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宋回头,只见孙小榛就在身后不远处,骑着一头毛驴,满头大汗,一脸的无奈。
郭宋笑着迎了上前,“你去清虚观找我了?”
“我去找了,清风说你一早就出去了,可能是去平康坊,我又急着赶回来。”
“你有消息了?”
孙小榛点点头,“小师叔,我们进去说话!”
他带着郭宋从后门进了酒楼,郭宋打量着酒楼赞道:“看来你是个富二代。”
“我才不是,我弟弟是,酒楼是由他继承的,我就是个老娘不疼,老爹不管的小地痞、混世魔王,不过遇到师父后,升级成了游侠儿。”
郭宋笑了笑,这种弃长爱幼的事情太多,他也懒得讲什么大道理。
两人走进后院一间屋子里,只见屋子里挂满了刀剑弓矢,还有一把板门大刀,郭宋伸手抓起大刀试了试,最多二十斤,他顿时没有了兴趣。
他又从墙上摘下弓,弓还不错,八斗弓,他笑着问道:“你在武馆学这些?”
“才不是!那武馆就是骗子,收了我二十贯学费,一个教头说我基础太差,要从最基本的练起,整天就是蹲马步、举石锁,刀剑的影子都看不见,还要学一年,我才没有那个兴趣。”
“但我不是让你去学武的!”
“当然,我打听到了一大堆消息,小师叔要听哪个?”
“姓毛的教头打听到了吗?”
“打听到了,是武馆的供奉教头,叫做毛顺水,我还和他套上交情,他经常来平康坊,听说我是孙氏酒楼的少东家,对我非常客气,还说要亲自教我武艺,这种人无非就是想来孙氏酒楼白吃白喝。”
“你确定这个毛顺水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孙小榛点点头,冷笑一声道:“肯定是他,他以前和师父一样,也是替官府抓逃犯拿赏金的,被称为金刚铁爪,他向我吹嘘他的光辉往事,抓了多少多少盗贼逃犯,却不知道,他的面前就是飞天鼠。”
郭宋负手走了几步,又问道:“他武艺如何?”
“能当供奉教头,武艺肯定很厉害,我师父也是供奉教头,排名第七,他排名第三。”
“是按照武艺排名,还是按照进去的先后顺序排名?”郭宋又追问道。
孙小榛肯定地点点头,“按武艺排名!”
郭宋心中暗忖,京城还真是藏龙卧虎,师兄那么高的武艺居然只排名第七,自己倒不能大意了。
“你说说吧!还有什么其他消息?”
孙小榛得意笑道:“小师叔想不想知道夺嫡的情况?”
郭宋精神一振,这正是他急于想知道的,“你快说!”
“其实小师叔是刚来京城,呆久一点就会听到很多传闻,关于争皇嫡之事京城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传得最多的就是三监三王,我在武馆听到的也是三监三王。”
“具体是哪三监哪三王?”郭宋问道。
“三监是指三个权倾朝野的大宦官,鱼朝恩、李辅国、程元振,传闻说他们三人互相倾轧,斗争很激烈,而且各自拥有很大的势力,而太子迟迟未定,三名大宦官便各自拥戴一名亲王,争夺东宫之位。”
“说重点,三个亲王是谁?”郭宋有点不耐烦道。
“小师叔别急,说完三监,就是三王了,三王便是鲁王李适,郑王李邈以及召王李偲。”
郭宋吃了一惊,“召王李偲也参加夺嫡?”
“召王是先帝指定的皇太孙,后来先帝被太上皇推翻,召王就靠边了,现在是鲁王和郑王斗得最厉害,鲁王是长子,但郑王是太上皇指定的皇位继承人,所以太子之位一直定不下来。”
好像很复杂,郭宋还是听明白了,目前的夺嫡局势还是和十年前的夺门之变有关,十年前,太上皇李隆基动夺门之变,夺了儿子唐肃宗李亨的皇位,后来又让皇太孙李豫继承了皇位。
召王李偲被先帝李亨养孙为子,十分宠爱,所以李亨指定李偲隔代继承皇位,但李亨被他父亲李隆基推翻后,李偲就被边缘化了,隔代继承皇位也成了泡影。
但李隆基最喜欢郑王李邈,隔代指定他为皇重孙,将来继承父亲李豫的皇位。
而李适是皇长子,是天子公开承认的嫡长子,他是继承皇位的正统,但因为有太上皇李隆基隔代指定了郑王李邈,估计还颁了诏书,所以当今皇帝李豫就很为难,不知该怎么确定皇位继承人。
至于李偲,有可能成为一匹黑马,他毕竟是唐肃宗李亨指定的隔代继承人,有一定的合法性,当李邈和李适斗得两败俱伤时,李偲则渔翁得利。
沉吟良久,郭宋又问道:“三个大宦官各支持谁?”
“这个长安人都知道,鱼朝恩支持郑王李邈,他是受太上皇托孤的,程元振支持鲁王李适,他曾经服侍过年幼的鲁王,当然偏向李适,李辅国是先帝肃宗皇帝的旧人,他肯定是支持召王李偲,不过传闻李辅国在夺门之变中背叛了肃宗皇帝,所以他对召王有几分忠心,还很难说。”
郭宋点点头,确实是各自有根源,郭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他现在也有点迷茫了,他进京城实际上是想抱李适的大腿,他知道李适是未来的唐德宗,但现在他现历史已经改变了很多,根源就是李隆基的夺门之变,把整个历史轨迹都改掉了。
虽然现在依旧是唐代宗李豫当皇帝,但自己敢肯定接下来就是唐德宗李适吗?不一定了,李辅国和鱼朝恩在历史上已经被李豫干掉,可现在依旧活得好好的,还手握大权。
孙小榛有点急了,小声道:“小师叔不想知道我师父是被谁招揽吗?”
郭宋顿时醒悟,对啊!师兄的事情才是重点,甘雨是被谁招揽?被谁追杀?
“虎贲武馆是谁的产业?”郭宋急问道。
“其实武馆人都不知道,我是根据蛛丝马迹推测,虎贲武馆可能和鱼朝恩有关,虎贲武馆的东主姓周,据说是左骁卫大将军周皓,长安人都知道周皓是鱼朝恩的心腹。”
郭宋摇摇头,“但这个消息只是据说,没有证据!”
孙小榛顿时泄了气,半晌道:“小师叔,那我们怎么办?”
郭宋冷冷道:“只有拿下毛顺水,才可能知道你师父的情况,你今晚请他来孙氏酒楼吃饭,尽量让他多喝一点酒。”
........
郭宋返回清虚观找到了师兄甘雷,给他说了今天会面的情况,甘雷想了想道:“我觉得这个毛顺水好像和老四的事情关系不大,老四事情已经暗流汹涌,他还能在武馆里套交情,或许他真的只是一个介绍人而已,而且万一这个毛顺水是老四的好友,你杀了他,又怎么面对老四?”
郭宋蓦地转身,“师兄,你刚才说什么?”
甘雷一脸懵懂,“我刚才说了很多啊!我说毛顺水和老四的关系可能不大。”
“后面,你后面说的话!”
甘雷挠挠头:“后面我好像说老四的事情已经暗流汹涌,他居然还在武馆里套交情。”
“还有呢?”
“还有就是万一他是老四的好友.......”
“就是这句话!”
郭宋一拳砸在桌上,冷冷道:“我觉得毛顺水很可能就是一个诱饵,诱引我们去找他。”
“这话怎么说?”
“师兄,你想想,甘雨是被毛顺水介绍进虎贲武馆,如果我们要找甘雨的下落,肯定要从毛顺水身上追查,孙小榛说供奉教头一般在武馆不露面的,而这段时间毛顺水在武馆里很活络,不就是给我们创造机会吗?”
“你的意思是说,如果今晚去跟踪毛顺水,就会被人盯上?”
“我觉得就是这个意思,如果甘雨没有被他们抓住,甘雨回来打听消息,会找谁?”
“你的分析确实有一点道理,那就通知孙小榛不要请毛顺水喝酒了。”
“师兄就错了。”
郭宋淡淡笑道:“若不把水搅浑了,我们怎么浑水摸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