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武林,乃至整个天下,俱都纷纷扰扰之际。
一处普通的山谷之中,却是幽静非常。
几处茅屋搭在一起,冒出袅袅炊烟,篱笆里有一只老母鸡正带着小鸡踱步,一派平安喜乐之气息。
钟神秀穿着一身粗麻葛衫,老神在在地望着石羽在一片空地上练功。
这小子药砂掌终于修炼到尽头,可以转修其它高深武学了。
但钟神秀看这笨蛋徒弟成就有限,一辈子能到宗师,怕便是祖坟冒了青烟——如果他不出手相帮的话。
只不过,看到疯道人之后,他心里的一些想法,又渐渐被改变。
‘宗师也就罢了,大宗师的确就是一个个信标,容易为这个世界带来苦难……因此,这方天地实际上并不待见大宗师……’
‘当然,大宗师武力高强,一些小灾小难,凭借自身武功便可以强行度过……’
‘但是,遇到真正的劫难,便不好说了……光看此次这一场大劫,何其惨烈,虽然有着帝通天谋划之故,但阴谋能如此顺利进行,也足够说明一些问题。’
实际上,此时世界上剩下的大宗师,便只余下他一个了。
钟神秀隐约便能感受到天地的桎梏,那已经不再增长的天秀点,便很能说明问题。
‘天道无私啊,当初奖励我的是你,现在排斥我的,还是你……’
钟神秀望着天穹,目光中颇有些幽怨。
相比起来,疯道人便聪明许多,直接自废了武功,反而一直活得好好的。
‘但是……我可不是疯道人,也不用自废武功,反正总是要离开的。’
既然在此世已经没有好处可捞,离开也是正常选项。
钟神秀望着浆洗衣物回来的魏红药与燕无双两女,脸上浮现出一缕笑意。
“感觉如何?还适应么?”
他看向燕无双,开口问道。
“尚可……”燕无双拢拢鬓角散乱的丝,微笑回答:“不用再背负一切……彻底放下,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不知道是预感,还是其他什么原因,这位女神捕最终选择放弃武道,就以一个平常人的身份生活。
钟神秀尊重了她的意见。
就在他想讨论今晚吃什么的时候,突然眼睛一动,看向山谷之外。
在那里,一位宗师带着几位弟子,抬着礼物,恭敬走到谷口,传音道:“金剑门慕容剑,求见荀大宗师!”
钟神秀瞥了眼旁边的燕无双。
燕无双立即道:“金剑门,合野郡宗门之一,门主慕容剑,普通宗师,未入地榜……算是本地地头蛇了。”
“我就说……隐居哪有如此简单?”
钟神秀一捂额头。
山药帮这许多人,哪怕扮作商旅,也有些引人注目。
而隐居一地,说起来容易,但生活中的柴米油盐,总得跟外界交流购买,这就容易露出破绽,特别是对于那些地头蛇而言。
‘由此可见,要是我决心带着山药帮隐居,恐怕过不了多久,便会被大武朝打上门来……’
钟神秀暗自叹息一声,朗声回道:“请进来吧。”
没有多久,慕容剑便带着几位弟子进来,看到钟神秀,立即大礼参拜,哭诉道:“自邪帝踏皇宫,横压当今世以来,天下乱战,诸侯四起,民不聊生,魔道四出,天下武林风雨飘摇啊,那些魔崽子仗着不死邪帝撑腰,气焰嚣张不可一世,我等正道死伤惨重……奈何疯道人了无踪迹,我等特来请荀大宗师出山,保一方安宁。”
唯有失去秩序的庇护,才知道朝廷安稳的宝贵。
自从天下大乱以来,武林更加混乱,特别是普通魔道弟子并不知晓真相,更加猖狂无比。
‘我特么就知道有人要骂我……幸好没有表露身份,嗯,这都是不死邪帝的锅……’
钟神秀心里暗骂了一句,脸色一黑:“我已经决意退隐,你不要来烦我。”
“不,荀大宗师,你不出山,奈苍生何啊!”
慕容剑几乎是声泪俱下了。
却见钟神秀脸黑如铁,直接将他赶了出去。
此种小人,若是真有实力,怕是早就扯起大旗,揭竿而起,当一方反王了。
这时来找他,不过是实力低微,被人欺负的缘故。
说来说去,都是野心与欲壑难填。
钟神秀却不想出这头。
‘嗯?或许也是个机会……’
他转念一想,心里有了个主意,表面上却只做不许,将这一行人赶出山谷。
旋即,他自己的身影也一闪即逝,消失无踪。
却偏偏,燕无双与魏红药二女,还理所当然地认为钟神秀还在原处。
这便是大宗师的精神操纵了。
没有多久,只听一声哭嚎之声响起,一名金剑门弟子浑身带血,连滚带爬地跑进山谷:“不好啦……我们掌门被魔道高手杀了……”
“什么?”
魏红药有些吃惊。
哪个魔道,敢在正道大宗师荀六一面前杀人?
她看向钟神秀,却见他神情肃穆,隐见怒火:“什么?竟然有此种事?魔道实在太过猖狂,本人要向邪王宗的不死邪帝下战书!”
“多谢大宗师为我们报仇!”
那名弟子见大仇可报,先是大喜过望,但想到掌门已死,虽然心愿得偿,但自家宗门仍旧避免不了败落下去,不由又是痛哭失声。
“这决定……不似你的风格。”
燕无双有些惊讶。
“你们不知道,当我晋升大宗师之后,感觉世界都是如此不同……到了如今,这个世界,已经成为了我的束缚,想必不死邪帝同样有着此种感觉……”
钟神秀轻声道:“大宗师之上,或许还有一层境界,为超脱世界之束缚,我将它命名为——粉碎虚空!”
“我相信,两位大宗师修炼到巅峰之后,若能互相于战斗之中极尽升华,或许便能打破天地,粉碎虚空而去,这也是我毕生之追求!”
他看似眼神坚定,双目放光。
实际上,却是为这方天地的大宗师埋了一个好大的坑。
收缴天下秘籍连帝通天都没法做到,因此只能针对后续的大宗师,他们对于武道都有狂热追求,若知晓大宗师之上,还有一层境界,必然会拼命追寻。
奈何,双方死斗,同归于尽的可能更大一些。
哪怕真的粉碎虚空,脱离世界,抱歉……外面有什么钟神秀也不知道,他只知道,若没有万门之门的接引,他都无法在世界之外生存,只能靠着万门之门完成穿梭。
因此,所谓的粉碎虚空,就是一个大坑!
此时,距离挖好这个大坑还差一场盛大的表演,一场令江湖武林深信不疑,代代传颂的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