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宴北点点头,朝旁边的阿诚示意照办,才回头对何妃说:“何妃,还是你考虑周到,这段时间你帮了不少忙,等这些事情过了之后,我定会好好酬谢你。”
“只要能帮到你,我做得再多也心甘情愿。”何妃深情款款地说。
奈何陆宴北仅仅弯弯嘴角,便转向一边,明显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
无论何时,他心中只有一个薛知遥,对于何妃只能是给予一个好友的位置,何妃的示好他也只能视若无睹。
何妃自然看出陆宴北心不在焉,勉强笑了笑,起身说:“我去一下洗手间。”
等何妃走到门口,陆宴北都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模样,何妃狠狠剜了一眼,就直接拐道去了另一处。
人都是早就打点好的,何妃丝毫没有停顿,就顺利到达了看押陈兰的房间。
陈兰神色颓然,一夕之间仿佛老了十岁。
“陈阿姨,我来看你了。”何妃巧笑倩兮地倚在门框上。
陈兰眼珠活络了一下,缓缓看向何妃,一道精光就闪现出来:“何小姐,你快帮帮我,我都已经听你的安排人去刺杀陆宴北了,现在我被抓了,你一定要救我啊!”
何妃踩着高跟鞋走进去,用指尖拢了下陈兰鬓角散乱的丝,神态温柔地说:“陈阿姨,我给你出了主意,让你找况跃文救薛子纤,如今这事儿已经成了,我对你们也就仁至义尽了,至于你的事,我爱莫能助,谁让你总是失败呢?”
陈兰惊慌地摆头:“何妃,你不能不管,我真的会把你供出来的!”
听到陈兰的威胁,何妃的表情瞬间狰狞,一把捞住陈兰的头:“你尽管供!看看谁会信你这个满嘴谎言的贱人一句话!”
“啊!”
陈兰吃痛惊叫,何妃担心引起不必要的动静,又立刻松了手,拍了两下,不屑地说:“你最好知趣一些,要知道你进去了,还有你女儿在外面,我的手段你是清楚的,小心我再把她送进来!”
陈兰颤动着手指,一脸痛苦地捏着胸前的衣襟:“你、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我早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怎么还鬼迷心窍听信你一次又一次,真是后悔死我了!”
“呵!”何妃冷笑一声,“你也别怪我心狠手辣,要是你办事能牢靠一点,早早地做掉薛知遥,今天站在这里笑的人一定是我和你们!可现在呢,难道还要我为你们陪葬不成?休想!”
陈兰面色灰败,无望地看着何妃以胜利者的姿态离开。
她终于明白,在这一局里,只有何妃才是最大的赢家。
纵然何妃没有得到最想要的,却已经达到了拆散陆宴北和薛知遥的目的,而且,还丁点腥味也没沾手,清清爽爽地把陆宴北身边的位置坐稳了。
等何妃回到陆宴北身边时,薛知遥等人已经来了,正和陆宴北在准备上庭。
薛知遥无心去想何妃为什么也在场,全副心思都放在案件上。
很快,薛凯涛也到了。
经过昨夜的鉴定风波,薛凯涛显然也已经知道了薛子纤并非他的亲女,神色十分颓败。
他远远看见薛知遥,眼底的情绪十分复杂,有悔恨也有憎恨,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留恋。
薛知遥权当没看见,没了薛子纤,她就是薛凯涛在这世上血缘关系最亲密的人,可是多年的压迫,已经将她心中对薛凯涛的亲情全数消耗殆尽,她看到的,只是杀害了她母亲的凶手!
今天的法庭异常压抑沉闷。
无论是萧南指证陈兰买凶杀人,还是陈亦提供两人杀害柳若韵的证据,面对一切指证,薛凯涛似乎放弃了抵抗,一一默认了。
“被告薛凯涛,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法官最后问道。
薛凯涛只是呆坐着,一动不动。
他旁边的律师苦闷地呼出一口气,低头把眼镜取下来,烦躁地来回擦拭。他也很憋屈,可是拿人钱财,金主让他不吭声,自己非愿意去把牢底坐穿,他也没有办法。
薛知遥皱着眉头,盯着薛凯涛,忽然期望他说点什么。
可一直到法官宣判陈兰和薛凯涛被判无期徒刑之后,薛凯涛始终都一言不。
“遥遥,散庭了。”
宁婷推了推薛知遥。
薛知遥回过神,眼中有几分茫然,看看关切望着她的陆宴北和宁婷,又看看正被警察戴上手铐的薛凯涛,霍然起身,快步走向薛凯涛,一把将他扯得转过身。
“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说!你平常不是很会摆威风吗?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
薛凯涛露出诧异的神色,没想到薛知遥会这般朝他难,经历过最初的惊讶后,他又慢慢弯起嘴角,自嘲地笑了笑:“因为没必要再狡辩了。”
薛知遥的理智濒临崩溃,一把抓住薛凯涛的衣领:“你为什么要害死我妈妈!”
薛凯涛毫不反抗,颓然笑了笑。
“因为他以为你母亲背叛了他。”陈亦走过来说,语气格外沉痛,“这段时间我想起来很多事情,昨晚我就去找了你父亲,把一切都说明白了,所以他今天才什么都不说。”
薛凯涛眼神惨淡,避开薛知遥,软声说:“是我对不起你妈。”
“到底怎么回事?”薛知遥盯着薛凯涛。
薛凯涛怎么有脸开口,垂着脑袋不说话。
陈亦握住薛知遥的手,一边让她松开薛凯涛的衣领,一边道:“知遥,你冷静点,还是我来说吧。”
陆宴北也上前,扶住精神明显不稳定的薛知遥。
陈亦才再次开口:“当年若韵是个极其出色的女子,爱慕她的男人很多,包括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我。可是若韵只把我当做哥哥,说太过熟悉了无法做恋人,我想能留在她身边,也是快乐的,却不料,突然有一天若韵告诉我,她爱上了别人。”
说到这里,陈亦将目光投向薛凯涛。
当年的薛凯涛是一个英气逼人的小伙子,年轻有活力,像是阳光像是海风。
可不得不说,在薛凯涛身上确实是岁月不饶人,亦或是,相由心生才让中年的薛凯涛变得如此庸俗。
薛凯涛仿佛也陷入了回忆,浑浊的眼中有着悔恨的追忆之色。
“尽管这个人无权无势,若韵只是冲着他对她的好,便怀揣着爱情的梦想,不顾众人反对下嫁于他,我也只能退居好友的身份再也无法靠近她。”陈亦语气中的谴责越来越深重,“可是若韵终究是看错了人,他却怀疑我和若韵有不正当的关系,开始无休止的争吵,甚至动手!”
“我只是太爱她了,我无法忍受她时时刻刻还顾念着你!”薛凯涛忽然冲口而出,哪怕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看向陈亦的时候,眉眼间依旧有着嫉妒的神色。
“我们清清白白,若韵从来只将我当做哥哥,就算她时常为我着想,可又有半分出格之处?你出轨她当时的好友陈兰,就是为了你所谓的‘报复’,这还不够!你怎么可以因为你幼稚的嫉妒心,就那么残忍的毒杀了她!”
陈亦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不平,连连指责:“她用全副身家在帮助你扶持你,可你却连一点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给过她!”
薛凯涛被噎住,刚起来的气势又落了回去:“是,是我的错,我看到你们亲密的样子就心如刀绞,那种被嫉妒啃噬的感觉,使我变得疯狂,蒙蔽了我的双眼,铸成了大错……”
“荒唐。”薛知遥摇了摇头,又摇了摇头,嗤笑出声。
她一直以为薛凯涛是为了钱,才对柳若韵下此狠手,却没料到,薛凯涛竟是打着“爱”的名义,将柳若韵置于死地!
天下还有这样荒唐的“爱”!
薛凯涛听到薛知遥的话,愧疚地看了她一眼,说:“知遥,你不要怪爸爸对你不好,因为你长得真的很像你妈,我每次看到你,就觉得心中浮躁……”
“你会心安吗?呵呵,你这种禽兽就该一辈子不得安稳!”薛知遥大声截断他的话,朝他吼道,言语间就已经抬起手一巴掌重重扇在了薛凯涛脸上!
“啪!”
清脆作响。
薛知遥红着眼睛看着薛凯涛,不知是恨,还是怨。
薛凯涛用舌头在口腔里顶了顶被打的一边脸,垂下眼帘:“知遥,你想打就打吧,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你若是能痛快,想怎么打都可以。”
“你想借此来减轻你的负罪感,不,我不会再动你一下。”薛知遥却忽然冷静了,她残忍地看着薛凯涛,一字一句地说,“你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爱人,活该你之后一直活在一个虚情假意的家庭中,现在梦醒了,你就带着一辈子的不安,一个人在监狱里呆到死吧!”
薛凯涛身形晃动,比被痛打一顿还要吃力,几乎站都站不住,他无神地看着薛知遥,相似的脸庞与记忆里柳若韵的脸重叠,好像两人都在愤恨地对他重复着诅咒。
“啊——!”
薛凯涛惊叫一声,慌张地抖着手抱住头,身子飞快地缩成一团软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