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
早朝过后,元轩帝正和几位大臣商议兰檀联姻对象一事。
听到福公公的禀报,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你说谁在殿外?”
“是煜王妃——”
福培乐低着头不敢看元轩帝的脸色,小声道:“煜王妃着宫装,站在御书房外,说是有要事求见陛下。”
又是崇萤!
元轩帝当即瞪向萧寅:“怎么回事?”
萧寅脸都快气绿了,昨天他被萧烬好生“叮嘱”了一阵,压根没去东院见崇萤,谁知道她今天竟然又进宫了。
“回父皇,儿臣……不知。”萧寅低垂着头,生怕元轩帝连自己一块儿怪罪,忙解释道,“昨日回去以后儿臣没见过她,而且她平日里做什么事也不会和儿臣商议,父皇明鉴。”
“连自己的王妃都管束不住,你也好意思说。”
元轩帝白了他一眼,抬手按了按太阳穴,最近这段时间下来,他现在一听到“煜王妃”“崇萤”这些字眼,就觉得脑瓜子疼得厉害。
“不见!”元轩帝想也不想地吩咐福培乐,“去跟她说让她回去,朕没空见她。”
“陛下,”站在下首的晏离忽然开口,他依然戴着面具,只是面具下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带了两分轻松愉悦,“煜王妃这么急着进宫面圣,而且着了宫装,定是有紧急之事,不妨见她一见,再者——”
话音一顿,晏离看了眼阴沉着脸站在旁边的萧寅,才接着道:“臣听闻煜王妃和二皇子交好,若是联姻之事由她出面,应该会更容易成功一些。”
“这……”
元轩帝迟疑了下,他是真不想见崇萤,但晏离说的话又有几分道理。
犹豫片刻,元轩帝再次瞪了眼萧寅,才没好气道:“让她进来。”
“是。”福培乐应声出去,没一会儿崇萤跟在他身后进来。
她走得挺拔而端正,宫装在她身上似乎被穿出了盔甲的飒爽,简单的舒云髻上斜插了一根翡翠发钗,这是她嫁给萧寅时皇后特意赏赐给她的。
她脸颊上的伤疤已经淡得只剩下一些红痕,但今日她还是戴了浅蓝色的面纱,和她的翡翠钗恰好融为一款,看起来高冷又不失仙气。
在她走进来的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有一刹那的惊艳。
他们从未见过崇萤穿宫装的样子,而且面纱遮住了她的丑陋,只露出那一双摄人心魄的眼眸,反而更将她整个人的气质衬得脱俗起来。
这才是真正的崇萤该有的样子!
这一刻,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想。
“见过陛下。”崇萤弯膝行礼。
“起吧。”元轩帝挥手让她起身,问道,“见朕所为何事?”
崇萤直起身,抬起头,目光冷冷地扫过旁边怒视着她的萧寅,转而看着元轩帝道:“回陛下,崇萤此来不为别的,只为和离一事。”
“和离”二字一出,众人皆惊。
自崇萤进御书房开始就一直在默默观察她的晏离微微挑了挑眉,眼里闪过一丝兴趣。
黑着脸的萧寅几乎暴跳如雷,三两步走到崇萤身边怒斥:“贱妇!你对本王有何不满不能回府说,非要搅扰父皇?大家都在忙国事,你偏偏又想折腾什么幺蛾子?”
崇萤看着他快指到自己眼前的手指,眼眸闪过冷意,寒声道:“拿开你的脏手,或者我掰折它,你选一个。”
“你……啊啊啊啊!”
萧寅的斥责还没说出口,就惨叫着捂着弯成九十度的食指后退了好几米,脸上满是冷汗:“贱人!你疯了!”
“我警告过你了。”崇萤陌然地收回手,淡然得仿佛方才折断萧寅手指头的人不是她一样。
元轩帝沉眼看着这一幕,愤怒地拍了下桌子:“崇萤,你太无法无天了!当着朕的面折断朕的儿子的手,你活腻了是不是?”
崇萤嗤笑出声:“陛下您会舍得杀我?我以为您比任何人都希望我好好活着,毕竟您还想从我这里知道一个秘密,我说的对吗?”
元轩帝一怔,眼皮眯紧,脸上的愤怒缓缓收敛成了沉甸甸的阴狠,旁边萧寅和晏离脸色也微微变了。
片刻后,元轩帝一挥手:“你们都下去,有事明日再议。”
“臣等告退。”众人齐退。
擦肩而过之际,晏离别有深意地看了眼崇萤,低笑了声,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的声音道:“煜王妃的记忆,恢复得可真是时候,不知有没有记起本座抱你的事情呢?”
说完也不等崇萤回答,错身迈步离开。
衣袖擦过,雪山的清凛气息仍然停留,崇萤却只从中嗅到危险的味道。
萧寅本想留下,元轩帝却一挥手让他也出去。
等御书房只剩下两人,元轩帝才沉声问:“你想起来了?”
崇萤摇头:“那倒是还没有,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是想起来一点点而已。”
“比如呢?”元轩帝问得有些急切。
崇萤看着他这副样子,微微一笑,只是那笑容看起来很是冰冷:“比如我想起了那年宫中,被年少的煜王推入湖中差点淹死的事情。”
元轩帝:“……”
崇萤往前一步,接着道:“又比如,我想起了母亲确实留给我一些东西,但那东西具体长什么样子,在哪里,我好像记忆就模糊了。”
元轩帝目光轻闪,轻咳一声道:“你仔细想想,这件事对你,对朕,对丹国都很重要。”
崇萤引出今日的目的:“可是恢复记忆需要一个良好的环境,如果陛下执意不肯让我和萧寅和离,那我大概这辈子都记不起来。”
元轩帝沉沉地看着她:“你威胁朕?”
崇萤摇头:“臣女不敢,臣女只是想摆脱一个人渣而已。”
……
萧寅在宫门外站了半个时辰,终于看见崇萤款款走来。
他有些焦急地走过去,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等在这里的那半个时辰,他会如此焦急烦躁。
只是因为害怕和离会影响了父皇的计划,还是害怕崇萤想起了幼时那件事,亦或是害怕她真的离开自己……
萧寅大步走到崇萤面前,声音少有的急切又带着忐忑:“崇萤,你跟父皇说什么了?”
崇萤看他一眼,勾了下唇角,缓缓从袖子里拿出明黄色的圣旨。
“从今天起,我跟你一别两宽,各生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