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饭桌上,薛勋很平静地给家人说了郭宋被迫辞职一事。
薛涛浑身一震,她手中的筷子停住了。
韩氏却瞪大了眼睛,“什么,郭宋被强迫辞职了?老爷,这到底怎么回事?”
薛勋轻描淡写道:“他得罪了常相国,两人在朝堂上生激烈争吵,结果怒触了天子,常相国被警告,郭宋以下犯上,被迫辞职。”
“他怎么总是这样?”
韩氏十分不满道:“上次是得罪元相国,这才没多久,又得罪了常相国,他怎么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堂堂相国是他这个小官能得罪的吗?”
薛涛忍不住道:“娘,你不要这样指责郭公子,或许有什么情况是我们不了解的,郭公子不是鲁莽之人,就算和相国争吵,也一定是被逼无奈。”
“你闭嘴!”
韩氏怒斥女儿,“我不喜欢他这样的年轻人,不知好歹,不懂尊卑,只知道意气用事,我将来的女婿绝不能是这样的人!”
“你!”薛涛气得把碗往桌上重重一顿,起身就跑回房了。
“死丫头,越来越任性了!”
“你也少说两句吧!好歹郭公子对我们家有大恩,咱们不能这样忘本。”
“这是两码事,他的恩情咱们以后再想办法报答,但我觉得这样的年轻人不太适合做咱们的女婿......”
“好了!”
薛勋不高兴地打断妻子的话,“无非他丢官了吧!你就开始嫌弃人家了。”
“不是!不是!我觉得他太鲁莽,容易得罪人,涛儿跟了他不会有好日子过。”
说到这,韩氏又若有所思道:“昨天酒席上,我觉得张东主话中隐隐就有那个意思,暗示郭宋想娶咱们家女儿。”
薛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不慌不忙道:“我倒觉得郭宋当我的女婿不错,很合我的胃口,那种口蜜腹剑,奸猾狡诈的年轻人我才不喜欢。”
“女儿是我生的,她的婚姻必须由我做主,不管什么样的女婿,必须我喜欢才行!”
说完,韩氏示威似的把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拍,起身走了。
薛勋不为所动,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生一样,继续喝他的酒。
.........
从东市出来,郭宋坐上聚宝阁的马车返回道观,马车夫对郭宋道:“公子,今天有几个人鬼鬼祟祟的,好像还在跟着我们。”
“在哪里?”郭宋警惕地问道。
“后面几个穿黑衣的骑马人就是,我在酒楼外面一直看到他们。”
郭宋拉开后车窗挡板向后面望去,只见四五名黑衣人骑着马不紧不快地跟着马车,这五人个个身材魁梧,动作矫健,一看便是练武之人,应该武艺还不低,显然来者不善。
郭宋摸了一下腰间的剑,冷笑一声道:“一直走,从启夏门出城。”
马车夫一挥长鞭,加快马速向城外驶去。
不多时,马车从启夏门出了城,后面五名黑衣人始终在百步外跟着他们。
这时,郭宋下了马车,对车夫道:“你从明德门回去吧!我想自己走走,这事不要告诉你们东主。”
车夫心中也有点害怕,他点点头,驾车向东驶去。
郭宋沿着狭窄的官道一直向南步行,两边都是大片菜田,他不慌不忙走着,后面的五名黑衣也不紧不慢地跟着他。
一直走出十余里,天渐渐黑了,郭宋早已离开官道,来到一片树林前,不远处有一条小河,这里人迹罕至,今晚风高月黑,正是动手杀人的好地方、好时机。
郭宋在一块大石上坐下,冷冷道:“几位朋友都请露面吧!”
只见五名黑衣人从三个方向向他走近了,从小树林里又走出三名黑衣人,竟然是八个人围住了他。
“你们是谁派来的,常家还是元家?”
八名黑衣人都蒙着面,谁也不吭声,缓缓从腰间拔出长剑,逐渐向郭宋合拢。
“几只蚂蚁也想和我斗?”
郭宋冷哼一声,将剑鞘扔到一旁。
八名黑衣人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杀手,他们一言不,冲上来挥剑便刺,郭宋身快似鬼魅,在对方包围圈没有合拢之时,从一个缺口冲出,反手一剑,一颗人头从后颈被劈飞出去。
他随即一个前滚翻,却出人意料地从侧面滚过,黑剑挥出,只听连续咔嚓声和惨叫声,两名黑衣人已倒在地上,他们四只脚悉数被黑剑齐脚腕处斩断,鲜血四处喷溅,郭宋不给他们活路,两剑劈下,两人顿时尸分离。
“点子硬,杀了他!”
一名黑衣人见郭宋心狠手辣,低喝一声,五人一起挥剑劈来,郭宋左右格挡,只两个照面,又有两人被他刺倒。
其余三人见他只片刻便杀了五人,心中都胆寒了,已开始有了退意。
郭宋不给他们逃跑的机会,揉身而上,又连杀两人,最后一人企图逃进树林,郭宋黑剑已脱手飞出,那人只觉后心一凉,便什么都不知道了,他被活活钉死在地上。
不到一盏茶时间,八名杀手全部被他杀死。
这时,树林里隐隐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似乎有人从树上爬下来。
郭宋一个乳燕投林,飞身进了树林,片刻,他从树林里揪出一名男子,男子吓得魂不附体,跪地苦苦哀求,“我上有老,下有小,郭公子就饶我一命吧!”
“你是什么人,他们又是什么人,给我说老实话,我饶你不死,否则,我让你给自己挖坟!”
“我说!我说!我是元府的四管家,小人姓吴,叫吴阿富,这八人都是元三公子高价聘来的杀手,杀了公子,他们每人可得三百两银子。”
“元三公子是玉剑公子,还是元魔王?”
“玉剑公子是元二公子,元三公子是元魔王,郭公子在清秋岛杀了他的一名手下,他记恨于心。”
“你这些情报没有价值,我都能猜到,你可以安心去死了!”
“我还有重要消息......”吴管家伏地哭喊起来。
郭宋的剑在他脖子上停住,冷冷道:“说出让我满意的消息,我才能饶你不死!”
“我说,公子一定要饶了我啊!”吴管家吓得浑身如筛糠一般。
“你说吧!”
“三公子在....在打薛姑娘的主意,他想乔装采花大盗。”
“什么?”
郭宋一把揪住管家的衣襟,厉声道:“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这种事情三公子已经干了好多次,他看中了谁家的女儿,就会派高手将她迷昏了偷出来,由他糟蹋了后,再送回去,这些人家以为是采花大盗,都不敢吭声,他至少用这个方法糟蹋了五个姑娘,他今晚很能会用在薛姑娘身上。”
郭宋大怒,狠狠一拳将吴管家打翻,吴管家抱头大喊道:“公子不要杀我,我还知道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快说!”
“就是玉剑公子,他的前妻不是病死的,是被他用慢性毒药毒死的,这个秘密只有极少人知道,公子若不杀我,我愿意作证!”
这倒出人意料,郭宋沉吟片刻道:“你把这八人的尸体掩埋了,然后你找个地方躲起来,具体躲在哪里,你要告诉聚宝阁的张东主,如果你有半点不老实,不光要杀你,我会把你全家老小全部杀光,我郭宋心狠手辣,从来都是说到做到!”
“小人一定遵命!”
郭宋丢下他,疾奔几步,翻身上了一匹马,催马向启夏门奔去........
吴管家吓得瘫软在地上,事实上,不用郭宋交代,他也不敢回元府了,他泄露了两个公子的秘密,他们一定会杀他灭口。
郭宋一口气奔至宣阳坊薛家外,他将马匹拴在树上,轻轻一纵身跃过围墙,像一片落叶一样无声无息落在薛涛住的院子,薛涛的书房内灯光柔和,只见俏美人正坐在书桌前凝神练习书法。
郭宋一颗心落地,此时坊门关闭的鼓声还没有敲响,应该对方还没有到行动之时。
‘嘘——’郭宋在她窗前低声吹一声口哨,他立刻后悔了,自己浑身是血,会吓着她的。
他正犹豫时,薛涛却已经抬头看见他了,她顿时又惊又喜,她见丫鬟不在,连忙指了指里屋。
郭宋从侧窗跳入,溜进了里屋,薛涛故作镇静地站起身,快步走进里屋,随手关上门。
黑暗中,薛涛搂着爱郎的脖子,脸贴在他胸前低声笑问道:“你夜里跑来做什么,莫非想偷香窃玉?”
郭宋苦笑一声,“我其实是赶来保护你,你没有闻到我身上有血腥味?”
薛涛低低惊呼一声,连忙转身点亮灯,她上下打量郭宋,见他浑身血迹斑斑,她一脸震惊道:“郭郎,这是怎么回事?”
“是那个元魔王派人杀我,结果反被我所杀,他们中有人交代,今晚元魔王会派人来掳走你,我才急急从城外赶来。”
薛涛脸色霎时间变得十分苍白,她扑进郭宋怀中,忍不住流泪道:“郭郎,你带走我吧!我真的很害怕。”
郭宋轻轻抚摸她的秀,柔声道:“我会保护好你,有我在,没人动得了你。”
“那今晚你在哪里?”
郭宋指了指屋顶,笑道:“我会在你的房顶上,你就安心睡觉,保证什么事都不会生。”
薛涛咬一下嘴唇,小声道:“你可以留在我房中,爹爹不会知道。”
郭宋摇摇头,“如果那样的话,对方就会进屋了,我甚至连他翻墙的机会都不会给。”
他又吻了吻薛涛的红唇,转身便走,薛涛忽然道:“郭郎,等一等!”
郭宋又停住脚步,薛涛上前抱住他的后腰,低声道:“今天听爹爹说,你被迫辞职了,你要想开一点,我一点都不在意的。”
郭宋犹豫一下,转身在她耳边道:“我辞职是天子安排的计谋,我要去替他做一件秘密之事,要几个月后才能回来,这个秘密你不可告诉任何人,连你爹爹也不能说。”
薛涛连连点头,“我谁也不说。”
郭宋又道:“我会留下一名心腹保护你们家,就是你看到的那个粟特大汉康保,他绝对忠心于我,他武艺高强,会保护你的安全。”
郭宋又从怀中取出装有夜明珠的金盒,放入她手中柔声道:“这颗珠子给你,你收好了。”
薛涛从脖子上取下一块玉锁,给郭宋带上,目光坚定地说道:“妾心比君心,两厢永不负。”
郭宋将还带有薛涛体温的玉锁贴身而放,他向薛涛行一礼,转身飘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