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公事和私事都商量完,时间已经过去差不多半个时辰了。
崇萤从他怀里退出来,站起道:“我看完萧丁就回去了。”
萧烬张了张口,知道此时不能感情用事地留下她,迟疑一秒道:“我和你一起去。”
两人从窗后绕出来,趁着夜色悄声避开所有人的注意,来到“存放”萧丁的房间。
一进房间,崇萤就闻到了一股强烈的蛊毒的味道。
崇萤顿时皱紧了眉头,连空气中都散发着这么浓烈的气味,那萧丁……
她看了眼身旁的萧烬,没有开口。
或许他以为他仍然表现得很正常,可是崇萤看得出来,自从进了这个房间以后,他整个人就绷得很紧,连呼吸都放慢了许多,好像生怕她在下一刻就给萧丁判了死刑。
崇萤走过去,看着如同死人一样躺在那里的萧丁。
他实在称不上还“活着”,只是体内的蛊虫还在活动,维持着他的身体温热罢了。
崇萤把了把他的脉,又检查了他的瞳孔,银针试探几处穴位……等等举动下来,萧丁没有丝毫反应。
崇萤脸色不大好看,也一直没有开口。
萧烬站在旁边,看着她沉默不语,心里已然明白了大半。
“他是为了救我……”
萧烬突然开口:“在行宫的时候,其实他可以离开的,没有他背我出来,我不可能有机会等到崇阳返回来。”
“其实禄枉长老他们一开始就说他已经死了,是我不相信,所以命令他们竭尽全力维持着他最后的生机。”
“我也想过,或许我这样做只能增加他的痛苦,但是他的身体还没有凉……”
萧烬闭了闭眼,长叹了口气道:“暗卫跟着我那么多年,人越来越少,我不想他们任何一个人再出事。”
他不说崇萤也明白,他花费了那么大力气,将萧丁带进京,不过是因为他存着一丝希望,觉得或许在她这里,萧丁能有一分生机。
崇萤忽然觉得喉咙干涩得难受,让人连说话都变得艰难。
她深吸口气,咬了咬唇开口道:“他现在的样子……跟植物人差不多,而且已经没办法剥离他体内的蛊虫了,一旦剥离,他必死无疑。”
萧烬目光微暗,虽然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但听到崇萤说出答案的一刻,还是有些怅然。
萧丁救了他的命,他却没办法带他去见凌王府的人了。
“不过……”
崇萤迟疑几秒,对萧烬道:“倒也不是没有别的法子。”
萧丁的情况目前就两种治疗方法,禄枉在这一点上倒是没有骗萧烬。
“一是让他像现在这样躺着,等待他被蛊虫彻底消化死亡。”
“二是彻底将他培养成毒人。”
崇萤解释道:“第二种你也别抱太大希望,他的身体状况如今很适合蛊虫生存,但是却不利于他自己意识恢复,就算能成为毒人,他也不一定会醒来。”
萧烬点点头:“就像植物人那样,就算治好了身体上的伤,个人意识也不一定会苏醒。”
“我会想办法的,你别担心。”
崇萤握紧他的手道:“别的我没办法保证,但至少能让他的身体状况维持在一个可控的范围内,你知道的,在毒人这方面,我比任何人都有经验。”
她幼时被怪老头捡回来,身上不知道做了多少实验,用怪老头的话说,她能成为最成功的毒人,三分靠他的本事,七分靠她的运气。
“大多数毒人都是在活着的前提下种蛊,就像离村这些人,虽然已经足够优秀,但永远没办法完全掌控体内的蛊虫,一生都需要和它们争抢身体的控制权。”
“只有一种毒人,才能真正压制住蛊虫,掌控自己的身体,就像前世的我,还有丑夫和晏离。”
崇萤看着萧烬,微微笑了下:“你知道我们三个和其他毒人有什么不同吗?”
萧烬摇摇头,崇萤不喜欢聊这些事,不管前世还是今生,毒人都可以算做是她的禁词,怪老头怕她翻旧账,更是不敢提,所以他并不清楚她作为毒人时的事情。
崇萤指指萧丁:“想要掌控它,必须先将身体让给它,只有置之死地,才有重生的可能。我,晏离,丑夫,都是先被毒死,再靠着那半口气撑过来的。”
“那萧丁……”
“我不能保证什么。”崇萤抬手点点他紧蹙的眉心,“要看他个人的意志力了,不过,我不会提前放弃他,你也不要放弃他。”
萧烬重重地点点头,他知道崇萤说这些是为了让他打起精神来,萧丁的事是个持久战,他作为旁观者不能比病人先放弃。
就好像季曜穹睡了十几年,季沧序不还是等到他苏醒的那天了吗?
只要他们不放弃,一辈子这么长,说不定哪天就等到奇迹发生了呢。
“我得带他离开。”
崇萤说:“我的空间只能存放死物,但他现在的情况……似乎也不算活人了,我刚才试了下,似乎能带他进去。”
如果能让萧丁在空间里慢慢恢复,那就最好了。
萧烬本就不放心萧丁在这里,当下就点头道:“你们先走,这里我来处理。”
“会有麻烦吗?”
崇萤反而有些担心他。
萧烬勾了下唇,抬手蹭了蹭她的侧脸道:“放心,真有麻烦的时候,我会带着崇阳立刻离开的。”
以前他不走,一是想趁机做些事,但更重要的是他走不了,他自己伤没好,萧丁也没办法带走。
但现在崇萤带走了萧丁,他的伤势也已经恢复,还有崇萤给的那些药,根本不用惧怕禄枉他们的那些毒,他想要走实在轻易得很。
见他这么说,崇萤才点点头道:“我知道了,那你自己小心,如果离开的话你知道去哪儿知道。”
她说罢,意念微动将萧丁带进空间,而后对萧烬道:“那我走了。”
萧烬点点头,但拉住她的手却没有松开,眼眸深邃地盯着她,巴巴地,像在期待什么礼物。
崇萤小脸微红,被他拽紧的手微微用了下力,将他拉近两分。
另一只手扯住他的衣领,拉住他低下头,微踮起脚,在他唇角轻轻印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