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月儿,”齐王晋安顿了顿,道:“如今马上就是阳春三月了,若是苏满树再没有消息,可能就是最坏的消息了,你……”
“不会的,满树答应过我,他一定会回来的!他说过,日后的每一个娃娃,他都要陪我生的!他是西北边疆真正的铁血汉子,他绝对不会食言的!”
“月儿,你不要如此固执,他……有些事,也不是他承诺过就不会食言的,毕竟有些事,他也是说的不算的。”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只要我一日没有看见他的尸首,他就是还活着!”
齐王晋安见南巧如此固执,抿了抿唇,什么都没说。
他的月儿,就是如此的倔强!
他只盼着,能早一日找到苏满树,不要如此折磨他的月儿了!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
西北边疆比其他地方的春日要来的晚一些,生命力顽强的小草倒是先长了出来,只是莺飞却是没有的。何况,每年春季,西北边疆在农忙播种前,都要经历大规模的化雪,道路泥泞,遍地成河,也真真不是什么好看的季节。
很快,当营地里的积雪融化的差不多了,吴嫂子也要跟着什队回去了。
她临走前不放心南巧:“弟妹啊,嫂子不知道你与齐王殿下,究竟是什么关系,但是嫂子也看得出来,那个齐王殿下是真的很在乎你,对你们家行一也好,若是满树……说句不吉利的,若是满树真的回不来了,齐王殿下又不嫌弃你是个嫁过人生过娃的,跟了他倒也是好的。毕竟,我们西北军营里,女眷失去了丈夫,改嫁也是常有的事情。”
吴嫂子虽然一直防备着南巧与齐王殿下,但是从实际上来讲,若是苏满树真的没了,这个齐王殿下,也算是一个好的归宿,满树在天之灵也能安息的。
南巧摇着头,笑着说:“嫂子,你想多了,我与齐王殿下,并不是您想的那种关系。哎,我与你说实话吧!我其实并不叫做*巧,我叫林挽月,是京城当年被满门斩首的林相嫡长女。齐王晋安,曾经是我指腹为婚的未婚夫。我们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若是林相府不出事,我此刻早就是他的齐王妃了。”
吴嫂子当场就傻了,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根本说不出一句话来!
南巧就是齐王那位已故的齐王妃?就是齐王不顾皇帝圣旨也要把她牌位娶回王府、给她名分的那位传说中的齐王妃?
“你……”
“嫂子,林相府被满门抄斩时,我的婢女*巧顶替我死了,我如今就是一个牌位而已。也是因为如此,我辗转流落到了西北军营,嫁给了苏满树。林相府冤屈得雪、罪名平反之日,我的身份已经有机会恢复了,我已经可以做回京城贵女林挽月了,甚至晋安哥哥对我一片深情,他盼着我可以做回他的齐王妃。但是,”南巧顿了顿,摇着头说:“我舍不得苏满树的,他是我的夫君,是我一个人的夫君!!!我愿意什么都不要,就算是过着清贫的日子,我也要留在他的身边,与他一起白头偕老。我只想做*巧,我一点都不想做回林挽月。”
她说着,眼眸噙泪,笑着说道:“所以,嫂子所担心的事情,是永远不会发生的。就算是苏满树真的……我也绝对不会改嫁!我会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子,给他讲他爹爹当年的英雄事迹,告诉他,什么才是我西北将士铁血英雄!”
“弟妹……你……”吴嫂子不知道,南巧竟然是这么一个有故事的人。南巧刚嫁过来的时候,她只觉得她一个娇滴滴的姑娘,胆小又别扭,还欺负苏满树这么老实人。如今,知道南巧的身世,她不由地对南巧怜惜起来。
这是一个命苦的姑娘啊!只盼着苏满树能平安无事,不要让她后半辈子,一个人孤独终老。
送走了吴嫂子,南巧依旧是自己一个人留在后营里,苏满树依旧是没有下落。
三月中旬,齐王晋安接到了京城的圣旨。皇帝病重,命他火速回京。
原来,自从万家的阴谋被揭穿之后,林相府的冤屈得雪,一向备受宠爱的万贵妃因为狗急跳墙,谋杀皇上,被打入了天牢后,皇上大受打击,伤神伤情,最后气郁结滞,忧思成疾,一病不起,眼瞧着就要不行了。他的那些皇子中,他最喜欢的就是有能力又有本事的齐王晋安,他想着自己如今已经要去了,自然是要把他一辈子钟爱的皇位传给自己最爱的儿子了。
齐王晋安知道,自己这一去,自然就是太子储君,日后将再也不能回西北了。他放不下西北边疆的将士们,也放不下南巧。
他与南巧说:“月儿,如今苏满树已经失踪四个多月了,他……不会再回来了。你,与我一同会京城吧!你依旧是我的齐王妃,行一,我会把他当成我的亲生儿子,我会立他做世子、做太子储君,将来,我把皇位也传给他,我决不食言,只要你肯跟我走。”
南巧坚定地摇了摇头,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会离开这里的,我答应过苏满树,无论多久,我都会等他回来的,我和娃娃会一起等他的。无论他是生,是死,我都是他的媳妇儿,一辈子都是他的媳妇儿,下辈子,我也还要做他的媳妇儿。”
“月儿!苏满树,他回不来了,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他肯定是回不来了,你又何必这么固执呢?跟我走吧,就算你回到京城,不想与我在一起,不想生活在皇宫里,至少在京城,我和阿轩都是能照顾你的。如今把你一个人放在这个西北边疆,我实在是放心不下的。”
南巧抱着怀里的苏行一,终究摇了摇头。
齐王晋安无奈,他的月儿,一向就是如此倔强,他也只能由着她了。
想到日后,两个人,千山万水相隔,齐王晋安心中不舍。他苦笑着道:“月儿,你可以答应我最后一个要求吗?”
南巧仰着头去看他,看他漆黑的眼眸中,泛出了水光。
他哭了,她的晋安哥哥,哭了。
她也忍不住哭了起来,她的晋安哥哥,依旧是她的晋安哥哥,无论是年少时,还是此刻,无论他是她的青梅竹马时,还是如今尊贵无比的齐王殿下时,他都只是她的晋安哥哥,他从未变过。
她点了点头,说:“晋安哥哥,你说吧,我答应你。”
“月儿,我走的那日,你能去送我吗?”他苦笑着说:“你我如今一别,日后也不知道何时才能相见。你是我这一生中,唯一挚爱的姑娘,我舍不得对你放手,可是,我又不得不对你放手,因为我不舍得你伤心难过。月儿,不管苏满树回不回来,我都希望你,不要再哭了。不管是我,还是苏满树,我们都是不舍得你哭的。”
“嗯,你走那日,我会带着行一去送你的。我日后,也不会再哭了,其实,我又有什么可哭的?我有苏满树,我有你,这些已经足够了。”
“月儿……”
这一次,哭出来的是齐王晋安。他喜欢那么久的姑娘,终究是长大了,懂事了,确实在另一个男人怀里懂事的。他妒忌那个男人,甚至曾经一度憎恨过那个男人。可是,他不得不承认,那是一个好男人,顶天立地的好男人,这世上少于的好男人!
他的月儿,嫁了一个好男人。
苏满树,本王命令你,你必须给本王活着回来!本王如今已经把我最珍贵的至宝,交到了你的手里,你若是敢辜负她,上天入地,本王也绝对不会饶了你的!
四月十五,是齐王晋安准备回京的日子。
这一日,南巧早早就起了床,自己打扮了一番,又把睡得香甜的苏行一抱了起来,也给他穿了一身好衣裳,这才笑着与他说:“行一,你的晋安舅舅今日就要启程回京了,你与娘亲一起去送送他可好?”
苏行一依旧舒舒服服地睡着,南巧把他抱进怀里时,他只是在南巧怀里动了动,然后继续睡,连眼皮都没有睁开。
南巧笑着捏了捏他的鼻子,忍不住说道:“你可真是个小没良心的,你晋安舅舅对你那么好,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无论南巧怎么说着,只有四个半月的小行一自然是什么也听不到。南巧也不过就是随口一说,她是感激齐王晋安对她和苏行一这么长时间的照顾的,只是,她才是真的没良心的那个。
有了苏满树之后,她愿意对所有的人,都是没良心的。
齐王晋安一直等着南巧,整个队伍都没有出发。他看着她抱着娃娃过来,他立即从马上跳了下来,朝着南巧迎了过来。
南巧道:“晋安哥哥,一路顺风。”
齐王晋安说:“月儿,若是你在西北营地里有什么事,可以写信给我,也可以直接去早西北军营主帅。你自己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照顾好行一。”
南巧谢过了齐王晋安,朝着点头时,怀里的小行一似乎醒了,立即在自己娘亲的怀里动了动。
齐王晋安伸手摸这小行一的脸颊,低声笑道:“行一,你晋安舅舅要走了,你日后会不会想念舅舅?你若是长大了,可否还能记得你晋安舅舅我?”
苏行一自然是不会理会自说自话的齐王晋安,继续往自己的娘亲怀里乱拱。
南巧见齐王晋安实在是喜欢小行一,于是笑着说道:“晋安哥哥,不如,你抱抱他?”
齐王晋安立即伸手,熟练地把苏行一宠南巧的怀里接了过去,亲昵地抱着怀里胖乎乎地小娃娃。
南巧站在一旁,看着两个人,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重生之全家都是肉文男主。
忽然,一片混乱,随即而来的是震耳欲聋的马蹄声,远远袭来。南巧还没有反应过来,只听到有侍卫喊道:“有刺客,有刺客,保护齐王殿下,保护齐王殿下!”
她下意识伸手想把自己的儿子抱回来,只是伸出去的双臂还未碰到齐王怀里的苏行一,她就只觉得腰间一紧,整个人瞬间就被一条黑色的鞭子卷了起来,凌空而跃,随后稳稳地落到了一匹马上,她扑进了一个男人的怀里。一条有力壮实的胳膊迅速地将她的腰一搂,随即紧紧地将她箍在胸口,浓郁的男人气息瞬间将她包裹住了。
那股男人的气息,南巧是再熟悉不过的,是他!是她的夫君!是苏满树!
苏满树回来了!
她还没得及动,苏满树冰冷阴沉的声音从她的头顶传了出去,“谁也别想把她从我身边带走,就算我苏满树死了,也绝对不允许!”
伴随着男人铿锵有力的声音,是一声震天响的长鞭抽地的声音,战马嘶鸣,威慑四方!
听到那道熟悉的声音,南巧又惊又喜,费力地仰头去看抱着她的苏满树。他的脸上胡子邋遢的,把他的五官遮挡的严严实实的,但是,她知道的,这个男人就是她日日夜夜想念的苏满树,他回来了,他终于回来了!
她的眼泪瞬间就止不住地往下淌,“满树,满树,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月儿好想你,好想好想你……”
“月儿,我回来了,抱歉,回来晚了,让你等急了。”苏满树紧紧地抱着她,声音哽咽,努力地安抚她。
南巧也不顾不上是否是大庭广众之下,她一头就扑进了苏满树的怀里,死死地搂着他不放手,似乎生怕自己一个松懈,他就又要消失不见了。
“夫君,夫君……”
“嗯,月儿,我在。”
这时,远远地有将士大声禀报:“禀报齐王殿下,前线大捷,苏将军率领的征夷大军精锐,将西北蛮夷乱匪势力一网打尽,如今西北蛮夷求和,愿做我大召国的附属国,奉我大召国陛下为君主,年年进贡,以求两国边界安稳。不过,刚刚回来的苏将军听说苏夫人要被齐王殿下带回京城,只身骑着战马,朝着这边一路杀了过来了!”
这个急急忙忙冲过来禀报的小将士根本就不知道,他口中的那位杀了过来的苏将军,已经先他一步到了!
齐王晋安被自己的侍卫们团团围住,他抱着怀里的苏行一,盯着不远处的苏满树,内心唏嘘。苏满树刚刚竟然单枪匹马突破他的层层侍卫,直接用一根马鞭,就把他面前的月儿抢走了。
苏满树,果然是一匹让人闻风丧胆的西北战狼!
这次是他并不想把月儿强行带走,若是他真的动了那样的心思,恐怕苏满树对他这个太子储君也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
他抱着怀里的苏行一,从自己的侍卫身后走了出来。“苏将军,你误会了,本王不曾想带着月儿和行一!呵呵,本王倒是想将他们都一起带走了,只是你的夫人如此固执,根本就不会跟本王走,她宁愿一辈子留在西北边疆等着没有下落的你,也不肯跟本王回到京城。苏满树,你……令本王羡慕。”
南巧一直窝在苏满树的怀里,她听着那些话,哭得更厉害了不就是女配吗?。
苏满树抱着南巧的那条手臂不自觉地紧了紧,柔声哄她:“月儿不哭,是为夫不好,为夫刚刚在后营里听说你要走,心中着急,便追了过来……”
南巧吸了吸鼻子,摇着头说:“夫君,你回来就好,你回来就好,月儿终于把你等回来了……我只是带着行一,过来送送齐王殿下的。对了,你还没有见过我们的行一吧,他已经四个半月了,他是大年三十那天夜里出生的……”
“月儿,辛苦你了,是我……是我亏待了你!”苏满树看着自己黄历哭成了泪人的小娘子,满眼都是歉意。
“夫君,只要你回来就好,月儿不觉得亏待的,月儿一点都不觉得委屈的。”她紧紧地抱着苏满树,一刻都不想离开。
苏满树下了战马,把南巧也从上面抱了下来。她的小手紧紧地抓着他的大掌,与他一起一步步地朝着齐王晋安走了过去。
齐王晋安把苏行一递了过来,南巧没有接,而是推着盯着孩子发愣的苏满树道:“夫君,你快去抱抱他……”
苏满树顿时有些无措,手忙脚乱地把孩子从齐王晋安的怀里接了过来,眼圈红红的,声音有些发抖地问南巧:“这是我的儿子?这是我苏满树的儿子?”
南巧用力地朝他点头。
苏满树缓缓低头,看着自己怀里的这个眉宇间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娃娃,心中激动狂喜。小行一似乎知道抱着他的人是他的爹爹,他很乖巧地在自己爹爹的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又呼呼大睡了起来,周围所有的喧闹和激动,似乎都与他没有关系。
苏满树满足地看着自己怀里的娃娃,抿着唇,又看向了南巧。他的脸上全是胡子,南巧只能看见他的眼睛红红的,似乎泛着泪水。
南巧朝他靠近,把他和他怀里的娃娃一起搂住,默默无声地流泪。
回来了,只要他回来了就好。
只要他回来了,她就别无他求了。
此生有他,她才圆满。
***
一日清早,八百里加急的圣旨遥遥地从京城而来,齐王晋安自登基为帝之后,先后下了几道圣旨给苏满树。如今苏满树已经被任命为西北边疆主帅、接任原本齐王的职责,掌控整个西北军。南巧好奇,不知道如今又来了一条圣旨,又是为了什么。
他穿好铠甲出去接圣旨时,南巧刚刚把苏行一抱过来喂了奶。苏行一吃饱喝足之后,倚着自己的娘亲,软软的一团,呼呼大睡了起来。南巧也是闲着无事,便又懒洋洋地躺回了床上,时不时地抓着自己儿子的小手指头玩。
小行一似乎被自己娘亲惹得不耐烦了,委屈极了,小嘴憋憋着,要哭不哭的,南巧急忙收了手,轻拍着他,哄他睡觉。
不过似乎小家伙不太喜欢南巧拍他的节奏,小嘴又憋憋着了。南巧气急哭笑不得,对着委委屈屈的苏行一说道:“娘亲知道,你就是喜欢你爹爹哄你睡觉,哼!”
自从苏满树回来之后,苏行一若是哭闹,他就主动把孩子接过去,就像以前哄南巧时一般,又是轻柔,又是唱小曲哄着苏行一。苏行一还真就吃苏满树这一套,基本只要一到了苏满树怀里,睡得就极为舒服,这倒是让南巧又羡慕又嫉妒的。
苏满树笑着与她说:“他粘着我也好,之前的几个月,我不在你们母子身边,他一直都是累着你,如今我回来了,我也不舍得你在如此辛苦。”
所以,只要苏满树在,照顾苏行一的事情,他基本都主动地包揽了过去,对苏行一照顾的无微不至。
南巧把撇着嘴的苏行一哄好之后,他又甜甜地睡了过去。就在这时,季水儿忽然从外面走了进来,似乎很急。
她进了门就直接大喊着说:“满树婶子,我刚刚听说,皇上下了圣旨,封了满树叔为西北大将军,官居一品,夫人从夫品级,满树婶子你已经是皇封的一品诰命夫人了!”
南巧有些意外,她是一品诰命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