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知遥吃了一惊,虚张声势道:“我、我不是让你走远点,你怎么偷听?”
陆宴北冷笑:“我也后悔,为什么刚刚不直接离开,反而要等在门口!”
薛知遥垂眸不言,既不肯服软也不愿道歉,生硬的态度让陆宴北越来火。
“好,既然要还,那我就让人给你清算一份资产,明天送到你手里,你看着慢慢还!”陆宴北勃然怒言,摔门扬长而去。
林小梓手足无措地看着薛知遥:“这……怎么办呀?”
薛知遥摆摆手,身上一阵虚脱,可面上还故作倔强,说:“不用管他,我们来研究一下这份策划书吧。”
“……哦。”林小梓欲言又止,终归还是没有再说别的,乖乖坐过去,和薛知遥分析其策划书来。
一忙就是四五个小时,薛知遥将重新规划好的策划书整理成册,疲倦地伸了一个懒腰,对林小梓说:“你先回去吧,今天辛苦你加班了。”
林小梓笑了笑:“没事,本来就是我应当的工作。”说完话,林小梓又不禁担忧地看了看薛知遥,她日渐消瘦,整个人明明憔悴的不像话,却还是固执地做着该做的事。
薛知遥就当没留意林小梓的担心,起身收拾东西往外走:“不早啦,要不要一起去吃晚餐?”
“好。”林小梓自然不会拒绝,也许现在薛知遥需要有人陪着会好一点。
两人刚走出薛氏大厦,就听见有人在唤:“知遥。”
循声望去,只见张久谦正等在门口。
“师哥,你怎么来了?”薛知遥顿住脚步。
张久谦走过来,笑道:“我从宁婷那里知道你回到薛氏了,过来看看你。”
并没有提薛知遥继承薛氏的事,张久谦眼中只有最对薛知遥最基本的关切,可就是这样,反而让薛知遥感到轻松。
“我们正要去用晚餐,要不要一起?”薛知遥主动邀请道,这段时间张久谦也帮了她不少忙,她也一直想找个机会感谢他。
张久谦立刻点头同意。
薛知遥又将林小梓介绍给张久谦互相认识,三人说笑着一路走。
而这就是陆宴北在车上看到的情形,他不禁收紧了手掌,冷笑一声。
看来,纠结的人始终只有他一个,人家薛知遥又有朋友又有新欢,过得很是滋润呢!
陆宴北再不停留,一脚油门便风驰电掣地开走了。
餐厅里,薛知遥点了一桌好菜,眼看还要再点下去,林小梓赶忙拦住:“够了,知遥姐,再多吃不下了。”
张久谦也看着满桌子的菜有点愁,总觉得薛知遥不对劲儿,有意笑问:“生什么事了吗,也不至于要这么化悲愤为食欲吧?”
林小梓目睹了薛知遥和陆宴北吵架的事,立即谨慎地看了薛知遥一眼,生怕触动薛知遥那根神经。
薛知遥只勉强笑笑,掩饰道:“没有,我只是在担心公司的事,明天要开新的规划总结会,还有对外的新闻布会,另外……还有一些资产清算,我想想头都大了。”
张久谦听了没有怀疑,只当薛知遥真是为了这些事情在苦恼,也就送了一口气,说:“你刚上任,还没有威信,现在是适合做一番大动作的时候。”
薛知遥垂下眼帘:“道理我也知道,但是又不知道该从何入手,总觉得拿捏不住公司的人。”
“这有何难。”张久谦笑道,“明天早会的时候,你先就要将那些提出反对意见的人严惩,平时表现不好的管理该降职的降职,等到会议结束之前,把过去美的,将来要的福利,统统给批了放下去……”
张久谦滔滔不绝,没一会儿就侃侃而谈了一大堆方法论,每一个都让薛知遥恍然大悟,连连点头,林小梓就更是听得一愣一愣。
“……资产清算就更简单了,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办,直接请几个高级会计过来就可以了,反正现在不差那点钱。”
张久谦终于说完,喝了一口水,还在思考有没有遗漏,不经意抬头,就对上薛知遥亮晶晶的眼睛,不由一愣,不好意思地摸摸头:“怎么,是不是我好像说太多了,一没注意就进入工作状态了。”
“不不!”薛知遥立刻摆手,殷切地望着张久谦,“师哥,你来薛氏吧,来薛氏当总裁吧!”
这回换张久谦愣了神,看着薛知遥结结巴巴:“你、你开玩笑吧?”
薛知遥摇摇头:“我不是开玩笑的,师哥,你是从国外回来的高管,现在又已经被别的公司聘请了,是我在挖墙脚,想让你过来帮我管理公司。你知道的,以我现在的资质,根本驾驭不了这么大一个薛氏企业,你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受苦受累,还把公司越弄越差吧!”
“是啊,张先生,你就过来帮帮知遥姐吧,知遥姐人可好了,不会亏待你的,肯定比你现在公司的待遇和权益都要好!”林小梓也在一边帮腔。
话都被两个姑娘说尽了,张久谦来回看看两人,最后视线落在薛知遥身上,他知道,自己本就没办法拒绝薛知遥的请求,更别说,现在正是薛知遥为难的时候。
张久谦点点头,笑道:“好!既然知遥你这么信任我,那我就先暂且答应了,希望我能帮你先将薛氏撑起来。不过我也有一个要求,日后,你如果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也要对我一视同仁,该说该做的不要有顾忌。”
“必须不能徇私。”薛知遥说着举起酒杯,“合作愉快!”
张久谦和林小梓都纷纷举杯:“合作愉快!”
自此,新生薛氏的三大核心终于聚齐。
一顿饭下来,相谈甚欢。
薛知遥也喝得半醉,摇摇晃晃到了赤梦,宁婷正打算关门。
“小祖宗,你这是喝了多少?”宁婷赶紧放下手中的活儿,匆匆跑过去扶住薛知遥。
“我开心嘛。”薛知遥脸色酡红,难得的露出笑脸,倚在宁婷的肩头,“就只有你,非说要看店,怎么也不肯来和我们玩。”
宁婷默默翻了个白眼:“你就瞎胡闹吧,喝这么多,明天的新闻布会你还要不要好好开了?”
薛知遥一惊,漂亮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好奇问道:“你怎么也知道这事儿,我什么时候和你说了?”
宁婷边拖着薛知遥往椅子上放,一边道:“你是没和我说,是霍子声过来的时候说的,人家可是等了你一个晚上,刚刚才走的。”
薛知遥因喝酒而迟钝的脑子慢慢转了转,笑容也渐渐收拢:“他……来干什么?”
宁婷顺手给薛知遥倒了一杯水:“就是说已经帮你安排号明天的新闻布会了,场地记者都和你们公司那边的公关部打好招呼了,但是还有一些事要嘱咐你一下。”
说着,宁婷就从吧台后抽出一份文件夹:“喏,等不到你,他就把东西放在这里了,让你明天照着上面说就可以,有些会问到的问题,上面也写了官方回答,你仔细看看。”
薛知遥接过文件夹,打开了浏览了一遍,那回答的口气如此熟悉,分明就是某人的风格,薛知遥心中越了然。
霍子声又怎么会知道她要召开新闻布会,这一切自然是陆宴北安排的,只是顾及白天在薛氏办公室生的不愉快,所以才让霍子声代他出面的。
薛知遥忽然怅然。
她是不是注定要和陆宴北牵绊下去?
陆宴北这段时间为她做的一切,她不是没有看到,可是曾经的伤害也清清楚楚摆在眼前。
她也想再糊涂一点,就认为过去的一切是陆宴北爱错了方式,也想再委曲求全一点,甘愿为了陆宴北接受陆家人对自己刁难嫌弃。
薛知遥都很想很想让自己这么傻,可现实是,她没办法做到什么都不在乎,两人之间的沟壑天差地别,她无力将自己化作填补的泥土,低到尘埃里……
没有平等的爱,就算挣扎着开出了花,也总归是含着苦涩的。
经历过这么多事后,薛知遥终于懂得了这个残忍的道理,她再也无力去挣扎了。
“遥遥,你好点了没有,要不我再给你煮碗醒酒汤再回去吧。”宁婷轻唤,看薛知遥又露出前几日怔怔呆的神情,宁婷又担心起来。
薛知遥回神,笑了笑:“不用了,我本来也没太醉,坐坐就好了,我们回去吧。”
“真的没事么?”
“真的啦,我还要回去看这份文件,快走吧。”薛知遥起身说道,笑容始终完美,像是面具,“对了,婷婷,我明天晚上就搬回薛家,哦,现在应该可以改回柳家老宅了。”
宁婷吃了一惊:“要搬回去么?可是你家就你一个人……”
薛知遥回头看着宁婷,依然笑说:“我不能让柳家空着,那是我的家。”
宁婷张张嘴,看着薛知遥单薄倔强的背影,忽然觉得有些难受到堵。
孑然一身,也要守护的家,那是属于薛知遥的信念。
宁婷忽然不知道,这样的薛知遥,她想要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