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莱,帕尔,安西,辛迪。
四个人围在桌子前,看着印有罗马大学校徽的邀请函,全都沉默不语。
多纳托给克莱留下一个难题,对于工农联合党来说,如果他们的党首能够面见意大利国王,无疑是个“利好消息”,这标志着他们的影响力上了一个台阶,还是大跨步的那种。
但是问题也来了,对于德国地方政党而言,一个外国元首的接见,似乎……没什么实际用处。
最关键的,造成的影响,完全也是未知的。
“那个意大利使者,说了会用什么方式接见么?
比如私人秘密接见之类的。”
帕尔开口了,他将擦拭好的眼镜戴上,看着克莱,一本正经地说道。
“不清楚,多纳托教授只是表示,他要先回去面见国王商议此事,至于什么时间,通过什么方式接见,需要看他们国王的心情如何。”
克莱摇摇头,这只是一个学术会议邀请函,而不是意大利王宫的邀请函,从多纳托的意思来看,私人接见的概率最大,但能否是公开接见,就不知道了。
对于一个外交事件来说,接见的形式,非常重要。
大体上可以分为两种方式,那就是正式接见和私人接见。
正式接见的分量最重,代表着官方性质,如果埃马努埃莱三世以这种方式接见,那么就表示他支持巴伐利亚工农联合党,双方可能采取某种方式的合作。
而私人接见分为两种,即私人公开接见和私人非公开接见。
私人公开接见也叫做非正式接见,这种方式表示那位意大利国王支持工农联合党的部分主张,双方以谈话的方式交换意见,可以释放一些积极的政治信号。
而私人非公开接见,则仅仅表示那位国王对克莱或工农联合党有兴趣,可以聊聊,不具备太强烈的政治意义。
所以对于工农联合党来说,对方会采取什么接见方式,对他们接下来的发展,具有完全不同的影响。
“要我说,干脆就别去。
意大利现在的状况和德意志差不多,最近我听到一些消息,法西斯党正在和意大利的共产主义者混战,双方爆发过不少冲突,甚至是武装冲突,和内战差不多了。
现在我们在巴伐利亚已经忙得团团转,再去淌这滩浑水,根本没有必要。”
安西嚷嚷起来,大嗓门震得辛迪耳朵疼,不得不把椅子往旁挪了挪。
意大利的混乱状况安西有所耳闻,毕竟老兵们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在意大利当局的默许下,墨索里尼下令法西斯党武装起来,行动队天天去找那些共产主义者打架,双方的冲突规模越来越大,动用步枪都不足为奇,甚至法西斯党把大炮都拉了过来。
那已经不是政治主张的矛盾了,简直就是你死我活的战争。
“的确有危险,不过收益也很可观。
要知道现在德意志的马克疯狂贬值,外贸几乎停顿,如果能在意大利打开一个贸易窗口,特别是外汇窗口,对我们会非常有利。”
帕尔没有被安西的嗓门吓到,反而持支持态度。
虽然不确定的事情很多,但如果能够打开意大利的市场,对他们工农联合党来说,却是非常有利的。
意大利在寻求经济复苏,这对工农联合党来说,也是一个机遇。
他们需要一个上升且开放的市场,法国和英国目前对德意志处于经济封锁状态,如果在意大利得到突破,那么帕尔这个犹太富豪,有很多操作手段,可以让工农联合党的“生意”,再上一个台阶。
“不错,我也支持去一次,虽然不知道那个国王会是什么态度,或许只是对我们政党的经营方式感到好奇,但我觉得,只要能够让那位国王开口答应给我们创造一些条件,对我们开拓意大利市场,就已经很有帮助了。”
克莱也支持帕尔的意见,两个人根本没把这个当做政治事件,完全当做生意了。
“呵呵,我觉得,意大利市场是小事,风情万种的意大利女郎才是重点吧。”
辛迪开口了,带着一股醋坛子味儿,克莱,帕尔,安西,全都闻出来了,三个人同时沉默。
对于德国人来说,意大利女郎一直是个非常好的“幻想对象”。
与德意志的女性相比,意大利女性更加开放,更加热情,也更加性感。
在地中海的海风吹拂下成长,使她们养成了自由奔放的性格,对于男人来说,她们就像一群美丽又野性十足的骏马,等着你去征服。
辛迪虽然是个不怎么出门的女人,但是也听过很多意大利的故事,特别是里面的女人,在她看来,简直就是“荡妇”。
然而不得不承认,男人就喜欢这样的,所以对于克莱想前往意大利,辛迪的脑海中,警笛大作。
她觉得“自己的男人”,只是把工作当做去亚平宁半岛猎艳的借口而已,美丽的爱琴海女郎才是他的目标。
“咳咳,我们在谈正经事,不要把话题带歪,辛迪女士。”
帕尔咳嗽两声,示意辛迪不要打扰他们开会。
哼!
在场唯一的女生撇过头,气呼呼的哼了一声,但是却没有起身的意思,明显是不想离开。
当然,三个男人也没有让她走,虽然这场小会属于党内最高三人组的非公开会议,讨论的都是关于政党下一步发展的“大事”,但算不上保密会议,辛迪在不在,倒是无所谓。
“好吧,我不懂生意场的事情,总之就是觉得去那种地方没意义,如果你们坚持,我没意见。”
安西说话了,他这番表态,等于投下一张弃权票,克莱和帕尔,相视一笑。
“那就这样决定了,我做一些准备,下周出发前往罗马。
这边的事情,就拜托您了,帕尔先生,安西先生。”
克莱见无人反对,便决定起身前往罗马,毕竟对于他而言,去见意大利国王,是件很“带感”的事情。
在百年后,意大利已经是共和制国家,他们的王室已经成为“往事”,早就没了国王。
另外从个人角度来讲,他也对埃马努埃莱三世感兴趣,这个大聪明虽然在历史上声名不显,但是却“干了不少大事儿”,而且执政时间颇长,堪称政坛不倒翁。
别以为这是简单的事情,政治生涯的长短,说明了一个政客的水平。
毫无疑问,埃马努埃莱三世,绝对比一般政客强得多。
“我反对。”
就在克莱已经寻思带什么行李的时候,辛迪突然举起手,气鼓鼓地嚷着。
“反对无效。”
不用克莱开口,安西就把她的手按下来,狠狠瞪了她一眼。
没有把他赶出去,并不说明她就有资格参加这个会,并且拥有表决权。
辛迪只是普通党员,并非领导小组成员,她能旁听,已经算是“逾越”了。
之后的辛迪一直大吵大嚷的,但是安西以“武力镇压”的方式将她带了出去,不得不说,这对兄妹挺奇葩的,两个人的交流方式,非常“直接”。
“如果对方提出合作,最好安排一场正式会谈,我们虽然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地方小党派,但也不能被他国政府轻视。”
等安西与辛迪出去,帕尔便拿下眼镜,又开始擦起来。
“我知道的,放心吧。”
克莱点点头,表示他知道了,让帕尔不要担心。
“我当然放心,你是谁的儿子,我很清楚。”
帕尔笑了,老霍夫曼可是德意志着名的外交家之一,早在二十年前就活跃在外交舞台上了。
作为他的儿子,克莱在外交方面,定然也有很强的天赋和能力。
相信他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什么事可以做,什么事不可以做。
这是一种信任,也是出于对克莱了解的决断,这个年轻人,可塑性太强了,未来定然会成为一个多面手,了不起的政治家。
两个人又聊了一些,帕尔手里有一些里拉,虽然数量不多,但足以支付克莱的开销。
同时他还建议克莱购买一些贵重物品,比如手表和黄金首饰之类的,以便在现金不够用的时候,可以救急。
总之帕尔就像一个老父亲,在不断嘱咐要出远门的“儿子”。
克莱没有感觉烦躁,正相反,他感觉很温暖,毕竟来到这个世界上以后,能够这样和自己“唠叨”的,只有帕尔一人。
从巴伐利亚到达意大利,路途并不算太遥远,距离下周还有些日子,他有充分的时间准备。
而另一边,多纳托回到意大利后,简单整理了一份资料,便匆匆赶往皇宫。
此时的意大利社会动荡不安,墨索里尼的法西斯党正在和共产主义者交战,受到他们的牵连,社会治安事件频发,警察不得不大量上街,以威慑那些趁机作乱的宵小。
不过多纳托并不太在意这些事情,他的汽车挂着皇家牌照,前后都有警车护卫,这是国王顾问的特权。
看着街道两旁的萧条,多纳托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他想起克莱,想起了工农联合党。
“如果每个政党,都像工农联合党那样,就好了。”
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他倒在椅背上,闭起了眼睛。
毕竟埃马努埃莱三世,并不是一位好斥候的“主子”,他必须养精蓄锐,保持精神饱满的状态,才能在那位国王面前扮演好“顾问”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