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碧在旁边率先惊喜出声:“真的?哎呀,天大的喜事。”
然而,沈定珠微微拧起眉头:“江伯伯,开什么玩笑?”
她虽然跟萧琅炎相处亲密,但两人并未彻底圆房,这怀有身孕一说又是从何而来!
江蛮子见她识破,便如老顽童似的哈哈抚须一笑。
“看你紧张的,我不过看你病得厉害,随便逗你两句开心,倒是你个小丫头,太聪明,不好玩儿。”
沈定珠无奈地摇了摇头,沉碧反应过来,一脸失望:“鬼医!您怎么能拿这种事开玩笑,哎,让奴婢白白地激动一场。”
江蛮子收回诊脉的手,一边哼笑一边开方子。
“你可别激动的太早,你主子这身体,体内余毒是清了,但以后不好好养个半年,还会落下病根。”
“到时候更不可能怀……”
他话都没说完,沈定珠已经轻咳出声,强行打断了他。
江蛮子不傻,抬头看沈定珠一眼,笑了笑:“好好好,丫头不让说,那老夫也不多嘴了。”
等开完药方,沉碧送走江蛮子回来以后,给沈定珠捶着腿脚,问:“主子,刚刚鬼医想说什么?这药,还是伤了您的身体根本是吗?”
沉碧是沈夫人调教出来的丫鬟,极其护主忠诚,也更像个娘家人一样,担心着沈定珠的身体。
要是让她知道,沈定珠以后可能无法生育,必然要大哭一场。
沈定珠看着她眼睛里浓浓的担忧,笑着戳了一下沉碧的脑袋。
“别胡思乱想,鬼医不是说了吗,只要我好好养上半年就没事了。”
“那奴婢可要伺候好主子,养病的人,往后不能动气、伤心,情绪不能大悲大喜。”沉碧自顾自地说着。
沈定珠却心不在焉地看了一眼门外:“王爷还没回来?”
“王爷一早就入宫了,或许要忙着,主子有事找王爷吗?”
“无事。”沈定珠摇摇头,复而重新躺下,闭上了眼。
她心里却在思索着,昨夜徐寿带来的消息,皇后漏夜召见太医,恐怕与傅云秋和太子的事有关。
可沈定珠想不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皇后这么急着召心腹太医入宫。
难道……跟苏问画有关系?
藏匿于宫中的一处废旧的矮楼下,有个鲜有人知的地窖。
此际,地窖的门半敞,露出几分光亮。
内里传来岑太医压低的声音:“王爷让微臣自己做主,当时情况紧急,微臣就猜到了皇后娘娘召微臣进宫的缘由。”
“故而,编撰了那位苏氏姑娘胎象危险的谎言,皇后娘娘果然很高兴,还让微臣负责看护此胎,她定是想到能为皇上生下皇长孙,巩固朝权。”
“但,微臣已经准备好了揭开这个谎言的证据,只要在每日诊平安脉的时候,在那苏氏姑娘的住处中动手脚,众人自然会发现她是假孕。”
“连带着太子和皇后娘娘,都会因此受到牵连,最重要的是……”
岑太医说到这里,悄悄抬眼,觑着萧琅炎的神色。
“有了这一遭,恐怕傅大小姐便会对太子殿下死心,与您也能……”
他话里有话,意思很明显,觉得傅云秋离开太子后,萧琅炎必定会与她重燃旧情。
岑太医虽被皇后看中,但皇后手段狠辣,他的师父刘太医,便是因为知道太多宫廷秘辛,而被皇后暗害,死于非命。
所以,岑太医知道,皇后要用他,他无法拒绝,但,他必须要有后路,萧琅炎就是他的第二选择。
故而,岑太医面上,露出极想要讨好的神色。
然而,萧琅炎只是坐在椅子上,冷白的面孔,薄眸闭合,许久没开口,像是在假寐。
岑太医摸不准他的意思,后背却莫名的起了一层冷汗。
“王爷……”岑太医低下头:“微臣多嘴,僭越了。”
萧琅炎这才睁开双眼,目光中冷泽流转,语气更是带着淡淡的不悦:“岑太医你是个聪明人,有些话,本王不想再说第二次。”
“傅云秋,即将是太子的妃妾,就算她离开太子,跟本王也没什么关系,明白么?”
岑太医惶恐地点头:“微臣明白。”
萧琅炎这才从袖子里拿出一张药方递去:“帮本王看看,吃了这个药,有什么副作用。”
岑太医接过,稍稍看了几眼,面色逐渐凝重起来。
“麻黄,川星子……”岑太医顿了顿,皱着眉说,“王爷,这些药都是发汗解表,排毒驱邪的至阳之药,药性猛烈无比。”
“若是服用了,恐怕会如过鬼门关一样,痛苦难捱。”
萧琅炎沉默地听着。
岑太医所说的,跟沈定珠昨晚的表现倒是分毫不差。
药方是今早萧琅炎从房间离开时,特意抄录的一份,他想看看,沈定珠昨夜,到底是不是装的。
然而,到底是他多想了。
思及此,萧琅炎将药方收了回来,淡淡问:“吃什么补方对女人身体好?”
岑太医愣住,片刻后才说:“这得根据病症下药,寻常的补物,黄芪、白术,之类的都可以,若是别的……”
萧琅炎淡淡道:“她畏冷,手脚冰凉,常做噩梦。”
岑太医缓缓一笑:“这好办,开几副药材补气安神,微臣到时写好方子,会托人送给徐公公。”
萧琅炎点头,先行离开了矮楼,他带着几个贴身护卫,正要去勤政殿办公。
经过东宫时,却见傅云秋提着食盒,一直立在门口。
寒风穿梭于她周身,将她单薄的身形冻得瑟瑟发抖。
傅云秋的丫鬟看见萧琅炎的身影出现,眼珠一转,顿时跪在地上,哭着说:“小姐,求您回去吧,您已经在这寒风里站了半个时辰了。”
“太子殿下生您的气,可您心里难道不委屈吗?再这样下去,您身子本来就不好,会病倒的。”
傅云秋面色微白,唇色黯淡,她拧眉训斥:“住口,不得在东宫外喧哗,我的身子无碍,昨晚是我做的不好,太子殿下对我有怒,不肯见我,是应该的。”
说罢,她帕子掩唇,痛苦地咳嗽两声。
丫鬟却低着头,心疼地抹泪哭了起来。
萧琅炎面无表情地从她们身边经过,傅云秋余光瞥见他的侧颜,那样冷峻,如高不可攀的月。
突然,萧琅炎身后传来丫鬟的惊叫声——
“小姐!小姐晕倒了,宁王殿下,您救救我们家小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