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于宋大郎君已经年满二十,宋家希望长媳快些进门,所以交换庚帖的速度非常之快,且婚事定在本年年底,也就是丽嘉满十四之后,就要出嫁了。
之前丽嘉那里一直没有动静,阖府上下免不了还有笑话的人,现在一嫁倒是嫁给一位仓场侍郎的大公子了,整个刘家开始准备给丽嘉筹备嫁妆,小傅氏还要带着丽嘉管家等等,忙的不可开交。
丽姝在院子里打秋千,书麟则和丫鬟们躲猫猫,丽姝现在能够做的,也只能是帮忙照看弟弟了。
不时,有人从院门进来,却是丽嘉端了一碗冰镇红豆沙过来,丽姝从秋千上下来,不禁道:“大姐姐怎么亲自给我送过来了?你现下可是忙的紧。”
丽嘉笑道:“瞧你说的,有什么可忙的,说起来我还要多谢太太,替我忙前忙后的。”
“大姐姐怎么这般外道,我们俩人除了是姐妹,又比旁人更亲近一层。快些进来吧,外头有些晒了。”丽姝引着丽嘉进来。
其实能嫁到宋家,丽嘉完全不后悔的,傅明伦性子跳脱,即便才学斐然,但厌恶仕途,不通经济学问,以前她是想着傅家到底是她外祖家,傅明伦是她认识的人中条件最好,她又最能攀得上的了。
之前她其实劝过明伦表哥不要使性子,多学一些经济学问,反倒不被他所喜。如今宋家大郎,听小傅氏言,爹爹正敦促宋家把他差事落实下来,如此她嫁过去,丈夫又有官身,有什么不好呢?
当然,丽嘉也很清楚,荫官不同于进士,进士选官是老虎班,有缺就能补上,荫官升的很慢,且荫官多半是文官荫武职,就和刘家情况也是这般,祖父也是世袭锦衣卫千户,因为曾祖父曾经是兵部尚书,还赢过几场仗,刘家才有一个世袭职。
但看爹爹,正经的两榜进士,多年也一直在七品打转,就知道朝中无人官也不好升。
况且科举意外多,丽嘉看向丽姝,那郑灏虽说满腹经纶,才学名声在外,但是真要科举中进士,也未必板上钉钉,如此想来,她过来看丽姝,也是为了缓和一人的关系。
无论如何,她的婚事嫁妆小傅氏没有拖后腿,和丽姝搞好关系也是投桃报李。
“你尝尝这红豆沙,不比绿豆沙寒凉,我看吃着不错。”丽嘉把碗推向丽姝。
丽姝笑了笑,她知道这辈子许多事情都不同了,上辈子爹的仕途没有这么顺利,尤其是他任大理寺少卿时,有嫌犯的画像都让娘亲笔描绘,破案事半功倍,因此升迁的非常快。
只要他们在京中,爹爹为重臣,她的婚事的保障就多了一层。
丽姝低头去吃红豆沙,绵软香糯,吃了一碗倒是意犹未尽,“好吃,真好吃。”
“你喜欢就好,是了,我听说四丫头的婚事估摸有着落了,仿佛要和姑母家亲上结亲呢。”丽嘉笑道。
比起丽姝而言,现在丽嘉即将出嫁,家中大小事倒不避讳她,丽姝道:“这门亲事倒是真不错,姑母素来就喜欢四丫头,说的是哪位,是表兄吗?”
丽嘉点头:“不是他还有谁。”
丽姝心想难道这辈子又有所不同了,丽柔要嫁给表哥,而非岑时放,如此想着,到了中元节那日,鲁国公老夫人却得了热症去了,姑父要丁忧年,耿家还要面临分家。
这桩婚事也就耽搁了。
又刘家人要上门给鲁国公府道恼去,皆换上素淡的衣裳,连她们头上都只插上银饰。徐夫人是最积极的,不为别的,一房四个丫头亲事都定的七七八八了,就丽贞还在熬着,如今管家权被小傅氏拿过去了,她家里周姨娘生的一个儿子产下就夭折了,她还做样子给刘承宗看,伤心了几日。
这么一耽搁,大丫头再过半年就要成亲了,丽贞还没着落呢。
鲁国公府也是国初时陪着太祖皇帝打天下的,到如今虽然算不得顶尖儿的,但也是勋贵中很有分量的。
当然,对于刘家人而言,道恼是假,最重要的还是耿家分家的事情。
丽姝下马车后,就随小傅氏去灵堂,今日小傅氏只带了丽姝和丽柔姐妹,徐夫人则带了丽贞,其原因当然是她们这些大人们不在家,家里总要人看顾,丽嘉和丽婉年纪大,自然留下来看家。
况且丽嘉今年成婚,也不好来这里触霉头。
鲁国公府请了僧道对坛,烟雾缭绕,各诰命也和刘家一样上门前来。如今家中主事的是姑太太的嫂嫂,现任鲁国公夫人耿夫人,丽姝看了这位耿大夫人一眼,听说她性子疏淡,在婆母面前不大讨喜,她生的儿子也不如庶出的儿子,过的很不快活,因此冷冷淡淡的。
现下她婆母死了,她还得哭的伤心,说起来虽然憋屈,但又很快活,到底婆母没了,她顶头上就没人了。
其中滋味,也很难说。
“亲家老太太。”耿大夫人哭的扑在地上。
刘太夫人也是用帕子擦眼泪,“你们老太太和我这么多年的亲家,两家亲近的如一家人似的,没想到她老人家就这么去了。”
丽姝也跟着抹眼泪,哭的很伤心,丽柔和丽贞见丽姝哭也是十分吃惊,但丽柔沉的住气,丽贞就在丽柔耳边道:“自家死人都没见她哭的这么伤心。”
丽柔又想笑,但是憋着了,也不好说丽贞说话刻薄。
几人道恼了,姑母又带她们隔壁次间坐下,“娘,您年事已高,随我先去歇息一下吧,这里就劳烦两位嫂嫂了。”
徐夫人和小傅氏都道不敢。
丽姝知晓这是姑母要和刘太夫人有话要说,怕到时候分家不均,还要娘家人来出主意和撑腰。好歹姑母有两位亲兄弟,都是大官,很有分量。
“娘,这茶是蒙顶甘露。”丽姝对茶道颇有研究,一吃就吃出来了。
像蒙顶甘露主要是用于提神醒脑,缓解疲劳,生津止渴,但若是体寒之人,就不能喝。所以丽姝提醒小傅氏:“您脾胃虚弱,又体寒,不能喝这个。”
小傅氏见女儿如此细心,又很感动:“娘知晓了。”
可让娘亲这么干着也不成啊,她就道:“娘亲,我替您去斟茶去,不能渴着。”
向来很怕麻烦别人的小傅氏道:“乖乖,还是算了吧。”
丽姝摇头:“娘,干嘛这么说,若是我自己渴着就渴着了,可您这些日子这么累,女儿悄悄的找个丫头去就好了。”
如此,小傅氏也只好点头。
丽姝悄悄走了出去,丽贞搭着丽柔道:“她鬼鬼祟祟的做什么去,咱们也出去看看?”
丽柔原本不欲出去,但被丽贞扣着,她也不好拒绝,也只好和小傅氏说了一声去更衣(出恭),小傅氏让丫头们跟着,叮嘱她们别在外玩耍。
只可惜,她们俩出去后就不见丽姝踪影,丽贞跺跺脚,丽柔则道:“那咱们回去吧。”
“不行,那里边气味太杂了,咱们俩去那里坐坐吧。”丽贞拉着丽柔过去。
又丽贞看到相熟的手帕交,连忙过去说话,丽柔的丫鬟见状,不由得埋怨道:“五姑娘总是这般顾前不顾后。”
丽柔坐了一会儿,久不见她来,只好自己先回去了。不巧在路上遇到一男子,他一身玄色衣袍,领口处有些繁复的暗纹,手中握着一串彩色的珠子,棱角极为分明,鼻梁挺直,薄唇紧抿,有渊渟岳峙之感。
这不是岑时放又是谁?
丽柔正要开溜,却被岑时放喊住。
“听说先妻在世时,和你关系最好,可惜她天不假年,回想种种,也有我对她不住的地方。”
丽柔心道还不是你表妹害的,你说这些做什么?但面上却是道:“辜姐姐平素和我关系最好,她过世了,我也很是难过。”
岑时放见这姑娘明显言不由衷,听闻表妹当初都被她骂哭了,现在装蒜。
故而,他道:“你们的姐妹之情我之前也听说过,辜家那里求官我也在周旋,虽然弥补不了什么。这样我想她在天之灵,也会欣慰吧。”
丽柔这就不服气了,她想雪娥姐姐为人多么的温软善良,平生没有得罪过一个人,却无辜枉死。据说岑时放还准备续弦,大抵要娶他那位表妹,真是天道不公。
但她也不好直接为辜雪娥出头,故而就道:“岑世子,辜姐姐在临死之前其实和我通过信,她说每每吃完饭就觉得下腹坠坠,她一向身体很好,我想此中缘由你可要查查。”
岑时放睁大双眼,内宅之事他了解不多,如今听丽柔说起,似乎在提点什么,再抬头她已经走远了。
丽柔回来时,见丽姝正侍奉小傅氏吃茶,她安静的坐在一旁。
丽姝却问她:“你去哪儿了?丽贞方才还说转眼就没见到你的人了,这里人多口杂的,连我给娘斟茶,都是不敢走远。”
丽柔当然不会把她私下见岑时放的事情说出来,只是笑笑:“方才头晕,找了个地方坐了一会儿。”
“那就好。”丽姝深深的看了丽柔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