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楠心出手太快,在场的人界修士和妖修当中,只有朵家老祖比他修为高,还有司安可能比他高。可是这两人又心思不定,也没有来得及去阻止他。
而荣慧卿巧妙的闪躲却让在场众人都眼前一亮。
涂山姽婳最是激动。她一向就诟病那些只知道修行,不知道战斗的修士,无论人界修士还是妖修,她都有些瞧不上。
可是荣慧卿虽然修为低微,可是反应灵敏,假以时日,战斗力不会比自己弱。
涂山姽婳明亮的双眸更如夜空的繁星一样熠熠生光。她抢上前一步,站在荣慧卿身边,出手握住她的肩膀,将自己的灵力注入进去,助她疗伤。
荣慧卿先前已经运转旭日诀护住心脉。现在有涂山姽婳带有上古神兽灵力的妖力注入,身体的筋脉迅速得到修复,头上的霜花逐渐消失不见,嘴唇也从青紫慢慢转做淡淡的贝壳粉。
卯光也上前一步,和涂山姽婳一起,一左一右护在荣慧卿身边。
两大金丹后期的妖修,对阵魏楠心一个金丹后期的人界修士,当然是绰绰有余。
魏楠心后退一步,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荣慧卿,警告她不要胡说八道。
荣慧卿从冰寒中渐渐清醒过来,对着魏楠心狠狠地啐了一口,“名节?你在乎别人的名节吗?你若是在乎别人的名节,就不会做出那种丧心病狂的屠村杀人的恶行!”
听见荣慧卿的话,连在场的人界修士都哗然一片。
魏楠心是大楚国大名鼎鼎的一字并肩王,对大楚国的建立功勋昭著。修行之后,修为一日千里,突飞猛进,是大楚国皇家寺庙皇运寺方丈大人的高徒,在大楚国的修士当中就如人间皇帝,一言九鼎。
这样一个人,居然被荣慧卿指责为“屠村杀人”的恶徒,实在是反差太大了。
魏楠心微笑着摇摇头,一脸慈悲地道:“魔族就是魔族,惯会血口喷人。——若是我屠村杀人,天劫早就将我打入六道轮回,另行投胎去了。哪里还能站在这里跟大家一起追剿魔族余孽?!我劝你还是不要再继续附身在这位荣姑娘身上了,还是赶紧跟我去皇运寺,到佛祖像前去洗心革面吧。在佛前守一万年的香炉,说不定你的魔性就会被涤荡干净,能够感动佛祖,被赐人身,重新修行了。”
魏楠心的话,也不无道理。
天道法则如此,修士如果屠杀普通人,会被废弃修为,打入六道轮回。
不过,如果他不是亲自动手呢?他可是王爷,手下的死士属下多的是……
所以魏楠心的话,只能让在场比较单纯的妖修产生疑虑,大部分人界修士都在心底里对魏楠心暗暗嗤之以鼻。——这种事大家又不是没做过,装X给谁看……
魏楠心感觉到大家情绪的变化,面色一变。
司安和朴宫赢不声不响地来到魏楠心后方,挡住了他的去路。
“魏大人,这位荣姑娘说的话,请问你有何解释?”司安不紧不慢地问道。他执掌太华山刑堂多年,对修士里面的事情知道得一清二楚。
魏楠心的额头开始冒汗,身子却僵直在那里,一动不动。
朵家老祖面上露出诡异的一丝微笑,不动声色地又后退一步,隐入黑暗当中。
荣慧卿看见对方的大人物司安也对魏楠心产生怀疑,百感交集,忙道:“就是他!——他派他的手下屠了我们落神坡全村的人!包括我……所有的家人,还有大牛的家人,都死在他手下手里!”
不知为何,荣慧卿还是没有当众说出自己娘亲被魏楠心所夺的往事。她希望她娘亲活着,就算是日后她恢复记忆,她也要她活着。——被魏楠心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生玷污,不是她的错。她不要她的娘亲以死谢罪。怪只怪,普通老百姓没人权,只能被这些身居高位的权贵鱼肉……
荣慧卿的话,说起了大牛。
认识大牛的人都把目光投向了他和百卉所在的那个角落。
大牛看看魏楠心,又看看荣慧卿,还有她身旁的大妖怪,抿了抿唇,上前一步,从后面走出来,憨厚的面孔上,满满的痛心疾,一下子跪在荣慧卿面前,给她磕头道:“我不知道你是谁,我只求你,放开我的慧卿妹子,给她留一个全尸!不要继续附在她身上,让她做些她不愿意做的事,说这些她不愿意说的话。我最了解我的慧卿妹子,她善良正直,眼里容不得砂子。你这样乱说话,若是有一天她能活过来,岂不是气得要再死一次?”
荣慧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两眼瞪得圆圆的,半张着嘴,盯着大牛说不出话来。
魏楠心脸色微变。这个大牛,倒是一个好料子,性子直,资质也不错,最重要是别人说什么,他信什么,如果多加调教,日后修为大增,也能成为自己的一个好帮手。隐隐起了扶持大牛之意,只斜眼看了大牛一眼,便背起双手,抬头望着月色不语。
大牛眼角的余光觉察到魏楠心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一瞬,便迅速移走,心下大定,便对着荣慧卿又磕了几个头,“我求你了,求你放开我慧卿妹子吧……”说着,又失魂落魄,喃喃地道:“我现在明白了,那一天,我们落神坡为什么会风雨大作,雷电四起,就连村后的落神山都被天雷截成两半,原来是有魔界中人逃到人界,附身在我们落神坡村民的身上……爹,娘,荣老爷子、荣大爷、大娘,你们死得好冤枉啊!”便扑地嚎啕大哭,悲伤之意,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荣慧卿看见大牛唱念作打的这一出好戏,气得差点没晕过去。
这个曾大牛,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难道他真的是愚蠢的不可救药?还是跟百卉那个心术不正的女子混久了,所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大牛,你胡说什么?!当日的事,本来就是他……”荣慧卿伸手指着魏楠心,正要痛斥他。
魏楠心却悠悠地转回头,对着在场的众人和妖修道:“地上跪着的人,是曾大牛,是荣慧卿的同乡未婚夫,也是在落神坡出生长大的。当日落神坡一事的真相,大家要着落在大牛身上才是。”
司安一听,眉头也皱了起来,走过来对大牛问道:“你可说的是实话?”
大牛正要点头,司安又道:“你可知,我有多少种手段,可以查验你说的是不是实话?——为了查验真相,我可以搜魂索魄,也在所不惜的。”
大牛窒了窒,咬牙道:“实情如此,不敢隐瞒。”
魏楠心摇摇头,怜悯地道:“曾大牛资质虽普通,却难得有赤子之心。司护法若是对他搜魂,他就修为尽毁,便连性命也难以保存。——还是让他指着心魔起誓吧。”
心魔是所有修士修行路上难以逾越的障碍。想要有大突破,就要突破心魔。所以修士以心魔起誓,就是最严苛的誓言了。除非这个修士不想在修行路上再进一步,否则一般的修士都不会用心魔起誓。
事到如今,不是以心魔起誓,就是要立刻被搜魂索魄。
大牛虽然对司安不满,可是也知道不能跟他硬扛,只好举起右手,道:“我誓……”
“为什么要大牛哥誓?!——明明她才是魔界妖人,为什么不让她誓?!”百卉冲到大牛身边,按住大牛举起的右手。
当此时,大部分人界修士都已经相信了大牛的话。
有些妖修迟疑起来。
永璋城百里以外的六合山上,罗辰睁开双眼,缓缓站起身来,一双妖异的双眸底带血色,看向明亮的月色,出一声长啸,一股黑气直冲云霄。
这边涂山姽婳一挥手,“我不信!要带走她,先问问我涂山姽婳!”
局势一时剑拔弩张,一触即。
僵持当中,静谧的夜空之上,突然响起一阵悠扬的歌声。那声音清亮优雅,如阳春白雪,又动人悦耳,如民俗小调一样声声入耳。
“从爱生忧患,从爱生怖畏;
离爱无忧患,何处有怖畏?
是故莫爱着,爱别离为苦。
若无爱与憎, 彼即无羁缚。”——(注:引自《法句经》)
动人又带有禅意的歌声从夜空之中传下来,引得众人纷纷仰头看向夜空。
只见深蓝的夜空如一袭大幕,席席拉开。
在银白色的圆月剪影里,一辆清雅的四轮步辇从远处缓缓驶来。那步辇上垂着雪白的轻纱,在夜空之中飘飘洒洒,无风自动,一层皎洁的荧光浮现在步辇四周。
前面拉着步辇飞行的,却是十六只人头鸟身的大鸟。羽色艳丽,面孔有男有女,或千娇百媚,或俊逸不凡,而那歌声,就是从他们嘴里唱出来的。
“迦陵频伽!那是佛祖面前的迦陵频伽!”有些皇运寺的弟子认出了拉着步辇,人头鸟身,口吐妙音的大鸟,立即跪地磕头。
司安看着圆月的剪影当中,那辆轻纱飘拂的步辇,一时如被施了定身咒,浑身僵硬起来,眸光里泪光闪闪。
“光明神殿圣女驾到!尔等还不跪拜迎接?!”一声脆音从长空划落,清冷无匹,威严自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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