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州口岸依旧是那么热闹,无论是北上还是准备南下,无论是贩夫走卒还是升迁官员,都在此处聚集,似乎有一种殊途同归之感。
丽姝刚下船,走在地下,总觉得脚才踏到了实处。
却听到有人在喊她,她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还是郑灏走上前道:“姝儿,是岳父岳母。”
是了三年已过,爹要回京述职,丽姝回头望去,正好看到了书麟扶着娘亲过来,丽姝很是激动,立马飞奔而去,小傅氏也觉得跟做梦似的,双手伸出来接住了女儿。
在父母跟前,多大的人都和小孩子似的。
小傅氏哭道:“这三年,娘天天想你还有祈哥儿树哥儿,没想到还真的见到你了。”
“娘,您怎么哭了,咱们母女能够见面不是好事吗?”丽姝觉得娘这几年发福了一些,人也似乎多愁善感了一些。
再看书麟,长高了这么多,是个大小伙子了,她又拉着他道:“比我都高一个头了。”
“姐。”书麟腼腆的很。
丽姝就对小傅氏道:“咱们书麟以前可是调皮的很,上蹿下跳的,现下看着倒是腼腆害羞了。”
小傅氏见几年不见女儿,她身上多了几分干练和自信,情知她这次去荥阳恐怕发生了不少事情,故而先按捺住心理。
丽姝又问起书瑞:“瑞哥儿在家读书,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娘同他许亲了没有?”
小傅氏点头:“你祖父说替他定了一门亲事,只是女方年纪还小,况且我想再等两年他还要参加会试,将来中了再娶,也不失为一个佳话。”
“是啊,这是好事儿。没想到瑞哥儿也这么快就要成婚了,日子过的真快,还有书麟,小时候都是我带大的,现在也成了小伙子了。”丽姝总觉得日子过的很快,如白驹过隙,自己都没想过日子这么好过,以往在草原的日子总觉得怎么过都过不完,度日如年。
小傅氏摸摸女儿的头发,又亲昵的说了几句。
不远处的朱令宣刚出嫁,离开爹娘,想起她承欢母亲膝下的场景,不无羡慕的对林桃儿道:“我婶娘在咱们面前那么老成,在刘夫人面前又是另一幅模样,搞的我也想我娘了。”
林桃儿抿唇,也想起了她娘,托她的福,当年她成婚,林家从普通的教书先生搬到了府城,那已经是他们去过最远的地方了。自从她嫁给了岑时晏,就再也没有回去过了,早就忘了有爹娘疼爱的日子。
随即,林桃儿放眼望去,郑大奶奶的兄弟生的高大威猛,又有她娘四十来许的人了,却看起来三十岁左右,很是年轻,眼里满是宠溺,她父亲刘大人身形高大,虽然和郑灏在说话,但时不时的低头对女儿关怀备至。
真好,这样真好。
林桃儿这一路承蒙丽姝关照非常多,她心想这个情自己肯定要还回去的。
再说丽姝这边,见风大了,人越来越多,她也不好挡着路,只好道:“我们先上马车回家,等女儿安顿好了,再回娘家。”
小傅氏拉着女儿的手道:“你和女儿女婿一起来就是了,你们家里回去还要置办,麻烦的很。”
“我倒是没什么,只是这次还有族人啊这些过来,我还得回去收拾一番。现在可不比刚成婚的时候,可以往娘家跑了。”丽姝也是很遗憾。
小傅氏也不勉强,她情知女儿说的是事实,但叮嘱她:“你收拾妥当了,要回家来。”
“放心吧,我还要接您和爹爹还有弟弟们都过来玩儿呢。”丽姝欢喜的很。
她只和小傅氏说话,刘承旭不乐意了:“女儿啊,爹想你的皮条鳝鱼吃。”
“好好好。”丽姝看到刘承旭,虽然两鬓发白,但精神头不错,精神矍铄的很。
父亲也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不知祖父母又如何?这些事情萦绕于心时,等上了马车她才记起自己忘记问玉蝉了,不过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爹娘之后陪嫁也给了不少古董她呢。
众人在通州码头分道扬镳,岑时晏和林桃儿也先行找了附近的车夫回去,丽姝则带着家人随京中管事一起回去。
时隔三年,郑家因为留了一部分下人看家,她们回来时,家里已经收拾的妥当了。丽姝先安排了郑邈夫妻及随行而来的本族子弟的住处,又让人整理行李,又让人去樊楼叫两桌酒席过来,还有往四处亲眷处打点礼物等等,忙的不可开交。
她这么一抱怨忙碌,郑灏笑话她:“在老家你们都嫌无聊,平日无事可做,好了,现在忙的脚不沾地,又开始抱怨了。”
“本来我就忙的嘛,你不说给人家帮忙,还笑话我,小心我打你。”丽姝哼哼。
其实她还是很高兴的,这次回来,上头没有长辈,完全是她自己作主,虽然忙碌了一点,但总归是自由自在。
况且她还有得力助手,几个培养出来的四个管事娘子,两个丫头都很当用。
再有朱令宣那里,丽姝怕她准备的礼不妥当,又替她多添了一对琦寿长春白石盆景,朱令宣当然是谢了又谢。她一路随丽姝而来,尤其是住在京中郑家宅子,才知晓娘所说世家大族的豪奢,若非她嫁给了郑邈,她是无法嫁入这等门第,而且没有婆婆约束。
虽说她们夫妻住在郑家,但是是西角门单独的小院子,用的也是她们的人,这样也没有受制于人的感觉。
只是朱令宣担心她姑母给她脸色看,不免有些怏怏不乐,虽说在丽姝面前不好表露出来,但是在她自己房里还是有些担心。
这些属于她们的家务事,丽姝就不会管了,她始终秉持着一点,别人的家事尽量不要随便参与,你不是别人,若过分参与了,人家一家人和好了,倒是你成了罪魁祸首了。
丽姝的礼往四处送去,刘家人很快就来回了礼了,丹红依旧是年轻时爽朗的性子未变,还笑道:“我们一太太说过两天正好桃花开的旺盛,让您和姑爷带着两位哥儿去玩儿。”
“好,我知道了。丹红,我们也有几年没见了,家里可还好?我娘可好。”丽姝追着问。
丹红性情爽朗,听丽姝问起,面上有一丝不忍。
原本丽姝只是试探的问问,现下见丹红如此,不由带了怒色:“到底是何事?你可要同我说,不能瞒着我,尤其是我娘的事情。”
丹红连忙摇头:“和一太太无关,是咱们家七姑娘,就是大房胡姨娘生的那个女儿,听说被选进了东宫要做良娣。”
“是吗?这是她不愿意还是如何呢?”丽姝知晓大伯父以前一直都不能生,后来又连着生了两个女儿和两个儿子,只是她们年纪比丽姝小上十岁,不是同一拨年纪,自然也就关系一般。
六姑娘和七姑娘都是庶出的,姐妹俩人一个是胡姨娘一个是周姨娘生的,都生的很标致,只是几年过去,这两人又成什么样子了,怎么又不愿意。
只听丹红道:“按道理说六姑娘是姐姐,七姑娘是妹妹,胡姨娘也比周姨娘得宠,但六姑娘其实性情很好,不像她姨娘,人也生的端庄大气,上下的人都很喜欢六姑娘。没想到是七姑娘被东宫选中了,虽然只有十三岁,但太子爷很上心。您是知晓的,太子虽然娶了重臣的闺女做继室,但是我们刘家也并不差,日后若真有那一日,谁当皇后还说不定呢。”
丽姝对大房这对姐妹花并不是很关注,现下听到丹红如此说,就道:“你们不忿是觉得六姑娘更好,结果进宫的是七姑娘,可是因为七姑娘生的更美?”
“是啊,七姑娘性情不稳,年纪小,恃宠而骄,常常不明所以,大家都说这两位姑娘和她们姨娘的性情是大相径庭。现下六姑娘草草家人,七姑娘日后就成了皇妃了,姐妹一人云泥之别。那七姑娘横针不拈,琴棋书画也只平平,对长辈们说话也不周全,大家都说她走了狗屎运了。”丹红也为六姑娘鸣不平。
没想到自己和姐妹们这群人的时代过去,新一代的姐妹又是如此,下人们以好恶来判断这对姐妹,而刘家一开始只是带六姑娘出去,就是因为六姑娘平稳,七姑娘为人轻浮,在宫里生存靠的是如履薄冰小心谨慎。当年隆昌长公主何等的势力庞大,金仙县主李寿英又是何等的玩弄权术,如今她们又在哪儿?
甚至连金坛县主,现下受到牵连,都一直陪曾云昉在十分偏僻的地方任县令,曾三太太膝下只有这一个嫡亲的日子,她娘家宋家举族当灭,丈夫亡故,现下反而靠着庶子过日子。
一子错,满盘皆落索。
“过两日回家,我也去看看她们吧。”丽姝道。
丹红笑道:“其实我们一太太就是怕那位七姑娘害了刘家,原本以咱们刘家的地位,也不需要再送女儿入宫。是了,本来我们一太太原先很喜欢七姑娘的,因为她的容貌有几分和您相似,哪里知晓她那个性子让一太太敬谢不敏。”
丽姝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摇摇头,过两日就回家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