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张上画着些稀奇古怪的图案符号,老妖在图旁写满了字或符。
老妖用口型说出两个字:“冥渊。”
然后才放开声音:“我正在想办法。”
真憋屈,在梨花院说话也要神神秘秘,打着哑语,生怕被人听了去,苏远太不喜欢这种感觉。
老妖小心也是应当的,梨花院虽然有老妖设下的重重禁制。
可地藏王有通天彻地之能,呼吸间便与天地大道共鸣。
地府又是他蹲了上万年的点。
在这里,动用法术,哪怕是简单的传音都有可能引起他的关注。
冥渊是是仙、人、冥争端的重要地点,地藏王和仙界主战派屯幽冥军的小世界。
关于冥渊的重重行动,怎么小心都不过分。
苏远在苏家老宅生活了不到二十年,上学离开老宅后就住在运城老筒子楼里。
二十二岁遇害“身亡”。
到地府就在梨花院生活了上百年。
苏远早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
苏秀华离世,绿裳离开,让苏远能感受到浓浓亲情的就只剩老妖和这梨花院了。
如果在自己家里还畏手畏脚,和父亲说话还打着哑谜,这家还像什么样子?
苏远很不爽。
“父亲,画了些什么啊?这些只有你能看懂?”苏远拿起桌上的纸问道。
老妖目光闪烁,两只手指拈起一张纸放在眼前细看,眼底出现几分笑意,声音柔和地说道:
“这是许久以前我和寒禅闹着玩设计的一套密码,这些图案文字表达的意思只有我和他能看懂。”
“啧啧啧。”没眼看。
寒禅前辈坐镇忘川下,青铜门之后的冥渊,以谪仙之身镇压冥渊幽冥。
父亲知道寒禅还活着,心头大喜。
又因寒禅身居险地而担心不已。
他要是不做些什么不可能,苏远猜测老妖正在计划如何与寒禅配合。
虽然两人消息不通,但凭着彼此间的默契,寒禅只要觉察到了动静便能猜出老妖的意图。
苏远不知道地是,两千多年未见寒禅,老妖连再次重逢时自己的语言、动作、神态、表情都设计好了,对着铜镜练习了不知道多少遍。
“诶。”苏远灵机一动,“寒禅前辈在忘川下的青铜门上设下仙符禁制,无人能开。因为我身上有他的天魂,寒禅前辈又将仙符尽数传授于我。所以,我们梨花院......\
话音未落,苏远双眼微闭,神识之海中金光大盛。
双手作拈花之态.
“玄天无极,仙纵仙使,无上妙法,神随法从......”一句句仙符法咒从苏远口中吐出。
无数闪着金色光芒的仙符从苏远额间飞出,随着法咒的响起飘向院子里。
老妖眼含热泪,连忙起身,跌跌撞撞跑到门口,朝前望去。
金色仙符与漫天飘散的梨花飞舞在一起。
仿佛见到老朋友一般,仙符在白色花瓣中上下翻滚,欢欣跳跃,煞是好看。
最后梨花带领着耀眼的仙符形成一股柔和的气流,气流围着梨花院奔流旋转一圈。
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院子里,只有那满树梨花,仍在纷纷扬扬地下着花瓣雨。
苏远睁开眼,老妖泪流满面。
“父亲,这下咱们家安全了,就算是地藏王也破不开寒禅前辈的仙符禁制。”
老妖含着泪微微颔首。
“是,最后终究还是他保护我。”
苏远见父亲睹物思人,神情黯然,就故作轻快地说道: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谁保护谁都是应当的。父亲,我身上可是有寒禅前辈的天魂。我们仨谁也别说见外的话。”
这话说得怪模怪样,老妖顿时老脸一红,一脚踢在苏远屁股上。
“臭小子,看老子不打断你的腿!”
苏远夸张地大叫一声,连忙跳着躲开。
“哎呦,老头儿,你现在可是一副温文儒雅的模样,不要再像糟老头儿一样喊打喊杀。”
苏远一边跑,嘴里一边叫。
“站住,小崽子,你还说。”
“老妖,老头儿,诶,别踢屁股......”
“我就踢,老子还要打......”
“寒禅前辈见着你这样,不知还想相认不?”
“关你屁事,老子年轻时这模样还是很帅的好不。臭小子,你不懂,过来挨打。”
父子俩追得满院子跑,梨花院中热闹起来。
两人打闹一通,苏远才停下来,规规矩矩让老妖踢了几下。
“父亲,是长年没吃饭的原因吗?怎么踢不上劲呢?”苏远还嘴贫。
老妖抬起手作势要打,却又轻轻放下手来,拍上苏远的肩膀。
“好小子,辛苦你了。”
苏远见老妖已将愁绪发泄出大半,便收起顽皮神色。
先说起无双去苦沙门除掉张角的事,边说边用余光仔细观察老妖的神色。
毕竟老妖前几世是张宝,也就是张角的亲弟弟。
两人一同起义,一起逃难,有过一段肝胆相照的日子。
自己派人除掉张角,收了他的魂,让他不得转世投胎,不知老妖是否还会念着旧日情分怪罪自己。
老妖听了,神色不动。
摆了摆手:“当年他明知我孙十常是张宝转世,却并不念兄弟之情,以孟婆之魂要挟于我,
无论我怎么低声下气地恳求,甚至愿意以自身性命相抵,他都不曾松口,非得逼我去取寒禅天魂。”
老妖目光愤恨,说起两千年前的往事,依旧心结难解:
“那时,我和张角便已恩断义绝。
他是神宫之主,而我是孙十常,是老妖,我们之间是敌非友,早就不死不休。
神宫助纣为孽,人人除之而后快。小远,我还要谢谢你,为我和寒禅报了仇。”
老妖说完,目光又柔和几分:
“还好,寒禅没事。可他也因此受尽苦楚,忘川之下,恶魂遍布,血河滔天。他在其中两千年,不知受了多少罪。”
老妖眼眶通红:
“当年太子和我不过只想做个普通人,生老病死,今生亏欠,来世结草衔环相报。而张角连这个机会也给我们剥夺了。小远,你说我不恨吗?张角死一万次也不足以平我心头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