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阮晨疼的翻来覆去睡不着。
傅简之笨拙的打了盆水,给她擦拭着伤口,眼泪一直吧嗒吧嗒往下掉。
“曹德让你做什么了?”
傅简之摇了摇头,“他什么都没让我做,就是让我滚蛋。”
阮晨点了点头,说,“曹德想让你做坏事,咱们不能做,记住了吗?”
傅简之这次却没听话。
“只要他能放过姐姐,让我做什么都行,”傅简之声音小小的,带着哭腔,“反正我家人也不要我了,做坏事也没人管我。”
在傅简之的认知里,阮晨是个对他很好很好的姐姐,要不是阮晨,他就死了。
阮晨怔怔的注视他半晌,忽然笑出了声,揉了揉他柔顺的头发,“真傻,我不是你家人吗?”
她就在这一刻下定了决心。
曹德得死。
以后傅简之就是她弟弟了。
她和从娆都有手有脚,离了曹德也不是活不下去。
隔壁传来打呼噜的声音,阮晨带着傅简之偷偷打开了电视。
换来换去也只有一个台没有雪花点,两人就这样肩并肩挨着坐在地上,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电视上正在回放今天白天的新闻。
“总资产过千万亿的傅家于上午十点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继承人人选已尘埃落定,由二子傅霖接手傅家全部事务......”
“阮正德先生代表阮氏集团向傅霖先生表示祝贺......”
闪光灯下,镜头定格住了在两名人中翘楚的企业家握手的瞬间。
他们一个姓阮,一个姓傅。
阮晨想逗一逗傅简之,于是凑到他耳边,轻声说,“姐姐告诉你一个秘密,里面那个阮正德,是我亲爸爸,不过他不要我了。“
傅简之并没被吓到,“姐姐,你爸爸旁边那个傅霖,是我爸爸,他也不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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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晨还想活到寿终正寝,所以她没有傻到指曹德的鼻子对他说“我要你死”。
曹德是她继父,权重一定不轻。
所以她要精心给曹德安排个死法。
极乐厅不仅有供男人消遣的地方,也能赌博。
阮晨收拾了之前胡望龙留下的玩具,在收废品那里换了二十块钱。
收废品的用发黄的手指捻着钱,浑浊的眼珠子肆无忌惮的在阮晨含苞待放的身躯身躯上游走,笑起来时露出一口歪七扭八布满牙垢的烟牙,“小妹妹,叔叔再多给你五块买糖吃,今晚你来找叔叔好不好?叔叔带你去捉泥鳅。”
阮晨从收废品的手里抓过钱,没搭腔。
肮脏的大手抓住了她纤细的手臂。
收废品的男人不是第一次这样诱骗小姑娘,在他看来,长在贫民区的小姑娘的贞操也就值五块。
阮晨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了一眼里屋大着肚子整理废品的女人,用一种不符合她年龄的成熟问,“你婆娘?男孩儿女孩儿?”
“和你一样,赔钱货。”
阮晨点了点头,用一种及其淡漠的语气说道,“你会断子绝孙的。”
说完这句话,她抽开手,拿着那二十块钱去了极乐厅,换了两个十块筹码。
当天晚上,收废品的不知道怎么鬼迷心窍,说自家女人肚子没用,连个带把的崽都怀不上,生生把自己女人打流产了,鬼哭狼嚎的整个贫民区都能听到,谁知道是个成了形的男胎。
第二天,阮晨背上本来开始结痂的那块烫伤不知怎么回事,反倒厉害了起来,一个劲的流着脓水,疼的钻心剜骨。
阮晨知道为什么,这就是代价。
只不过死的是一条轻如草芥的生命,所以这种代价她完全可以承受。
她把两枚筹码扔在门口。
等曹德在附近工地做工回来,看到这两枚筹码,果然捡了起来。
曹德玩钱是不去极乐厅的,那里最小的筹码也要十块,他都去楼下麻将馆,五毛就能开一局。
但既然白捡了二十块钱的筹码,他当然要去极乐厅长长见识,说不定翻倍了呢。
他抛着筹码走进极乐厅的时候,阮晨牵着傅简之,站在不远处的拐角冷冷看着他。
当天晚上他是拎了两瓶烧酒,两斤猪头肉回家的。
捡的二十块钱,一天的功夫,输输赢赢,居然变成了五千块。
曹德喝的醉醺醺的,心想天选之子不过如此。
等曹德搂着从娆打起了呼噜,阮晨认认真真的把自己擦洗干净,换上那天曹德给自己买的新衣服,把睡的迷迷糊糊的傅简之喊醒,“陪姐姐去办件事情,好不好?”
小孩子瞌睡大,但傅简之偏偏就有那股毅力,点头磕脑的爬起来,跟着打扮的像一朵沾着朝露的玫瑰花一样的阮晨,走进了极乐厅。
这是阮晨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她是害怕的,不然也不会喊上八岁的傅简之给自己撑腰。
空气暧昧潮湿,烟味儿混着说不出的腥味儿,傅简之有些难受的说,“姐姐,我想吐。”
阮晨轻声哄着,“没事,很快的。”
不论是年纪、打扮还是容貌,阮晨都和这里格格不入,很快吸引来了别人的注意。
一个女人打着哈欠,指尖夹着燃烧了一半的香烟,问,“小妹妹,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她声音很大,带着少女特有的尖利,说道,“我是从娆的女儿,我要找乐哥,我想问问他,他是不是要花三万买我。”
在深处烟味儿浓的呛人的房间里,阮晨如愿见到了乐哥。
光头、刺青的男人,三十余岁的样子,开了几家娱乐场所,是这一片儿混混的头。
在看到乐哥的一瞬间,刚才一路走来腿肚子都紧张的打颤的阮晨反而冷静了下来。
乐哥似笑非笑,看着精心打扮过的含苞待放的女孩儿,说,“我是说过,怎么了?”
阮晨故作老成的说,“我只要一万,还求乐哥帮我个忙。”
乐哥——全名余乐,几乎被逗得要笑出声,“你说了算?”
阮晨语气很平静,“要是曹德死了,我说了就算。”
余乐被这句话里的淡漠和杀气震了一下,掐了烟,看向阮晨的眼神郑重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