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暖洋洋,十二岁的少年洋溢着笑容,少年和阳光浑然一体,看的让人舒心,仿佛一点儿烦恼也没有。
“阿旭。”院子里另一位舞剑的少年停下,跑过去抱住弟弟。
少年名叫刘承旭,是锦衣卫指挥同知的次子,在外求学归来。他如此年少,就一个人出去求学,足见其胆色了。
舞剑的是刘承旭的哥哥刘承宗,他也在准备武举,兄弟二人感情一贯很好。
只是刘家太太比起长子而言,更喜爱次子,兄弟二人相携请安时,刘太太拉着刘承旭的手很是关切。
“听说你在外交了许多好朋友,玩的都乐不思蜀了,如何,在外习不习惯?”
刘承旭笑道:“习惯,您放心吧,儿子和郑兄关系很好,还去嫂子那儿蹭饭去,他们待我很好。”
刘太太问起:“可是宰相郑姻之子?”
刘承旭点头,见母亲脸上很高兴,他内心什么都知道,却又有点反感。他并非别人是郑姻的儿子,才和人家交好,朋友之间最重情义,只可惜这些家中人不会懂。
故而,他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很快就转到大哥身上:“听说大哥要娶嫂嫂了,弟弟在这里恭喜大哥。”
嫂子徐氏出自宰相门第,家族为吴中豪富,嫁妆比公主出嫁还多,人说十里红妆形容嫁妆,刘承旭看足有百里嫁妆还差不多。
大哥性子安静沉默,年少就袭了千户之职,一心读书习武。不苟言笑的爹还打趣大哥,说大哥适合干锦衣卫,敏感细心又胆子大。大嫂却仿佛和大哥性格南辕北辙,她喜欢奢靡,喜欢众人捧着,虽然也精明能干,但刘承旭又知道大哥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记得那年也是杏雨纷纷的时节,母亲一贯喜热闹,开了花宴,请了许多上京贵妇来玩,有位姑娘,相貌端丽,活泼可爱,更兼爱说爱笑,一贯冷静自持的大哥和她碰到,还破天荒的给她指路。
可刘承旭知晓,他们的婚事他们自己说了不算,一切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尤其是那位女子只是一个小官的女子,就是再好,也不会是大哥的良配。
有时候刘承旭在想,娘这般到底对还是不对呢?想想还是摇头,继续读书,他不过只是个秀才,还是好生读书为妙。
等过了几年,他也娶妻了,这次娶的是翰林院编修的女儿,官位也并不高,但翰林清贵,是未来储相。而娶傅氏更重要的是为了子嗣,大嫂进门六年一无所出,平日大哥也有通房,皆是颗粒无收。
他身边也有一个通房苏氏,其用途和娶傅氏一样,都是为了多子多福。
傅氏进门时,性子还是有些娇气,刘承旭对她也颇为尊重,正如娘叮嘱他:“妻子要敬重,妾可以宠,但不能爱。”
随着傅氏进门,又一两年无所出,刘家陷入无子的巨大的漩涡,甚至有一次,刘承旭见到母亲痛苦,爹也是忧愁不已。
甚至母亲还道:“难道是我们刘家做错了什么,所以让我们
断子绝孙,你日后办事不要像以前那样狠绝了。”
父亲那么魁梧的一个人,头一次露出难过的表情,刘承旭原本这种事情并不放在心上,如今缉拿爹娘如此。他即便读书再辛苦,也是轮着让苏氏和傅氏过来敦伦。
苏氏很快就有了身孕,生下一子,这个孩子,并未夭折,反而生的白胖,很奇怪,刘承旭并没有为人父的喜悦,反而诡异的觉得,他是不是从此就不必天天流连于两房之中。
苏氏如愿的被提拔成姨娘,多了两个丫头和两个婆子服侍,正式有了自己的小院,对他千恩万谢。
傅氏自然也不甘落后,也有了身孕,还生下嫡子。
刘承旭松了一口气,借口提前上京备考,只不过没想到途中船出了事故,他又生了重病,几欲死亡。
关键时刻,有个人救了他。
那是个执拗的人,把上京赶考的钱居然拿出给自己治病,这样的恩情,刘承旭实在是不知道如何报答。
头一次他觉得自己任性,为了逃脱家里的烦恼,逃脱家里把他当种猪,他逃也似的出来,带的下人少,还生病被下人卷走了钱财,若非如此,他怎么九死一生。
只是他很幸运,有人救了他。
“于兄,你我乃生死之交,我刘承旭大恩不言谢,日后刀山火海必定不负你。”
于兄却淡淡的道:“别说这些了,我要救你,只是我家祖训,救人于危难之中,并不图回报。”
刘承旭满心满眼都是钦佩,但眼下二人到京中已经是微微迟了些,到底赶上了会试,一并都中了,他原本一直以为自己是二甲,生病了一场,勉强考了二甲,恰逢此时父亲的事情犯了,他留京极难,只好自请外放。
外放时,家中又给他纳了一位妾侍,姓丁,小字叙芳。
爹说:“这是本地丁县丞的女儿,他数次上门,托付女儿给我,说他女儿被临县富户家的恶少看中,他这个县丞年纪大了,恐怕位置不保,那她女儿……”
原来是为了避祸,刘承旭也能够理解,“爹安排吧。”
于他而言,这么多年,都已经习惯了。
他带着妻妾们一起赴山阳县,傅氏温和,管家有章法,但是却总乱糟糟的感觉,东一榔头,西一棒子。
但这样的主母存在,苏姨娘和丁姨娘待遇也不错,新来的这位丁姨娘也算是知书达理,但不知道为何刘承旭对她也不算太喜欢,尽管她年轻,相貌还算秀丽。
因为苏姨娘有所图,她图的是地位和富贵,傅氏要的是主母之位以及夫人的体面,这些他都能给,而丁姨娘明说是为了避难,却又要和他做名副其实的夫妻,还说若没有落红,外人会笑话她,刘承旭这些都能给她。
可是他发觉,她想要的是自己的心,这点他就真的给不了了。
因为他不喜欢她,还好她自己也识趣,不再想其他。
刘承旭也松了一口气,他终于可以不必再做种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