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软趴趴倒下的两具无头尸身,四当家鬼头陀顿时毛骨悚然。
伏龙山横练第一的血金刚,天生神力能与妖类搏杀的八臂猿!
就这么被捏碎脑袋,死了干净?!
大哥下手如此之狠,却慈眉善目像个活菩萨!
鬼头陀喉咙发紧,心跳剧烈如同打鼓,当即升起转身逃走的强烈冲动。
可他不敢迈开半步,作为赤眉四当家,多少知道其他几把交椅的大致底细。
老二擅长横练,一身《玄阳龙虎身》炉火纯青,把下阴、咽喉、口鼻这等脆弱地方,都熬炼得没了。
老三一手大枪使得出神入化,兵器在手,大马冲杀,同层次的武夫像土鸡瓦狗,根本不堪一击。
老五与大哥一样,得过奇遇,体魄尤其强悍,气力悠长无比,曾经与人比斗,用双脚跑死两匹奔马。
更别说老六、老七,个个身怀绝技,各有所长。
放到义海郡,也算得上一号人物!
可他们这样的三练高手,却对一個大野乡挖矿苦工心服口服,奉其为带头大哥。
自然有着充分的理由。
首先便是,天赋根骨极其出众!
大哥习武资质上乘,博杂而精通,什么功夫落到手里,不出十天半月就能学成大概。
其次,威望隆重,十里八村的青壮无不敬重仰慕,心甘情愿主动追随。
高门大户经营三代才能有的基业,大哥靠着仗义疏财的手段,豪气干云的气度,短短几年便成了。
可见能耐!
“大哥的《大浮屠九重天》,糅合轻功身法、拳掌擒拿、内练养气于一体!绝对不能跑!”
鬼头陀心惊胆战,生怕一个转身,自己的脑袋便被摘下。
“老四,你来了。”
老刀手掌沾着粘稠浑浊的红白液体,脚下是破碎的头骨,天灵盖都被打烂,汩汩流出浓郁的腥气。
“大哥……我真的知错了!我不该跟二哥、老五一起勾结妖类!我被他俩蛊惑了!”
瞧着好似地狱血海升腾起,凶恶狰狞如修罗的反天刀,鬼头陀两腿一软,直接跪下:
“是二哥跟我讲,那尊妖王来头非凡,掌握练皮秘法,炼丹秘方,只要投效门下,讨得欢心,好处受用不尽!
我一时被迷了心窍……大哥,你是了解我的,我平时最听你的话,谨守道义,绝不滥杀!”
老刀缓缓走近,笑容慈和,像是能够包容一切,语气平缓,如同山涧潺潺的溪流:
“老四,你不爱财,练功也不甚勤奋,而今能够修炼出水火仙衣,那尊大妖的丹丸确实很管用。”
鬼头陀赶忙摸出几枚龙眼大小,滴溜溜发亮,跟铁珠子一样的物什,双手捧着呈上:
“大哥!这些都是那尊妖王赐予,二哥他分到我手上,我一粒都没敢吃啊!”
老刀五指摊开,接住滚落掌心的丹丸,颇有分量,外面那层丹衣是铅汞熬炼,寻常人吞进腹中,无法消化,往往落个肠穿肚烂的凄惨下场。
“用料生猛的虎狼之药,专门催发寿数、元气,强行提升气血,突破层次。这种劣质货色,就能让你们舍弃为人的念想,给妖类当鹰犬,不值得啊。”
鬼头陀脸色茫然,他只知道每次练功没长进,磕上一粒,感觉就很爽利。
寸寸筋骨皮膜立刻充盈有力,枯燥的修炼也变得酣畅淋漓,比跟女子行房还要舒服!
“老四,这么多弟兄,朝天门那场围杀之前,我只对你动过杀心,知道为啥吗?”
老刀眸光平静,说话不带半点烟火气,鬼头陀吓得肝胆俱裂,可三练武夫养出的敏锐五感,愣是觉察不出半点恶意。
“伱眼神不正,总喜欢盯着小七看。”
啪!
鬼头陀眼前一黑,还未容他反应过来,双目就像装满水的布袋子,瞬间被戳破,变作两个恐怖的血窟窿。
“大哥……老东西!再怎么装好人,你不也是贼寇么!”
剧痛冲上脑门,鬼头陀自知难活,捂着脸破口大骂:
“假惺惺的!把替天行道的狗屁话挂在嘴边!老天爷行的就是正道么?道在哪里?三千年丧乱,修仙的道士都在泥潭里打滚呢!”
老刀面无表情,轻声说了一句:
“老四,放心去吧,你的罪业,由我来背!”
抬手就要劈烂鬼头陀的脑壳,送其见阎王。
吼!
尖利刺耳的音波陡然炸裂,席卷泛起一丝鱼肚白的浩瀚长空!
老头身形微微一僵,宁静祥和的沧桑面容,像石子投进湖面泛起涟漪。
双眼被戳瞎的鬼头陀感受到那股滔天凶威,他不由地大喜,妖王来了!
那尊蜕变七次妖躯,很有机会顺着黑水河,前往怒云江走水化龙的妖王,终于来了!
……
……
黑河县外,二十丈长的庞然大物伏地而行,三角头颅,隐隐有异物突出,显得颇为峥嵘,红褐色的皮上,覆盖密密麻麻的细小鳞片。
所过之处,草木断折,土石糜烂,狭小的乡野小路,被硬生生趟出两辆马车并行的宽敞大道。
丝丝缕缕的妖异气流,像是深山老林的浓厚瘴气,萦绕着这头大蟒,有些劫掠完了的流民苦役,还未走出外城多远,全部倒毙于地,化为一滩恶臭的脓水。
横贯山林的妖躯盘绕,直起身子,足以俯瞰黑河县,那双冰冷的竖瞳扫过房屋垮塌,大火熊熊的混乱场景,脑袋里冒出一个不快的念头:
“本王的血食呢?为何还未准备好?”
正打算仰天长啸,发出震慑音波,唤来那帮办事不力的狗腿子,却蓦地捕捉到一丝奇怪的动静。
“总算走对方向了,多亏你捎我一程,不然还得在山里逛上好些天。”
兀自响起的嗓音清朗温和,来自于上方,更准确说,是头顶。
这头大老远从伏龙山赶过来,只为成功渡劫,走水化龙的大蟒勃然大怒。
哪来的人族!不知死活骑在本王的脑袋上!
“咦,你好像脾气不太好,本来念着带路的情分,我都打算饶你一次了。”
一袭青衣飘然落下,周身三尺像是遍布罡气,形成有形有质的“一堵墙”。
宁海禅背着双手,站在进城的小道上,仰天一望泛白的天色,张嘴欲要说些什么,可是憋了好几息,却没想到合适的话语。
他无奈叹息一声,又摸出怀中揣着的小本本,翻看几下,也未找到相衬的句子。
“阿七在的话,就好了。”
这位威名响彻黑河县的教头,放弃吟诗一首的闲散想法,转身面向盘绕如山峦的大蟒:
“说吧,清蒸、红烧、爆炒……你选哪个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