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宫门口亮着一盏灯,一个人都没有。
小雨沙沙地响在耳边,向晚莫名有一点冷。
黑暗的画面感进入脑子,生出麻麻的恐惧感,抓住了她的心。
那一天帝宫的繁华,这一天帝宫的冷清,两种对比影像如同电影交叉剪辑出来的画面,在她的脑子里来回地交替
“向晚?”
恍惚间,她听到白慕川在叫她。
“嗯。怎么了?”向晚转头,看到白慕川皱起的眉头。
“还想问你怎么了?”他声音带点担忧,“在想什么呢?问你话也不回。”
“呃。”向晚捋头发,对自己的神游表示抱歉,“你问我什么了?”
“要不要上五楼?”
“来都来了,当然要的。”
白慕川眉心拧得更紧了一些,“那里是事发现场,你确定没问题?”
他以为她刚才出神是因为这个紧张?
向晚微微抿唇,竖起两根手指头,“保证没问题,阿ir。”
白慕川半信半疑地审视她片刻,转头对唐元初说:“走!”
大厅华丽的吧台,空荡荡的,没有人守夜。
偌大的空间,依旧只开一盏灯,给人一种空旷而黑暗的感觉。
听到他们的声音,一个经理模样的人,从隔间的小门出来。
“几位有什么事”
唐元初亮出证件:“警察!”
经理这几天与警察打交道已经都习惯,脸上没有半点惊异,镇定地走过来,职业性地微笑,“请问几位警官需要什么帮助吗?”
唐元初看了白慕川一眼,说:“我们看看现场。”
经理公事公办地摊手,“行,里面请。”
事故发生以来,帝宫一直歇业整顿中,五楼那个事故房间,帝宫也按警方的要求封存了,没有任何人进去。
经理说:“这案子还没结吗?我们都在等消息呢。”
唐元初嗯一声,没有说得太明确,“快了!”
经理带着三个人来到五楼。
他们来之前,五楼没有开灯,一片漆黑。
电梯口微弱的灯光,映着向晚的脸,有一种惨淡的白。
白慕川瞥她一眼,“怕?”
向晚与他对视,摇头。
白慕川眉梢扬了扬,“把灯都打开。”
“好的。”经理应声,走在前面。
很快,整层楼的灯都亮了。
刺目的光线,让向晚条件反射地眯起了眼。
“就那边——”经理指着方向。
出事那个房间离电梯不远,转个弯就到了。
经理介绍了一下事发时的情况,又叹息道:“这个房间其实不是五楼最大的。孙尚丽打电话来订房间的时候,我听他们人多,曾经建议她订一号间,可她拒绝了,非得要那间”
孙尚丽。
是死者“孙某”的名字。
半个多月过去了,五楼的房间还是当天的样子。
现场保存完好,酒瓶、零食、杯子都没有人来打扫。
向晚站在门口,脑子里闪现的画面全是铺天盖地的画面重放
音乐声里、疯狂扭动的男女、一张张浓妆艳抹的脸。窗边的孙尚丽,笑着笑着,突然一跃而下
像写时幻想情节似的,向晚脑补了许多画面,好奇心更重了。
等经理退出房间,这里只剩他们三人,她按捺不住问唐元初。
“唐警官,那天晚上你们进来的时候,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唐元初看了白慕川一眼,有些犹豫。
白慕川哼笑一声,把手轻轻搭在向晚的肩膀上,“自己人。没事。”
唐元初搔了搔头,呵呵一声,暧昧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严肃说事。
“这件事,黄何真是挺冤的。我们进来的时候,那群人就像疯子一样,吼啊,唱啊,叫啊,好像搞什么狂欢聚会,音乐声很大,酒味、烟味那些味道混在一起,刺鼻子。但除了跳楼的孙尚丽,没有一个没穿衣服的人。”
向晚听着,心脏突然一窒,不由自主地瞄向那扇窗子,仿佛看到一个没穿衣服的女人站在那里扭动身体
画面感好强!
她打个哆嗦,指向窗户,“就是那个位置吗?”
唐元初怔了怔,然后点头,“对。我其实都没有来得及看清楚。是黄何说的,他冲进来的时候,孙尚丽就站在那个窗户边。看到那个高高的凳子没有?当时,孙尚丽就站在那个高凳子上,赤着身体,跟着音乐扭动,做舞蹈动作”
好扭曲的聚会!
向晚吸吸鼻子,仿佛嗅到空气里的某种味道。
“然后呢?”白慕川突然问。
唐元初说:“黄何说他大喊了一声:警察!都别动!然后那女的愣了一下,都没等音乐声停下,前后不过三秒,她就翻上了窗台。”
“我进来的时候,黄何正好冲过去,她突然就跳了,谁都来不及唉!”
说到这里,唐元初突然委屈起来。
“妈的,你说这叫什么事?咱们尽职尽责地办事,结果落得这样的下场。白队,不瞒你说,最近大家的情绪都有点丧,心里堵,说不出的堵”
黄何出了那事,确实冤枉。
兔死狐悲,更是人之常情。
白慕川拍拍他的肩膀,在房间四处走动着。
突然,他回头盯住唐元初,“房间里没有监控?”
唐元初叹气,“就是没有。要不然帝宫为什么会被勒令停业整顿?”
白慕川一怔。
在帝宫这个地方,所谓帝王般的享受,其实有一个层面就是给人的绝对**。除了一层大厅之外,帝宫二楼以上,只有走廊有监控,房间里全都没有安装监控设备,而孙尚丽跳楼事件发生得太快,谁也没有预料,黄何当天又喝了酒,冲到最前面,高大的身躯刚好挡住了携带执法记录仪的民警。
因此,执法记录仪没有拍到跳楼的片段。
这也就给了孙家人最大的问责借口。
“警方说她是自己跳楼的,那就得拿出执法记录来,要不怎么服众?”
“什么都拍到了,唯除没有拍到她跳楼,难道不是在刻意隐瞒什么?”
向晚知道网上充斥着这样的言论。
其实,她当时也有疑惑,但怎么也没有想到,居然是这样造成的乌龙。
“所以,这个案子,就没有什么别的隐情了?”向晚自言自语般问了一声,脚步跟着白慕川在房间里慢悠悠地走,脑子里全是幻想的现场画面,“看到警察来了就跳楼,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唐元初无奈地叹,“是啊。分明是她自己不想活了嘛。可有什么办法,人家就赖上咱们了。其实,队上也想帮黄何洗清这个污名。这些天我们也一直在查,就是没有眉目。”
“没有吗?”白慕川突然转头。
唐元初一愣,“有吗?”
白慕川淡声说:“据我了解,就在孙尚丽死后不久,保险公司就来报案了。说孙尚丽去年给自己买了好几笔大额商业保险,涉及赔偿金额几千万”
出了这种事,保险公司是不会那么痛快赔偿的。
因为那份保险合同生效不到两年,如果孙尚丽是自杀,保险公司可以不予理赔。
所以她是自杀还是被警察逼杀,结果完全不一样。
“归根到底,还是利益使然。”
唐元初呵一声,笑了起来,“行啊你白队,人在天边,把事情都弄明白了。确实有这事儿。可是,对孙尚丽死因存疑来找警方要说法的是孙尚丽娘家人。据我们调查,保险受益人却不是他们。”
白慕川神色一凛,“保险受益人是谁?”
唐元初叹息:“她的儿子。”
“不对啊!”向晚听了半天他俩的聊天,脑子里全是不合逻辑的地方,“难道孙尚香不,孙尚丽本人也想用自己的生命来为儿子换最后一笔巨额保险费?”
唐元初耸耸肩,“钱真不是个好东西!”
“不!”向晚严肃摇头,“如果是那样,她可能选择别的办法。何必让自己死得那么难看?”
衣服都不穿,要死也不能这么死的。
同为女人,向晚懂得那一层衣服包裹地不仅是肉丨体,还是尊严。一个思维正常的人,哪怕要死也不会让自己死得那么难看的。
向晚想了片刻,“唐警官,为什么就她一个人不穿衣服?这个你们查了吗?”
“这个”唐元初再次犹豫,拿眼睛瞄白慕川。..
看他欲言又止,白慕川哼笑,“她什么都不怕。说吧!”
唐元初嘿嘿一声,“不是她怕,是我怕有点不好意思。”
向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