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枳还在昏迷中,并没有醒来的迹象,宁家的人呆了会儿便又回到抢救室外。
终于,天都快亮了,手术终于结束。
周述已经度过危险,腿也保住了,但以后会留下终身的残疾。
与此同时,仍在医院里的周老太太也得到这个消息,一定要亲自过去一趟。
这段日子,周家请来了最顶尖的医疗团队,她不仅撑过来了,再加上周家人尤其是周世君每天都来劝她,她对周述的事想开了许多,身体也见好。
可是夜里,她突然惊醒,莫名心慌不已。
直觉告诉她周述出事了。
她大睁着浑浊的双眼捂着心口躺在床上,躺了许久,蓦地想起睡着时,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她病房外接电话,提到‘车祸"二字。
她问今晚来陪她的儿媳高令之是不是周述出事了,她说没有。
但她一直觉得不对劲,直到天快亮时,又问一遍,高令之仍说没有。
但她不肯信,忽然就想起自己的小儿子,也就是周述的父亲离开这个世界时,他们也是这样瞒着她,她一下子就撑不住了,差点断气,整个病房乱作一团。
这时正好章韵打了报周述平安的电话过来。
高令之当即跟她说了周述没事,只是腿以后要落下毛病。
可能因为已经事先脑内认定了周述的死亡,所以当得知这个消息,她反而是松了一口气。
只要小述好好活着就好。
她现在什么都无所谓了,只要他活着就行。
在医生稳住她的情况后,她坚持要去那家医院看周述,周家人不同意的,但看她情绪即将失控,只好将她送过去。
她现在几乎不能下地,下车后,是坐在轮椅上被推进医院的。
进去后,周述已经被转入单独的豪华套房病房。
老太太在外面房间同医生问着周述的情况,周家人知道周述是她的命根子,皆在一旁陪着她,时刻关注着她的状况。
宁家人也在其中,因为周述是和宁枳一起伤成这样,于情于理他们都要在这里守着。
老太太也知道自己的情况,一直竭力稳住自己的情绪不要激动。
现在小述出了这样的事,她绝对不能再事。
她要是有事,小述以后可真是没依靠了。
她只是默默地听着,比任何时候都要冷静。
期间,交警过来,给他们说了下基本情况。
两辆车都超速了,但对面那辆货车逆行了,责任最大,且货车司机伤得也不重。
老太太一听就含泪不甘问:“为什么只有我的小述伤这么重?”
交警也叹息,“像这种情况,大多都是副驾伤得最重,因为驾驶人一般会下意识地往左猛打方向盘保护自己,不过昨晚,您的孙子是突然往右打方向盘,让驾驶位的车身与货车相撞,想必他是想要保护坐在副驾的人。”
话落,屋内的人皆是一片沉默,没想到周述对宁枳竟是如此情深。
只有角落里的宁语蓦地看向周衡。
而屋内死寂同时,门外东西掉落在地的声音就尤其明显。
周衡深邃的黑眸瞬间往门口看去。
周策则往门口走去。
不知怎的,老太太也让护工把她往门口推,身后的人皆跟过来。
周策打开门。
门开,却见是宁枳正弯腰捡一个牛奶盒,见门突然打开,她直起身也不捡了,黑漆漆的大眼睛朝他们看着。
她穿着宽松的病号服,披散着浓密的长发,看上去除了脸色很苍白外,没有其他受伤的地方,像个漂亮纤弱的瓷娃娃一样,也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
周衡看着她,瞳孔骤然一深。
其他人也都看着她。
而老太太看到她,脸色就瞬间变了,那一瞬,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忽然就起身朝她扑过去。.
宁枳看着她没有动。
其他人没想她都病成这样了,竟还能突然站起来,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只有周衡反应过来,在老太太扑过去时,大步上前,将宁枳拉到身后。
老太太打过去的巴掌,打到周衡的身上。
这时,其他人也反应过来了,上前拉老太太,而老太太站都站不稳了,还撕扯着周衡。
她从见到周衡到现在,一直压着情绪,此刻倾泻出来般,直接将矛头对准他嘶吼,“你为什么要追?为什么要追?为什么?为什么?”
她脸色发青,浑浊的双眸死死瞪视着周衡,像是向他讨债一般一遍遍地问。
周衡的父母听到这句话蓦的顿住。
周衡看着她,任由她撕扯。
老太太本就是强撑着一口气,撕扯几下,直接昏死过去往后倒。
周衡上前,和身后拉她的人一起扶住她。
她这次来,路上就有医生随行,再加上这里本来就是医院,身后的人扶住她,医生就开始了抢救。
一屋子人顿时乱作一团,都围着老太太。
周衡在混乱中转身,只见宁枳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
下一秒,她似是察觉到他的目光,朝他看过来,与他对视,眼神是漠然的,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好似是看陌生人。
而周衡的眼神是沉静的,他看她几秒,跟着被推走的老太太一起出去。
不远处,宁语看着刚才发生的一切,紧紧攥起手,脸色难看得彻底,她没想到这种时候都闹成这样了周衡还护着宁枳。
而舒荷只注意到宁枳看陌生人一样的眼神,她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在混乱中走向宁枳。
昨晚上,舒荷去看宁枳,宁枳是昏迷的,此刻是宁枳被找到后,两人的第一次见面,她搂着她,关于和周述在外面的事只字不提,只柔声安抚说:“不怕,这次的事不怪你,先回病房去。”
宁枳自舒荷怀中抬脸看她,看到她温柔的面容,她很乖很乖地点头。
舒荷这才松开她,也跟着老太太他们身后离开。
而屋内其他人,也跟着离开,他们的心思此刻都在老太太身上,没人关注宁枳和周衡之间的微妙。
到了现在,除了知情的,即使刚刚老太太要打宁枳,周衡挡在她身前,他们看到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只会觉得周衡护着她可能是因为周述,可能因为宁语,可能因为把宁枳当妹妹,也可能是因为这场车祸和他有关,但唯独不会想到他和宁枳有什么。
因为宁枳和周述之间发生的事情看上去太轰轰烈烈、刻骨铭心了,怎么可能让人想到还有第三个人。
一时间,只剩下宁枳一个人站在原地。
她看着他们走远,抬脚也要走,这时从周述的病房里出来一个护士,往四周看了看,只见只有宁枳一个人,愣了愣问:“你是病人家属吗?谁是枳枳?”
宁枳:“我。”
护士打量宁枳,发现她确实好像是昨晚和床上躺着的那位一起送来的,便说:“病人醒了,他一直在叫枳枳,你可以进去看看他。”
宁枳看向周述的病房方向。
看了几秒后,她走过去。.
护士为她推开门让她进去。
宁枳一进去,就看到病床上的周述,他带着呼吸机,腿固定着架在床尾,头上缠着纱布,脸上也有伤。
她冷冰冰地看着他。
他也看到她,立即微弱地叫,“枳枳。”
宁枳冷声,“废物。”
周述像是没听到一样,眼神在她身上关切地看着,“枳枳,你有没有受伤?”
“你看我像受伤的样子吗?”宁枳看着他的惨样嘲讽地笑,“反倒是你,医生你的腿断了,再也不会好了,以后你就是个名副其实的废物。”
她顶着一张最无辜的脸,细声细气地说着伤人至极的话。
周述看着她却只是笑。
宁枳看着他的笑,仍是冷冷嘲讽,“警察说你保护了我,你以为你保护了我我就会喜欢你么,你打错算盘了,这种蠢货我连多看一眼我都觉得恶心。”
宁枳说完,真的不想看到似的,转身要走。
“不是。”周述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只是因为我们是朋友。”
宁枳顿住。
周述的声音愈发虚弱,他说:“我保护你,只是因为我们是朋友,。”
宁枳转过脸看他,她的眼神明显不再那么冷漠,“真的么?”
周述:“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宁枳看着他。
忽然,她跑上前,抱住病床上的周述。
周述也立即艰难地伸手抱她。
宁枳趴在他胸口小声地哭。
“对不起。”周述手搂着她的背,吃力地说:“原谅我,枳枳。”
“我原谅你。”宁枳抱着他,像小孩子一样哽咽着说:“小树,你要快点好起来。”
“好。”
周述应了一声,两人就这样安静地抱着。
与此同时,周衡去而复返。
经过昨晚,护士已经知道他身份不一般,看到他,就立即主动告知,“病人醒了。”
周衡上前,刚推开门,就一眼看到里面宁枳趴在周述的身上,两人抱着。
他握着门把手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