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楚河接通电话，将手机放在仪表盘上打开扩音器。
“我是万卓，这是祁厅长办公室的号码。”电话那边传来万卓熟悉的声音。
楚河心中一动。
万卓在祁厅长的办公室给他打电话，这意味着……
果然，下一秒万卓就说：
“几分钟前，祁厅长已经将你说的情况如实上报。刚刚，津海方面已经有人给他打了电话，正在向他了解事发地具体的情况。”
楚河的嘴角勾起一抹有些嘲讽的笑。
津海方面自己都不清楚自己这里的情况，还要间接从他一个今天刚到的人那里获取信息。
那些明明就是关系到群众生命安全的东西。
结果上面也不知道，百姓也不知道。
到底谁知道？
“预计很快就会组织人手，像你要求的一样，去封锁道路和疏散事发地附近的群众。”万卓说。
楚河听到这里，微微松了口气。
这是他到现在为止，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系统上能定位到你的手机信号。你的位置还在园区里，你还在去火场，而且在开车？”
“对。车上有我们刚刚弄到的防护设备。”
“很好。”万卓简短地说，“那个起火的仓库很大，绕着转一圈也要很久。你要找到消防车，就按接下来我的指引开。”
他没有再制止楚河。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这是一方面。
楚河做的，也是他想做的事情。
比起无意义的劝阻，还不如直接帮楚河将这件事快点做完。
“好。”楚河一口应下。
苏耿星在旁边听得清清楚楚，当时就喊道：“汉界，可我们现在……”
楚河立刻抬起一只手，示意他闭嘴。
“你们现在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楚河马上问，“你在说什么？”
他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疑惑，万卓觉得可能是自己听错了。
“没什么，接下来，以你目前的位置为起点，往前开五个路口，左转开过三个路口再右转，就能与他们相遇。”
万卓嘱咐道：
“别开过头。你的导航可能会告诉你，往前开六个路口再左转，这样少拐一个弯，但卫星照片上显示，第六个路口长年被一些违规堆放的集装箱和大货车占据，根本就过不了。”
楚河心中一凛：“明白。”
如果不是万卓告知，他真的是打算开到第六个路口的。
无论是叶建国的地图，还是导航上的地图，都不可能显示这条路被堵死了。
届时就会浪费大量的时间。
“记住，那个工业园区位于港口，里面人员组成复杂，人性在灾难面前是很复杂的，保护好自己，告知完他们情况就立刻撤离。”
“收到。”
楚河深呼吸，抬手示意阿星帮他挂掉电话。
“现在怎么办，汉界？”苏耿星终于敢出声了，“什么第五个路口第三个路口？这特么都要开到黄泉路了！”
他这话说得虽然有点不吉利，可真的很形象。
万卓并不知道，楚河现在面临的情况。
离开西北角仓库后才第一个路口，情况已经急转直下。
夜空中弥漫着灰黄色的气体，还飘着大颗大颗的灰烬，能见度低到了极致。
别说路口，两边的房子都已经看不清轮廓了。
但凡司机还要点命，遇上这样的路况也应该是立刻靠边停车然后等待救援。
即使戴着防护面具，还坐在车里，也能闻到燃烧的气息。
这么开车别说路过什么路口，失去参照物让直线行驶都变得有些困难，甚至可能直接碾上马路牙子，或者开过头直接撞到哪堵墙上。
更不存在什么“向火焰开”的可能性，因为现在不管向哪边看，都是雾霾散射出的黄光。
看起来还真有几分，港片中恐怖的阴曹地府之感。
哪里还分得清万卓说的路口？
“要么，我们想办法把这些面具扎在一起，背在身上跑过去吧？”司柠提议道。
面具的遮盖下，她的小脸苍白如纸，紧紧握着叶洋洋的手。
这样的景象让她很害怕，可她知道不能放弃。
这是为了救人！
“那样太慢了。”苏耿星跺脚，“而且你们女生跟不上，跑散了会很危险的。”
“那你说怎么办？”叶洋洋急了。
苏耿星一咬牙：
“我下去探路。汉界，你到时候开慢点，看到我在前面的路中心向你招手的时候，就是要左转的时候！反正我从小就腿长，跑得快！”
“不用。”楚河说。
“别傻了，我不会被撞到的！我灵活着呢！开门！”苏耿星喊道。
“安静，我会把你们带过去的。”楚河沉声说。
几人对视一眼，都是选择停了下来。
他们都感觉这是不可能的任务。
但对他们说这句话的人是楚河！
两个女生双手交握，不敢再发出一丝声音打扰楚河。
而苏耿星同样沉默地站在楚河身侧，一双眼睛瞪得像铜铃，防备着路上可能出现的一切突发情况。
然而此刻，楚河无暇再顾及他们。
他深呼吸，眉头紧皱。
在叶建国的文件夹中惊鸿一瞥到的园区平面图，此刻精准地铺开在他的脑海里。
平面图上标注的比例尺是1：1000，意味着路过的第一栋楼宽度在50米，而路口宽度未达标，只是普通的双车道路，宽度为……
精密的计算在脑海中无声进行，他判断出了前行的长度与左转的位置。
前路黑暗，但他脑中如洞明烛照。
呼吸平稳，这一刻，载具是他双腿的延伸。
他一脚油门，公交车如同幽灵滑进夜色。
第二个路口，第三个路口，第四个路口，第五个路口……
左转！
“没问题吗？没问题吧？”苏耿星感受到了车辆的左转，大气都不敢出地盯着地面。
如果判断错误，可能会直接就撞到花坛或者小树上！
可雾灯照亮下，车辆前方的明显仍是路面。
“没问题！楚学长成功了！”叶洋洋几乎喜极而泣，一把抱住了司柠。
她真担心阿星会下车探路。
那黄雾总给她一种会择人而噬的危险感。
就像如果在黄雾里失散，就再也找不回同伴了似的！
到了这里楚河开得就快得多了，不到两分钟，车辆右转，着火的仓库，已经展现在他们眼前。
看到它的那一刻，就连苏耿星都说不出话来。
在离灾难最近的起火仓库外沿，能见度反而高了起来，因为整个视野都被火焰照亮了。
那不是什么燃烧的小平房，那是两个标准足球场面积大，好几层楼高的巨大厂房。
被火焰附身的它伫立在他们面前，像一个如附骨之蛆的诅咒。
近处的消防车原本有两人高，此刻在它面前就像一个小小的火柴盒。
楚河踩下刹车，打开车门，抓着几个防护面具就向前方冲去。
一股令人难忍的热浪袭来，让他身上本来有的一点汗水瞬间就蒸发，感觉足足有四五十度！
这样的高温下，火场外却是令人意想不到的繁忙。而远方仓库的入口处，有消防员一个个将伤者背出来放到担架上，旁边三四辆救护车亮着灯，数个医护人员在不断地将担架往车上运。
楚河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门口，正见到一个身着灭火防护服的消防员，揪着另一个人的肩膀，大声吼着什么。
“我最后一次向你确定，周围的几个仓库是不是都是放的硝化棉？这会影响到我们的救火策略，请你严肃回答！”
被盘问着的那个人穿着体面，脸上手上都挺干净的，对于消防员声嘶力竭的样子，有些嫌弃的皱了皱眉。
“你是聋了吗叫这么大声？我已经说了好多次，那就是硝化棉，你还要我怎么样啊，这家公司就是做硝化棉的！”
“你有空在这里再三盘问我，还不如赶紧进去救人呢！”
那个消防员也没在乎这人的语气态度，只是回了一句：“好！”就松了手将这人丢下。
这人嘀咕道：“吼啥吼？不就是怂了，想在这拖时间不进火场呗？”
说着哼了一声，整了整领子，掏出个车钥匙按了一下，就向路边停放的一台小车走去。
看样子像是要开车离开似的。
可他还没走出两步，楚河正好赶到，一拳将他揍翻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