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战友踏征程,默默无语两眼泪,耳边响起驼铃声。
路漫漫雾茫茫,革命生涯常分手,一样分别两样情。
“江副连长,中戏的兄弟们,一路多保重。”
绿色的斗篷卡车碾起阵阵烟尘,六连的连部逐渐在视野中由大变小,渐渐模糊了。
韦启明,邹耀南……一张张熟悉的脸,却是深深印在江浔的脑海里。
汽车上,何冰在炫耀着自己的“战利品”,江浔闭着眼倚在车架上,他的包里是一把越军的原装AK刺刀,这是由高硬度工具钢制作的,也是所有世界各国AK系列刺刀里面做工最精细的一款。
刀柄上还有越南兵工厂的五角星戳记,一看就是真正的战利品,这是韦启明送给他的礼物。
江浔也解下自己的传呼机,可是韦启明死活不收,这玩艺太贵,再说他也没什么用。
“连长,那我实在没什么好留念的。”江浔一脸的赫然。
“副连长,把你的校徽给我吧,”韦启明笑道,“这个有意义。”
嗯,江浔睁开眼睛,眼前还是韦启明那亲切的笑容。他摸摸身上的绿军装,终究还是不舍得脱。
车子一路颠簸,终于开到了通信连。
送行的潘忠华下车登记,车子就开进了连部,这,简直就是一个女兵的世界。到处是挺拔的橄榄绿,到处是青春逼人的英气。
“下车。”江浔带头跳下了车,他正打量着眼前的二层小砖楼,跟潘忠华说着话,从楼里面就走出四個女兵来,前面两个看起来就是主官。
“我们六连的江副连长。”潘忠华笑着迎上去,通信连连长李玉秋,指导员苏润一起出来迎接。
“你好,江副连长,很年轻嘛。”李玉秋敬礼并热情地握手,这是一个很年轻的连长,可是肤色黝黑,面容很是英俊。
苏润敬礼也跟江浔握手,“快,里面请,中戏这帮姑娘啊,还真舍不得走,我看,干脆都留在这里当兵算了。”
“那你得问师部,得问中戏,”潘忠华笑道,眼瞅着那边走来一队女兵,见到江浔站直敬礼!
江浔马上回礼,那姿势比他这个指导员还潇洒熟稔!
“老潘,你们硬骨头六连什么时候有这么年轻的副连长?”在会议室坐下,苏润才问道。
“半个月前刚任命的。”潘忠华眨着眼睛。
哦?
李玉秋和苏润都没有看到任命书。
“报到!”
正说着,一群女兵出现在门口,陈小艺冲在最前面,立落地敬了一个军礼。
“来,给你们介绍一下,硬骨头六连的潘忠华指导员,这是江副连长!”
身后的徐帆正想敬礼,可是从人缝里冷不丁就看到了晒得黝黑理着短寸的江浔。
“江……副连长?”陈小艺举了一半的手就停在半空中,“这不是我们班的少爷吗?”
“噢,上级任命,江浔同志挂职六连副连长,”潘忠华笑着抬起手腕看看手表,“任命截止到今天为止,现在是下午的三点二十一分,还有八个多小时的时间。”
也就是说,在这八个多小时里,江浔仍是六连的副连长!
“江副连长。”陈小艺一脸郑重,立正稍息,抬臂敬礼。龚丽君、江珊、徐帆……一个个端庄敬礼!
江浔也郑重地站起身,回礼!
“唉,我们还真以为他是当兵的。”苏润笑着递过一根香蕉,“这模样,这精气神,看着就象兵……”
“对,他身上有当兵的精气神!”李玉秋也笑道。
精气神?
在回去的火车上,这三个字江浔琢磨了一路,他似乎明白于是之说的那句话了,话剧就是给国人打个样!
他演兵,就要有兵的样子!
……
这两天,杨哲总是心神不安,连苏岩老师都看出来了。
今天没有排练任务,一群女兵在宿舍里洗头洗衣服搞内务卫生,苏岩就出现在门口。
“杨哲。”
“到。”
杨哲立马跑到苏岩身边,却见苏岩笑着递过一本画报,“给,你男朋友在上面。”
《部队画报》?
一群女兵立进围了过来,这是全军极有影响力的刊物,可是竟然刊登了一位年轻士兵的照片。
封面上,江浔黑了,也瘦了,他张嘴大喊,眼神如刀,杀气逼人……
“这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有女兵小声嘀咕道。以前的江浔是多白净一小生啊,现在虽然仍然英俊,可是皮肤晒得黝黑。
“对,怎么感觉不是以前的江浔了。”蒋欢欢道,她突然笑了,“这不是奶油小生了,成了高仓健了。”
八十年代,有一场轰动一时的“奶油小生和硬汉之争”,报刊杂志纷纷撰文争论,社会需要硬汉还是需要奶油小生,女人应该爱硬汉还是爱奶油小生。
当然,有一部分人喜爱以唐国强为代表的奶油小生,一部分人喜欢以高仓健为代表的冷峻硬汉。
刚开始两边势均力敌,后来就一边倒地抨击奶油小生。
前些年,《大众电影》一篇文章指出:“奋进的八十年代,更崇尚具有‘现代感"的阳刚之美,更瞩目于推助时代之潮的硬汉子。生活中粉团儿也似的‘奶油小生",理所当然地不被时代垂青。”
这也直接导致了唐国强一度无戏可拍!
杨哲的心弦跳了一下,封面上,钢铁般的气息扑面而来,这,绝对是冷峻硬汉!
她看了又看,始终不忍把画报放下。
她倒是感觉,不管是奶油小生还是硬汉,只要是江浔,她都喜欢。
现在,她好象更喜欢的是画报上的江浔!
“杨哲,杨哲……”
直到苏岩老师叫了两声,杨哲这才受惊似地抬起头来。
“拿着吧,我跟阅览室说了,这本就赠给你了……”苏岩老师笑道,“嗯,好好保存,你们以后就是战友了……”
……
杨哲感觉公交车太慢了,今天江浔回到了北平,可是要先回学校,两人在电话里约好,晚上回东厂胡同。
小院里静悄悄的,安静得让人心醉。
杨哲放下手里的蔬菜和肉,还有一兜水果,转身围上围裙,就开始在厨房忙碌起来。
突然,两只手捂在了她的眼睛上……
她没有叫,身后那是一种雄性的荷尔蒙气息,让她迷醉,她把头靠在那宽广的胸膛上,喃喃道,“你不是说,晚上才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