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外,绿油油的杂草,在微风吹动下,碧波荡漾,仿佛和蔚蓝的天空相拥相连,一条清澈小河蜿蜒而过,一块块农田夹杂其中,河岸边上,几具筒车滚滚转动,车水口泛出纯净透明的河水正潺潺流入田间。
野外空旷,丝丝缕缕微风拂掠,阳光旋迤而落,暖融融的,带着些微凉意,反而让人觉得十分舒服。漫步行走于田梗之间,旁边有三五奴仆搀扶照看,韩瑞东盼西顾,空中不时飞来几只春燕,或觅食,或衔泥,黑色的双羽上下翱翔,露出雪白的肚皮,在阳光下银光闪闪,让他看得着迷,不时驻足神往。
不多时,却又见蔚蓝色宽阔无际的天空,几只云雀啼声嘹亮,自由自在地盘旋,勾勒出优美的弧线,过了片刻,又犹如箭矢,投射在远处青翠碧绿的茂林中,稠啾阵阵,悠然自得地梳理细羽。
乡间田野,两三个月未动,翠碧的青草蔓延埂上,放眼望去,尽是郁郁葱葱的绿色,偶尔还有几朵白的、黄的、淡粉色的小花点缀其中,迎风招展,无色无味的香气飘荡,惹来许多蝴蝶、蜜蜂翩跹飞舞。
轻吸了口气,春天的气息沁人心脾,有股昂扬高歌的冲动,韩瑞嘴唇泛起一抹淡淡笑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或许是景色太过美妙,居然沾染上了文青的毛病。
又走了三四百步,就到了目的地,这是由十几块农田相连起来的空旷地带,一直到山脚为止,少说也有七八百亩,这是韩家村近两千亩良田中,最集中、最肥沃的部分,其他还有千多亩田地,良莠不齐,凌落分散在各地。
说起千亩良田,经过韩晦的解说,韩瑞才知道,自己的记忆虽然没错,但是却与想象中的稍微有些差距,千亩田的地契,的确在韩瑞家中,不过准确的说,应该是在宗长手中。
没错,千多亩地是族田,是属于全村人共有,现在只是由韩瑞保管而已,如果哪天他不是宗长了,那么地契也要转交出去,也就是说,韩家地主的名头,是村人故意促成的,其实只是虚有其表而已。
为什么要这么做?当然有很多的好处,只要操作得当,可以合理的避税、免役、占便宜,而且不用害怕官衙突然收回耕田。
要知道,初唐,由于长期战乱,社会经济凋敝不堪,恢复农业生产成为当务之急,所以实行的是均田制,规定家中有成年男丁的,可以授田一顷,即百亩,其中八十亩死後归还官衙,二十亩为永业田,归男丁所有。
一亩,按照现代的算法,是六百多平方米,百亩田地,耕作几十年,有二十亩属于自己,应该让人满足了,然而,唐朝的亩,算法与后世不同,是以宽一步,长二百四十步为一亩,一步是多大,也十分模糊,所以具体一亩地有多大,往往很含糊。
时代不同,亩的计量方式也不同,所以,也难怪历朝历代,经常要清量土地,这个另说,均田法实施之后,有人看出其中的漏洞来,也不知道是谁提议的,反正,一夜之间,全村的田地,全部卖给了宗长。
过几天,官衙正式分田,普查韩家村情况,结果不言而喻,就是这个方法,成功使得全村的田产加起来,至少增加一半,至此,韩家正式挤身于小地主阶级之中。
嗯,至少在外人看来,的确如此,但是田租之类的,就不用指望了。
“也就是说,真正属于我的田产,只有眼前的百来亩地而已。”
听着韩晦小声解说,韩瑞不知不觉登上了山坡,这是一片茂密的山林,树木参天,枝叶缠绕,盘根错节,艳阳光芒,只有投下斑驳光点,若是在盛夏,这里肯定是避暑胜地,不过初春季节,就显得湿气颇浓,有几分冷意。
顺着韩晦手指方向看去,那是个山坳,距离也不远,就在山坡之下,韩瑞看得很清楚,坳上山诸多石裸|露表面,杂草丛生,青藤蔓延,底下是片烂泥坑洼,显然已经荒芜了许久,起码要再经过一年半载时间的培养,土地才会恢复肥力。
“荒废得这么厉害?”韩瑞皱眉道:“怎么没人耕种?”
“人手不足,找不到雇农帮忙。”韩晦说道。
有点道理,唐初均田制才实行十来年,百姓有田耕种,不是中唐时候,土地兼并严重,贫者无立锥之地,只得沦落为地主的雇农、长工……
以上纯属扯淡,按照这个说法,天下那些大贵族、大官僚、大地主,他们的田地也是这么荒芜不成,那还要部曲、奴婢来做什么。
瞄了眼身后随行的几个奴仆,再看着山下一帮挥锄翻地的族亲,韩瑞眨着眼睛,寻思着,韩晦又把自己当成小孩哄了,心里多多少少,泛起一丝不满。
似乎察觉出韩瑞的心思,韩晦微笑,轻轻说道:“郎君大了,家里有些事情,也该了解清楚,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回去之后,我再详细告诉郎君吧。”
“好。”韩瑞说道,耐住心中好奇,看来,韩家的情况,也不像是想象中的简单呀。
收拾了心思,韩瑞继续打量四周景色,登高望远,毕竟是江淮平原地带,视野范围之内,没有什么崇山峻岭,只是有几个山林起伏连绵,最大的感觉就是水多,不愧水乡之称,随意顾盼,映入眼帘的不是江河,就是湖泊,山清水秀的景色,让人心情舒畅,观望不止。
山下,男丁们挽起了衣袖,或挥舞手中农具,或牵引着耕牛,翻犁田地,不时出嗬嗬吁吁地驱牛声音,夹加几句农谚笑语,场面十分热闹,吸引韩瑞的目光。
好像有些不对,仔细打量佃农破土翻地的农具,韩瑞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妥,可是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来了。
当他冥思苦想之时,却听一阵气喘吁吁的声音,一个青年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上来,结结巴巴道:“晦管家……,宗长,出事……。”
惊醒,却听韩晦皱眉道:“别急,说清楚些,出什么事情了?”
失火、偷盗、房墙塌了……,众人浮想联翩。
“周……扒皮。”拍着胸口重重喘息,呼吸顺畅了些,青年噎声道:“……带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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