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人跪在崇萤面前,个个神色肃穆,肝胆照心。
崇萤看看他们,又转头看看萧烬。
萧烬摇摇头表示不是他让他们来的。
萧甲解释道:“本来这一跪是早该的事,但因我兄弟十二人各有职务在身,崇小姐之前的身份又……那时我等也不好打扰,如今终于寻到机会,才想正式向您道谢。”
原来是这样,想来之前她是煜王妃的身份,人也住在煜王府,他们这十几个暗卫若是一齐出动,怕就不是谢恩而是报仇了。
想想那画面崇萤就觉得好笑,她抬了下手道:“赶紧起来吧,我不喜跪人,也不喜人跪我,今日这谢我承了,放心吧,日后若有什么要麻烦你们,我也不会同你们客气的。”
她话说得爽快,萧甲等人也听得痛快,萧癸道:“您以后有什么就尽管吩咐我,我萧癸能做到的绝不推辞……”
顿了顿,萧癸又补充了一句:“当然,是在我有空的时候,若主子有命令,我还是先听主子的。”
一句话逗得众人都笑了起来,萧丁更是嫌弃地白了他一眼:“看你那墙头草的出息样!”
萧癸哼道:“就你会装,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也这么想,我不过是把你想的说出来罢了。”
萧丁瞥了他一眼,却是没有否认。
他们这些人都是跟着萧烬的死士,崇萤几次三番保住萧烬的性命,那就是保住了他们的命,还有凌王府府兵的未来。
别说是帮崇萤做事了,只要她不站在萧烬的对立面,那他们所有人都会永远奉她如上宾。
崇萤微微挑了挑眉头,对萧癸道:“好啊,那有事的话我让佘秀去找你。”
“啊?”
一听佘秀的名字,萧癸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僵在了那里,可怜兮兮地跟崇萤打商量:“能不能换个人找啊?别让佘秀,我跟她不对付。”
崇萤憋住笑,提了第二个人:“行,那让流云去。”
萧癸:“……”
别看流云就来凌王府才两天,做崇萤的弟弟才一天,但萧癸对这臭小子的脾气可是领教得透透的。
当下脸上别说笑了,都快哭出来了:“别,那还是让佘秀找我吧。”
佘秀顶多就是软言软语地骂他两句,流云那可是崇萤的弟弟,他惹不起。
崇萤笑道:“你不是跟佘秀不对付吗?”
“没有没有,对付,很对付。”萧癸连声道。
旁边萧甲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萧烬也嫌他丢人,抬了抬手让他们把他领走。
等一行人离开,崇萤才笑出声道:“这个萧癸真是个活宝,你是怎么找来这么个人的?明明萧甲他们话都不多。”
萧烬脸上也带着浅浅的笑:“萧癸还有个兄长,曾是我的心腹,后来死在了战场,我就将萧癸带回了府中,他从前就活泼,我也就没拘着他的心性,不过……”
他看着崇萤,感慨道:“在遇到你之前,萧癸也已经许久没这么活泼过了。因为我的身体,他们都不敢在我面前多开口,怕我触景伤情,其实又怎么会。”
若是连这一点他都承受不住,就不会苟且求生到今天了,又怎会因自己的原因强求手下的人。
崇萤看完他的话,心中微动,不禁抬手拍拍他的胳膊道:“你是个好主子,能跟着你也是他们的福气。”
若是换了萧寅,只怕萧癸就不会再有这样的性子了。
崇萤在煜王府住过的那些时日,就没见刘贵和陈六敢在萧寅面前表达过个人想法,不是谁都像萧烬一样,更将手底下的人也当人看的。
两人坐得近,萧烬目光不由顺着往下,看向她放在自己胳膊上的手。
空气忽然安静,烛火“波”一声轻响。
正常的谈话氛围好似突然变得古怪起来。
崇萤愣了下,下意识想把手收回来,不成想指尖才一动,就被一只大手稳稳按住。
崇萤本能地抬起头,不期然撞上萧烬看过来的视线。
黑眸深不见底,却又清晰地让她可以看见他无法言说的情谊。
崇萤脸颊微红,心跳也跟着加速起来,有些不知所措地想要躲开这样的视线。
就在她想要转过头的时候,手指被萧烬略紧地握了下,她下意识看向他的唇,看见他说:
“不要回避我的视线,我发不出声音,你若是转过头去,我就无法让你看见我想说的话了。”
他说这话时眼中飞快地掠过一抹自嘲和失落,只一瞬间不到,却让崇萤跟着心脏一痛,忙道:
“你说吧,我看着你。”
萧烬握紧她的指尖,犹豫片刻道:“今日我带你去了无名山,告诉你那些往事,你约莫也能猜到我想做什么,或许日后我身边会有更多的危险,或许凌王府并不能再保证你的安全,但是……”
言语顿住,这次他停顿了许久的时间。
久到崇萤忍不住问他:“但是什么?”
萧烬抿了抿唇,下颌线绷得死紧,眼中肉眼可见的紧张期待和小心翼翼,缓缓开口道:“于情于理,我不该开这样的口,不该拖你下水,但是崇萤,我也只是个凡人,我有所有男人自私贪心的一面,所以我想跟你央求个时间可以吗?”
求个时间?
崇萤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时间?”
萧烬道:“一个考察我的时间,你可以有充分的时间考察我的一切,我的身体,我的未来,我的心意,在你考察结束之前,我想我的哑疾应该已经治好了,那时……”
他深情地望着崇萤,握紧她的手道:“那时我会开口,用我的声音亲口告诉你我的心意,到时你再给我回复,可好?”
崇萤听懂了他的意思,脸上羞红了两坨,心里却是又羞又替他难过。
他其实可以现在就要到他的回复,他那么聪明,应该早就看出她对待他和对待旁人的双标了。
可是他没有,或许是怕哑疾治不好,或许是怕未来有变故,或许更怕她会后悔。
所以与其说这个时间是他求的,不如是他是替她求的。
他向她明心,同时也给她时间,将选择权完全地交在了她手中。
让她足够冷静地去考虑和他并肩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