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宋朝以前,普通人家都是吃两餐,早晚各一餐,但郭宋的师父却让他们吃三餐,十年来已经习惯了。
郭宋吃了一大碗羊肉汤煮面片,才算吃饱了午饭,又找了一下猛子,那货估计出城觅食去了,不在鸟巢内,郭宋又在城内逛了一圈,这才晃晃悠悠返回住处。
“郭大哥!”
在门口探头探脑的施童终于现了郭宋,又是欢喜又是埋怨地跑上来,“你究竟到哪里去了?我脖子都望酸了。”
“我去买衣服了,你又没说中午要回来。”
“不是我找你,是梁公子,他等了你快半个时辰了。”
郭宋愣了一下,“哪个梁公子?”
“郭兄这么快就把我忘了?”
梁武笑着走了出来,竖起拇指赞道:“真是人要衣装,佛要金装,换了一身衣服,郭兄完全变了一个人。”
郭宋歉然道:“我没想到梁贤弟会来,让贤弟久等了。”
“郭兄就住这里?”梁武瞥了一眼隔壁的破烂房子。
“暂时借住两天而已,临走时我会给他们房钱。”
郭宋这句话说出来,就表示已经他和郭家没有关系了。
“你们快进来坐!”
施童连忙请他们进院子,院子里就有桌椅,阳光温暖明媚,可以坐在院子里晒晒午后的太阳。
两人在桌前坐下,施童又给他们煮了汤。
郭宋喝了口热汤,竟然是后世罗宋汤的味道,可唐朝哪来的番茄?
他有些惊讶道:“小胖,这汤不错啊!”
施童挠挠头不好意思道:“是我爹爹留下的一个方子,能够迅速恢复体力。”
梁武也笑道:“小胖做菜在我们武馆出了名的,什么简单的食材在他手上都能变得有滋有味,我们都说他不去当厨子,太可惜了。”
“我才不当厨子,没地位,也挣不到钱。”施童小声嘟囔道。
“梁贤弟,在灵州挣钱容易吗?”郭宋笑问道。
梁武摇摇头,“在灵州只能挣点小钱,我父亲说,去长安才能挣大钱,那些豪门权贵出手就是几千贯钱,眼睛都不眨的。”
施童直咋舌,几千贯钱,他做梦都不敢想。
郭宋知道梁武说话稍微夸张一点,长安是大唐的财富集中地不假,但价值几千贯钱的东西也不是随时随地能遇到,那也要稀世珍宝才行,除非是买宅子,可一个人一辈子能买几次宅子?
看来梁武也不是很了解,郭宋便岔开了话题。
“梁贤弟,我托你打听的事情,有消息了吗?”
梁武沉吟一下对郭宋道:“韩小五的家人我已经打听到了,但结果可能会让你失望。”
“他家人去世了?”郭宋问道。
梁武点点头,“他父亲病逝,母亲改嫁,已经不在灵州了。”
郭宋目光黯然,叹了口气,“也算是个解脱吧!”
“还有你的户籍,你真打算落在郭家?我告诉你,郭家不可能给你立独门独户,你就只能挂在别人户籍下,那就叫非编户,也就叫贱户。”
郭宋眉头皱成一团,他真不懂唐朝的户籍制度,他回头看了一眼施童。
施童立刻点点头,“我们家就是非编贱户。”
“那我鸣沙县的父母呢?”郭宋又问道。
“我帮你查过,他们虽然是编户,但十三年前就已经销户了。”
郭宋有点头大,他以为上户籍就是在官府登记一下就行了,没想到还这么麻烦,还有编户和贱户的区别,他当然不愿变成贱户,一时间他踌躇不语。
施童在旁边挠挠头道:“郭大哥,你就让我大师兄帮帮忙呗!”
郭宋精神一振,目光期待地向梁武望去。
梁武笑了笑道:“我当然愿意帮忙,不过我得说清楚,兄长自立门户后可能就和郭家没关系了。”
“我求之不得!”
“那好,你把度牒给我,三天内我帮你办好。”
郭宋从怀中取出度牒递给他,笑问道:“能给我说说怎么办吗?”
“对一般百姓可能比较难,但我大伯是刺史府法曹参军,这种事对他来说是举手之劳,因为你父母都是编户,我大伯会让鸣沙县先恢复你父母的户籍,你便可以继承他们的户籍,然后在灵武县找一座无主房宅,把你的户籍落在上面,完全是合法操作,不会有任何问题。”
郭宋心中感动,他原以为是梁武钻个空子帮自己落户,冒名顶替之类,没想到人家是要帮自己合法落户,从头开始建户籍,这是很大的人情啊!
“那要谢谢你大伯了。”
“别那么客气,今天我还有另外一件事,晚上我父母想请你过去吃顿便饭,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郭宋连忙摆手,“这就不用了吧!”
“你若不去,他们会亲自上门来请的。”
郭宋无奈,只得点点头,“好吧!我去就是了。”
梁武大喜,起身道:“你的行李在哪里,我来帮你拿!”
“这….这是什么意思?”
“当然是搬去梁家堡,那里有客院,你是我的客人,难道你还想继续住在这里?”
郭宋当然不愿住在这里,既然户籍不落郭家,他宁可去住客栈,只是自己答应过胖婶的。
他看了一眼施童,施童立刻诚恳地说道:“郭大哥,你去吧!我娘肯定会很高兴的。”
郭宋想了想,从怀中取出铜牌递给施童,“大青驴就寄养在对面的骡马行里,我用不着了,送给你们。”
施童哪里肯收,郭宋再三解释,那也是萧关守备送给自己的,并没有花钱,施童实在推脱不掉,这才勉强收下了。
既然韩小五的家人已经没有了,郭宋便打算用赏银给自己买一匹好马,大青驴的速度太慢,一路骑过来,差点把他憋死。
郭宋收拾了东西,便告别了施童,跟随梁武前去郭家堡。
就在两人刚从施童家里出来,迎面奔来几名骑马之人,速度极快,一路尘土飞扬。
为骑士一眼看见了梁武,他一下子勒住缰绳,故作惊讶道:“这不是梁大公子吗?怎么会从我们郭家的围子里出来,莫非这里有你的相好?”
郭宋打量一下此人,见他穿一身白色锦袍,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皮肤很白,长得倒是很英俊,但眉眼间却流露出一股子邪气。
梁武差点说,‘如果这里是妓院,或许有我的相好’,可想到施童家在这里,这话不能说。
梁武便冷冷看了对方一眼,没有睬他,对郭宋道:“我们走!”
旁边一名随从笑道:“公子,我知道了,那间院子里住一个胖大的妇人,梁大公子肯定是和她勾搭上了。”
郭宋脸色一变,伸手在袋里将指环上的铁刺掰断,手指一弹,铁刺‘嗖!’地射进了随从马匹的粪门内。
马匹一声暴叫,前蹄高高扬起,将随从掀翻在地,随即狂奔而去,随从的一只脚还挂在马镫里,在地上拖行,惨叫大喊:“救命啊!”
众人乱成一团,纷纷催马追了上去,少年公子也顾不上继续挑衅梁武,他狠狠瞪了一眼梁武道:“以后再找你算账!”
他一挥马鞭,催马追了上去。
梁武一竖大拇指赞道:“好功夫!”
虽然梁武也没有看见郭宋动作,但他猜得到,那家伙嘴里不干净,惹恼了郭宋。
郭宋也不否认,问道:“这个年轻人是郭家子弟?”
梁武点点头,“他叫郭胜,是郭世昌的小儿子,曾是我的手下败将。”
郭宋回头向年轻人背影望去,原来就是他顶了自己前身的名头。
…………
郭宋已经在梁堡住了两夜,睡得非常香甜,他住在正宅的东院,这里也是给客人住的地方,有十几间屋子,不过整个东院里目前就只住着郭宋一人。
居住条件确实很不错,房间明亮整洁,各种家具一应俱全,各种用具器皿也都是上好之物,还有两名小丫鬟服侍,和他在郭家的住处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郭宋又换了一身七成新的蓝色细麻襕衫,腰间束一条革带,脚穿马皮长靴,头戴黑纱帽,这是梁武的衣服。
和他之前自己买的长装武士服相比,郭宋还是喜欢眼下这件襕衫,那件武士服太显身材,太张目,不符合他低调的性格。
只是穿上了襕衫,他的木剑过于沉重,就没法随身佩戴了,郭宋考虑,他是不是还需要再买一柄佩剑?
大唐武风强盛,男子几乎人人佩剑,这就和宋明男子人人拿一柄折扇一样,剑既是防身之物,也是一种装饰品。
绿影闪动,一名穿着翠绿短衣的小丫鬟端着茶盏轻手轻脚走了进来,她把茶盏放在桌上,又上下打量郭宋,笑嘻嘻问道:“听说你大前天杀了一头猪?”
郭宋有点哭笑不得,自己几时改行做郭屠户了?
“你听谁说的,外面的传闻不足为信。”
“府里人都这样说,不过我觉得他们搞错了,你应该是杀了一头野猪,对不对?”
“算是吧!谢谢你的茶。”
郭宋端起茶盏,见小丫鬟还没有离去,便道:“没什么事了,你先退下吧!”
小丫鬟却像没听见一样,负手走到墙边,仰头打量挂在墙上的铁木剑,像是问郭宋,又像是自言自语:“这柄木剑居然用铁木芯制成,我估计至少重三十斤,小道士,我说得对吧!”
郭宋心中一愣,这不像丫鬟的做派啊!
他不由打量一下这个小娘子,她虽然穿着丫鬟的短衣,但气质完全不同,显得很自信,长相也比院中的两个小丫鬟俏丽得多,肌肤更是雪白如玉,不像两个小丫鬟黑里透红。
看她年纪也就十二三岁,头梳单环望月髻,斜插一根碧玉钗,一缕乌黑的秀垂在脸上,略显几分俏皮。
她长一张很精致的鹅蛋脸,眉毛细长,双眸大而明亮,鼻梁挺拔,鼻尖略有点翘,嘴唇红润饱满,是一个十足的小美人胎子。
“你……你是什么人?”郭宋迟疑着问道。
“我当然是小丫鬟啦!你以为呢?”
小丫鬟又笑嘻嘻道:“看起来你的力量还可以,我再考考你的反应!”
她翻手一甩,一锭小银元宝‘呼!’地向郭宋脑门打来,快如闪电,迅疾无比,稍微反应慢一点点,必被打中无疑。
郭宋不慌不忙,一侧身,伸手便抓住了小银元宝。
“不错!不错!孺子可教,银稞子姐姐就赏给你买糖吃。”
小丫鬟如一阵风似的走了。
郭宋一头雾水,这是哪里来的小娘子?到底是小丫鬟还是其他什么人?来去都莫名其妙。
不过这小娘子出手倒很阔绰,居然送给自己一锭银子,郭宋掂了掂,至少重二两。
‘不对!’
郭宋忽然感觉这锭银子偏重,看它大小应该是一两银子,但掂在手上,却是二两的重量。
郭宋仔细查看手中银锭,终于现了一条细纹,他用力把银子掰开,顿时哭笑不得,银子只有一层外壳,里面却注满了铅。
这个小娘子坑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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