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这个东西很奇怪,希望它快些的时候,它偏偏很慢,希望它慢点,却总是像生了翅膀似的,抓也抓不住。
还剩最后的十秒钟。
“等一下。你好像提醒了我。”杨大波示意她不要说话,目光在虚空中迷离着,似乎看着远方,又似乎看着近处。“对,是地点,但不是距离,我猜测有可能是门牌号码。每一处地点都有门牌号码的,而且是固定不变的。第一次爆炸地点是金泰商城,那里的门牌号码是……”他在努力回忆着,不过由于本能对商场这种事物比较排斥,所以一时间却想不起来。
“102。”李冰断然说道。
“你确定?”
“当然,我是警察,对市内的地形比较熟悉。日落广场是56号,黄金海岸是222号,市政府是399号。”
“那样的话,密码就是10256222399。”杨大波深吸一口气,将这串号码通过键盘输入进去。
解码锁出一声凄厉的长鸣,隔离玻璃上显示:“密码错误,还有两次机会。”
破碎的心情凋落一地,杨大波狠狠锤下墙壁,骂了一声。
李冰眨眨眼睛,忽然说道:“我知道了,应该是056,因为其他门牌号码都是三位数。”
杨大波想也没想,便在键盘上重新输入一串数字,这一次果然奏效,解码器仿佛是一位垂暮的老人出一声沉重的叹息,隔离玻璃上的数字定格在3上,也就是说距离炸弹爆炸还有3秒钟的时间。
杨大波抹掉额角上的冷汗,这才觉自己的手在颤。
“超人,我爱死你了!”李冰狂喜之下竟冲过来在男人脸颊上亲了一口。
杨大波抚摸着脸颊上潮湿的地方,讪讪一笑:“先别高兴的太早了,好戏还在后面呢。别忘了,定时装置虽然解除了,还有地面上的光线感应装置,数字一旦达到了,炸弹同样会爆炸。”
两人离开这间屋子,在李冰的指引下,很快来到迷宫出口处,头顶上的阳光白亮亮的一片,照得人睁不开眼睛。
疯狂火车是所有游乐场中寿命最持久的一种游戏,此时在售票口,一大群人在那里乐此不疲的排着长长的队伍,火车上面坐的满满的,正在徐徐启动。
杨大波冲开人群径直来到售票处,根本不管背后的骂声,探头向里面问道:“今天还剩下几趟车?”
售票员眼皮也没撩一下,缓缓说了句:“后面排队去!”
杨大波可没功夫培养自己的好耐性,他一把抓住那人的衣领,直接把他从窗口里拖了出来,那人完全没考虑到一句无心之语会给自己惹来这么大的麻烦,哭丧着脸看着杨大波:“你穿成超人的样子就可以随便打人吗?”
“我最后问你一遍,这是今天的第几趟火车?”
“最后一趟。”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马上让这趟车停下来。”
那人苦笑下:“这怎么可能,我这里只负责买票,疯狂火车的速度你也看到了,如果可以那么容易让它停下来还叫疯狂火车么。”
杨大波一脚把售票亭的铁皮踹出一个脚印,脸上罩了一层严霜。
售票员的苦笑还滞留在脸上,两眼一翻,身子软软的垂下,竟昏了过去。
杨大波放下他的身体,目光凌厉如风的在身后的人群中扫视一遍,人们惊恐的看着这个凶神附体般的男人,不自觉的向后倒退,也不知是谁一声喊,人群一哄而散。
男人凝神向虚空中盘旋交错的车轨上观望,他的视力极好,而且今天的阳光很好,能见度极高,最后现在最高处的一截倒“U"型车轨上有一块黑色的附着物,只是距离太远看不太真切。四下里搜视一下,现围观人群中一个男青年手里捧着只望远镜,于是几步过去,沉声道:“借你的望远镜用下。”
那人忙不迭从脖子上取下来,恭恭敬敬的递给杨大波,讨好的笑笑:“送给你了,呵呵。”说罢,转身就跑。
通过望远镜看的清楚,在那截轨道下方的确固定着一枚古怪的塑料质感的轮廓,而且隐隐还有一线红芒在微微闪动,杨大波可以断定,那个东西应该就是所谓的光线感应器。
他站在轨道下面,仰面奋力挥手,同时大声喊着“停车”,但疯狂火车正处于高速盘旋当中,巨大的隆隆声响很快将男人的声音吞没掉了。
“这么做根本没有效果的。”李冰在背后忧心忡忡的说道。
杨大波盯着女人的眼睛,一字字说道:“你信不信我?”
女人被对方没来由的这句话问住了,顿了顿才答道:“我当然信你。”
“好,接下来不管我作出什么事情,你都不要阻拦我,也不用为我担心,这一点能不能做到?”
女人瞪大眼睛:“你要做什么?”
“做超人经常会做的事。”他淡淡的答道,脱下身上的蓝色斗篷,一脚跨到铁轨上面,回头对李冰说道:“你现在离开还来得及,如果炸弹一旦爆炸,这里的人都会死。”
李冰咬着下唇一字字说道:“杨大波,你给我听着,我不准你死,我们谁也不能死!”
杨大波远远的递过一个复杂的眼波,然后顺着铁轨的弧度开始向上快速攀爬。
此时,轨道车正在逐渐加速,只是铁轨的距离很长,要冲到最高处还需要一定时间。车上的人们正在享受着高空飞驰带来的刺激和畅快,却没想到正有一个胸口印着“SB”字样的男人为了在以拯救地球的姿态,干着一件玩命不给钱的傻事。
地面上风清气朗,但越往上爬,风力越大,只见他衣袂飘然,碎飞舞,手足并用,如灵猿般轻捷。
这时,刘云清带着一队警车亲自来到这里,警察们下车后立即开始组织人群疏散。刘云清远远望到杨大波的身影,皱着眉头向李冰问了一句:“他在干什么!”
李冰失神的望着虚空,定定的说了声:“送死。”
疏散工作进展缓慢,与魔幻城堡数以万计的游客相比,警力实在有限,为避免造成大面积恐慌,又不好大张旗鼓的做出说明,加上游乐场方面派人出来干扰,在交涉中他们认为警方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这么做对魔幻城堡的名誉有损,因此对警方的行动也造成了一定影响。人们不仅没有离去,反而向这边越聚越多,毕竟杨大波扮演超人在几十米的高空铁轨上玩命是大可以吸引很多人眼球的的行为。
刘云清眼望着杨大波的身影飘忽得只剩黄豆大小,拦又拦不住,帮又帮不了,只好望空兴叹。
在向上攀爬的过程中,杨大波差不多把这辈子的脏话都骂出来了,X先生上三代的几乎所有女性亲属都被他轮流问候一遍,骂完别人,稍稍歇了下,随便向下一张,只见下面密密麻麻、人头攒动的景象甚为壮观,自己孤零零的在上面隐约有种高处不胜寒的寂寞,耳畔风声飒然,上下无着,忍不住喟叹一下:“杨大波啊杨大波,你的脑子真的是被驴踢了,也许可以想想别的办法,偏要一时冲动,在小小好胜心的作崇下做出这么愚蠢的举动,万一不小心掉下去,连上帝都打救不了你啊。”
本来凭着一股冲劲不管不顾的上来,可是到向下张望的时候,真的有些肝颤,脊背上刷刷的冒着凉气。他咬咬牙关,丹田里提一口气,继续和地心引力做着斗争。
一下下来到上面,双手攀住铁轨,虎腰一振,灵猿般翻越上去,坐在冰冷的铁轨上,稍稍松口气,终于有了些踏实的感觉。不过这种状态并没持续多久,那边的疯狂火车已经疯狂起来,在空中打过几个盘旋,眼看就要向这边冲过来。时间,已经容不得他再做迟疑了。
杨大波收回目光,检视下安装在铁轨上的光线感应器,这是一个方形的黑色塑料盒,其大小和形状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骨灰盒之类的东西,本以为上面应该会螺丝之类的东西固定,但检视半晌却没现一枚金属物,看样子像是牢牢吸附在铁轨上的,两枚诡谲的红色小灯一闪一闪的,和那种事物相比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看着这只不起眼的东西,一时间竟然无从下手,天知道这小小的东西里面埋藏着什么诡秘的玄机,万一不小心触碰机关,引爆炸弹,那么之前所过的所有努力岂不是白费了。
既然对感应器无法作为,看样子眼前可以做的只有一件事。
“杨大波,你真的疯了。”嘴里喃喃叨念着,刺啦一声,他一把撕掉印有“SB”标志的上衣,裸露着上身,放在手里奋力挥舞。
火车正以全速从对面的轨道上飞驰而来,如果要倒数计时的话,现在就可以开始读秒了。
这时,火车上的司机和游客们早已看到轨道上的轮廓,人们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出现的景象,这种事就好象大街看到恐龙、游泳的时候看到尼斯湖水怪一样荒诞和无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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