希很高兴,这意味着他的工作能力和素质受到了认可。
世事有时就是这么奇妙,想当初他被伊卖雷集团任命为这里的总负责人,感觉人生遭遇了重大的挫折,事业与前途无望,一度意志消沉。而如今仅仅是从一线矿工被提拔为最基层的普通管理人员,他却很振奋,感觉得到了认可与尊重。
他换了宿舍,不论曾经的关系好坏,原先的工友们都向他表示祝贺。他则表示,大家依然在同一片矿区工作,朋友还是朋友。
然后他兑现了承诺,请交好的矿工们去新开的油泼面馆打牙祭,还请大家喝了酒。为此他还特意给风自宾打了电话,当然不是请勋爵阁下来一起吃面,而是想拿自己收藏的两瓶好酒过来。
风自宾答应了,派人将他悄悄带回了之前的公寓,让他自己拿。瓦里希挑了两瓶,在他看来这两瓶酒够不上招待勋爵先生的档次,却可能是那些矿工们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喝到的名酒。
可惜到了酒桌上,工友们还是觉得克林大曲更给劲。话虽这么说,但大家还是很给面子的把这两瓶酒都给喝了,然后又要了克林大曲。
瓦里希请的人不少,一顿饭下来,他把身上剩的二十多罗元几乎都给花光了!
风自宾并没有没收他的私人财产和私人物品,他的薪水还是定期打到指定的银行账户上,银行也会自动扣除保险费、抚养费一类的费用。
但是未经风自宾的许可,他在“治疗”期间却不能擅自动用这些东西,回去拿两瓶酒都得风自宾来安排。如今他虽然提拔了,但矿上下一次发薪水还得再等半月,幸亏在工地上吃住不花钱,否则这日子就没法过了,看来真得精打细算才行。
工友们对他的印象都很好,纷纷夸赞他当了领导也丝毫没有架子,仍然还认这些普通矿工朋友。还有人则带着酒意宣称,早就看出来瓦格良与众不同,如今果然预言成真。
这是很有趣的酒桌交流,在一起生活了一个月,尽管瓦里希已经能够听懂一些简单的当地土语,但还远远称不上交流顺畅,可他却能大概明白这些人的意思。
瓦里希心中只觉暗暗好笑,不过是提拔为最基层的普通管理人员,有什么好摆架子的?他真正的身份,可是瓦歌矿业的总负责人!一念及此,他又莫名暗爽,竟找到了一丝“微服私访”的感觉。
瓦里希在新的工作岗位上干了半个月,第二次领到了工资,这次总计是七十五罗元,包括二十五罗元的半月矿工工资,还有五十罗元的半月后勤管理岗工资。
伴随着“穷人乍富”的喜悦心情,他居然又一次被提拔了,升迁的速度简直太快了!
瓦里希并不清楚,他这次的升迁是有背景的,华真行特意打了招呼。瓦歌市劳动委已经成立并正式展开工作,在当地的第一个试点就是瓦歌矿业。
瓦里希又从后勤部门调到了人力资源部,还当上了副主管,主要就是负责衔接与配合这项工作。华真行很清楚,瓦里希的能力肯定足以胜任,就要看工作态度以及思想认识了。
瓦歌矿业在当地雇佣了近两万名矿工,它的全体工作人员中,只有三百来人是从罗巴洲雇佣之后再派遣过来的。
另外还有一千五百多名中基层管理人员,则是在当地聘用的,这批人与雄狮组织以及当地的黑帮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更有着直接的利益关系。恰恰是这一类人的聘用、升迁和解职,瓦歌矿业完全可以自主决定,不必上报给总部伊卖雷集团。
在瓦里希工作的第二矿区,就他亲眼所见,身边的不少工作人员都在发生变化。有的中层管理人员是被查处离开的,去接受新联盟的改造。还有部分矿工,特别是工作组领导下的活动积极分子,则是主动离开的,返回瓦歌市的各个社区工作,或被调到了别的岗位。
但这一系列动作并没有影响到矿区的生产经营,因为又不断有人补充进来。取代原先中层管理岗位的,有不少甚至就是工作组的成员。瓦歌矿业又在各个街区招收了一批新的矿工,招工当然是在工作组的协作下完成的。
瓦里希清楚这种变化,无论是总部还是该矿区,很多调职与任命文件就是他亲自签署的。事后回头看,新联盟的动作够快的,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内就调换了这么多人员,基本上掌控了这家大型企业中层往下的生产构架与管理体系。
但在这些变化发生的过程中,伴随着瓦歌市的巨变,又显得不那么引人注目。
新联盟当然不能让这家企业继续成为一个封闭的孤岛,包括安排班车往返、让那些轮休的矿工们可以定期回到街区,都有这方面的用意。要让他们接触到、融入到整个瓦歌市最新的变化中,成为变革的一部分。
工作组的成员也出现了不少新面孔,都是各个街区新加入的活动积极分子。掺沙子,用先进带动后进,走群众路线,首先掌握基层,这都是新联盟的老套路了。
这些调整,都是在司马值团队的主导下完成的,并有瓦歌市政当局的配合。华真行也不可能事事亲力亲为,他亲自打招呼提拔的也只有一个瓦格良。
瓦里希清楚地看到这一系列变化,但他没有任何想反对的意思,情况恰恰相反,他现在的工作热情已经被调动起来了,觉得每天都充满干劲,这或许也有“治疗”不断深入的原因吧。
很多文件,风自宾都是准备好了放到他面前,但只是提出建议而已,还很有风度的问他签不签,就算不签也绝不勉强,但瓦里希能不签吗?
瓦歌矿业的基层旷工管理,原本就是交给各大黑帮的,如今只是又交给了新联盟,毫无疑问,新联盟只会干得更好。
被提拔为第二矿区人力资源部副主管后,经过了连续六期的治疗,瓦里希的身心状态感觉越来越好,除了日常工作之外,他现在投入最多热情的是两件事,一是夜校补习班,二是养元术培训班。
“劳动者之家”落成后,工作组终于推出了正规的工人夜校,其中一项重要内容就是东国语教学。所用的入门教材并非《百家姓》、《千字文》之类,而是夏尔的十二篇演讲。
这些演讲每天晚饭后都有大屏幕投影播放,既有当地土语版本也有东国语版本,很多人都已经耳熟能详。原本演讲只有十篇,内容由沈四书拟定,后来夏尔又自行加了两篇,也增加了基层人员的教学工作量。
几里国原先法定的官方语言,有兰西语、汉斯语、茵语三种,新联盟并没有宣布废除这一规定,但在实际工作中,很明显已选择了东国语为唯一的官方语言。
瓦里希对此倒无所谓,反而觉得大家一起学东国语也挺好,至少可以更顺畅地互相交流了。
至于养元术培训班,在瓦里希期待了许久之后终于开办了,先期招收的都是最近这段时间的活动积极分子。
华真行这段时间虽然以瓦里希的身份坐镇瓦歌矿业,但平日关注与处理的事情还有很多。到了十月中旬,潘采等十九名原定风潭弟子处理好在东国的事务,纷纷返回了非索港,有人居然还是带着家属一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