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门主要交待,我神鹰教便给你交待!”
野云飞不假思索说道,竖起一根手指。
“三日之内,野某令人送十万贯钱至府上,权做金鞭门死伤弟子的烧埋医治费用,至于我教的死伤,都是我教自行承担。”
季大宝眉头一皱,野云飞不待他说话,立刻竖起第二根手指。
“至于江汉两处码头,请恕我教势在必得!金鞭门若肯交给我教打理,我教每年愿出五万贯钱,算作租赁之资,按年提前缴纳,绝不拖欠。”
季大宝神色一缓,眼珠微动,显然是有所意动。
野云飞紧接着又竖起第三根手指。
“季门主或许有所耳闻,我神鹰教的财源,多系东海、南海两支船队经商所得,南海船队有些复杂,暂且不说,那东海船队却是我教一手打造。若季门主同意此事就此作罢,野某做主,船队每年两次往返东洋,留出一成份额给金鞭门!季门主大可自行采购货物,随船经商,沿途安全皆由我神鹰教保障,至于你卖出的钱,不拘多寡,我只收一成做为船资。”
“以上三条,便是我神鹰教的交待和诚意了!”
季大宝耸然动容:“此言当真?”
野云飞纵身从房梁跃下,傲然道:“我教行事或许蛮横了些,但说出来的话,却是一口唾沫一颗钉,从不打半点折扣。”
神鹰教言出必践这一点,倒是江湖公认。
季大宝欲言又止,忍不住看向殷利亨、叶孤鸿。
他做了多年门主,心里倒不糊涂,晓得神鹰教这般让步的原因所在,亦看出峨眉众女虽然年长些,但真正说话算话的,只怕是反而是这个少年师弟。
殷利亨拱手道:“伯父,晚辈平素只好练武,这些俗务并不擅长。”
叶孤鸿看季大宝一脸期待,便晓得他是觉得占到了不小便宜,摆手道:“我小小年纪,更是不懂俗务,这等大事,伯父看着做主便好,总之他们神鹰教挑衅在先,既要罢战,做该让伯父满意才是。”
季大宝长出口气,缓缓点头道:“这般条件,若是说不满意,倒是我金鞭门得理不饶人了。诚意十足,诚意十足。”
说罢看向野云飞:“既然尊驾有这番诚意,这个交待,季某认了!从今往后,此前之事一笔勾销。”
野云飞见季大宝答应停战,也松了一口气。
他今日被逼着签了城下之盟,心下不愿久留,当即抱拳道:“此事既然议定,过几日本教李堂主会来同季门主商量细节。至于野某承诺的十万贯钱,和今年的五万贯租子,也都一并送到!季门主,武当、峨眉各位大侠,在下先行告辞!”
一挥手,带着一干残兵败将离了金鞭门。
莫七皱眉道:“真的就这般任他走了?若是此人抵赖如何是好?况且这些神鹰教的尸体,难道他们也不要了么?”
季大宝微微摇头,低声道:“莫七侠有所不知,单凭神鹰教三个字,便不止这十余万贯钱财……”
话音未落,忽有数十个神鹰教汉子直走进来,冲众人行了一礼,一言不发,将所遗教众尸体尽数抬了出去。
莫七惊道:“他们在外面竟还埋伏着人?”
季大宝叹道:“再多人又有何用?江湖纷争却不比疆场厮杀,关键还是看各家高手比拼,否则多少人也是枉死,再说……也不止他们埋伏了人。”
他待那些神鹰教众走远,摸出一个哨子嘟嘟吹响。
不多时,前门后院,涌进百十条汉子,手中都持着木棍、铁棍。
其中有些年轻的,见了地上本门尸体,大约乃是至亲,当即跪倒在地,抚尸大哭。
余者亦都红了眼眶,纷纷叫道:“门主,如何这时候才呼唤我等?这些人却又是谁?”
季大宝摇头道:“早唤你等又有何用?还嫌死的人不够多么?哎,伱们几个孩子,亦不必太伤心,我们男儿汉,在江湖上讨衣食,本事不如人,便是这般下场了。”
他伸出双手,左右扶着殷利亨、叶孤鸿肩头道:“今日真正多亏了筱蓉在峨眉、武当的师姐妹、师兄弟赶来相助,这才打退了神鹰教,逼他们给出了赔偿。不然非但你们师伯师兄们枉死,便是老夫再挨得片刻,只怕也熬刑不住,要把本门诸般产业的地契房契,交给神鹰教了,那般一来,金鞭门根基尽毁,我等在汉阳也难有立锥之地了。”
那些汉子听罢,神情间又是悲愤,又是感激,也不知是谁带头,纷纷跪倒抱拳道:“多谢诸位大侠仗义相助!”
殷利亨、苏清梦等人一惊,连忙上前去扶众人,那些汉子一个个跪的笔直,许多人泪流满面,哪里肯起?
还是叶孤鸿眼神示意季筱蓉,这女子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高声道:“诸位师兄请起!我本就是金鞭门的人,我的师姐师妹、师兄师弟也不是外人,大家快快起来。”
又有季大宝道:“好了,心中记得人家恩德,将来若有机会,好好加以偿还,都起来吧。”
众人方才起来。
季大宝都:“都听老夫说话,这一次仗着武当、峨眉各位相帮,打跑了神鹰教,那少教主答应了几个条件,第一,赔偿我们十万贯钱!”
“十万贯!”许多汉子神色一变,忍不住惊呼道。
季大宝喝道:“这一笔钱,谁都不许轻动,受伤的人除了诊治所需,根据伤情轻重,再给一份养伤的费用,其余都尽数分给战死兄弟的家属。”
众人纷纷议论起来,神情间颇有欣慰之意。
原来这次神鹰教来袭,发动极为突然,金鞭门措手不及,季大宝见抵挡不住,索性把武艺差些的,都以埋伏为名打发出去,因此虽然惨败,死伤却不算严重。
有了神鹰教赔的十万贯银子,战死众人,几乎家家都能份上数千贯,足够妻儿老小衣食无忧。
季大宝又道:“两个码头,没有保住,但是神鹰教答应,每年预付伍万贯钱,做为码头租赁的费用。”
金鞭门众人听了,顿时纷纷惊呼:“伍万贯?这码头在咱么自己手上,去了人工、打点官府,一年真正结余也不过两万贯上下,这岂不是反而赚了?”
季大宝点头道:“是啊!赚了!但是你们要清楚,神鹰教为什么肯让我们赚了。因此老夫决定,这笔钱中,每年拨出两万贯,一半送去武当,一半送去峨眉!”
金鞭门一众汉子都是吃江湖饭的,闻言都点头道:“应该、应该。”
倒是把殷六、莫七唬了一跳,殷六更是涨红了脸,二人对视一眼,正要开口,叶孤鸿一把扯住,低声道:“回头私下再说不迟,且听季伯伯说完了话。”
果然季大宝继续说道:“除了以上两条,神鹰教还答应我们,他们去东洋的船队,每年两趟往返,拨出一成份额给我们,自行置办货物,跟船去东洋做生意,所卖钱财,只需上缴一成做船费,其余都是我们自家赚取!”
这一句话出口,金鞭门的汉子无不惊得呆了,旋即一个个喜形于色。
他们本来就是吃码头饭的,哪里不知海贸乃是赚大钱的买卖?又有神鹰教这等大势力护航,几乎是有赚无赔,一时间,众人纷纷欢呼起来。
莫七听着满堂欢呼,神情微变,低声道:“六哥,叶师弟,你们看那些战死的人,血犹未干,这些人却欢呼雀跃,这个金鞭门,是不是有些冷血无情?”
殷六听了,面上果然也不大好看。
叶孤鸿深深长叹:“七哥,这个江湖,对不同人而言,本来便不相同。于你于我,出身大派,师父关爱,师兄弟们团结,这个江湖,是豪情,是义气,是绝学,是奇遇。但是对于这些人……”
他下巴一抬,看着那些眼泪未干便露出欢笑的汉子:“对他们而言,固然也有义气、有豪迈,但更多的却是活着,有酒有肉的活着,让老婆儿女安心无忧的活着。这就是我们之间的不同了。”
殷六、莫七一愣,微微点头,若有所思,叶孤鸿眼神幽幽,又说道:“不同的人,各有不同的江湖。”
金明珺站在身后,听见这一句话,不眨眼地盯着叶孤鸿的后脑,以前这般看他,要低着头,现在却要微微仰起,暗忖道:按师弟这般说来,我的江湖,岂不就是有叶师弟的地方?
一时间情思如火,忍不住害羞回头,却正见魏锦宜也用同自己差不多的眼神望着叶孤鸿,不由恼火道:“这个妮子,便该退出江湖!”
卡文严重,改了好久才觉满意。发晚了,兄台们见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