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赵庄,你表姐家里的儿子,叫田小东的那个。你不是给介绍到新村市场上班了吗?说是市场里的商户送给他的。”
经她这么一提醒,许志明才想起来。
还是前两年自己当乡长、快要提拔为书记的时候,邻村的表姐提着一篮子鸡蛋和两只宰杀后收拾干净的公鸡,带着自己的儿子,到乡政府来找他。
“孩子初中还没毕业,就不念书了?”许志明问表姐。
“哎呀,我看他再念也考不上大学,就不是念书的材料。再说,就是使出吃奶的劲头,考上了一个破大学,又能怎样?”
“读书是人类进步的阶梯,多读书总是好的”,许志明劝说着表姐。
“快拉倒吧!咱农村的孩子,毕业也找不到好工作。回农村吧?不甘心。留在大城市吧?买不起房和车,也就娶不上媳妇。还不如给他现在就找个事儿干,将来留在身边,还能给我养老”,表姐说的唉声叹气。
“指望谁养老也不行啊,养老还要靠自己!距离远了的更不行,不信你看我们家许光…...”, 话说到一半,许志明紧急刹车。
表姐这是来求自己,给孩子找个临时工的事情干的,怎么说着说着给人家添堵啊!
“那我问问夏局长吧。商业局正在筹划新村市场,应该有招聘吧”,许志明皱了皱眉,说着便拿起了电话。
前几天刚和夏同林喝酒品茶,又接待了照顾了他的表妹吴月霞。没想到刚刚过了几天,自己就有事儿求到他的门上。看来真的是“朋友多了路好走”啊!
夏同林回答的特别爽快,“你老弟交办的事儿,好说好说,你让孩子进城找我吧。还有,我表妹吴月霞说了,和你见面挺高兴。谢谢老弟啊,有时间过来坐坐!”
田小东上班后,先是管理菜市场的卫生。
农村的孩子刚进城,干活儿实在,看到摊位旁边不干净,不说不闹的,拿起扫把就清扫干净。
弄的摊主很不好意思,看到他这样管理,下次再也不乱扔菜叶了。
一个月后,夏同林问了问市场经理。经理说这孩子挺稳妥的,干事认真。
夏同林便让经理多加关照。又过了一个月,田小东升任蔬菜肉食部主管。
“就这一个小职位,都有人给送礼啊?”许志明听了媳妇的话,诧异的说:
“我说这市场上的注水肉、瘦肉精、农残超标的蔬菜水果,老百姓怎么闹也控制不住呢?让他们检查监督管理,这简直就是他妈的蛇鼠一窝!”
“现在都这样,只要活着想办事儿,就要送礼。听说城里人就是死了,想买了风水好点儿的墓地,都要送礼打点,真是活不起也死不起啊!”乔桂英感叹着说:“我呀哪儿也不去,将来死了还是埋村里的坟地,不用花钱。”
“地也是越来越少,咱村里的坟地都快插不进去脚了”,许志明搂过她笑着说:“那就等你死了,扔河里不就得了,还省了骨灰盒了。”
“你才死了喂王八呢”,乔桂英捶打着他的胸膛。嘴中随口冒出了“王八”两个字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和张晓琪联手的“报复”行动,已经多次给他戴上了绿帽子。
学校昨天放了寒假,纪松心里想着忙了好些天,今天可得好好的睡个懒觉了。昨晚操作起来那事儿也就相当的卖了力气,两个人酣战之后洗都懒得洗了,相拥着沉沉入睡。
要不是乔玉儿把冰凉的手伸进他那热乎乎的被窝,他这一觉怎么也要睡到十点多。
“快起来吧,今天得送我去上班”,乔玉儿端着漱口杯进了卧室,牙刷还在上下左右的蠕动,“大雪天这路况,我可不敢开。”
上个月刚拿下来驾照,这些天乔玉儿开的提心吊胆,遇到红灯时脚下急刹车,自己差点撞到方向盘上。
回家一说这事儿,纪松第二天就打印了一张A4纸贴在车后,白纸黑字八个大字:女生新手 离我远点。
两个人到了楼下停车的地方,积雪覆盖了整个车身,多亏记得昨晚停车的位置。
纪松用力掀开后备箱,拿出牛筋雪铲和除尘掸子。
他在前面快速铲雪,乔玉儿拿着掸子紧随其后忙乎着,费力的清理干净了前后挡风和四个车窗。
“车顶别铲了,要迟到了。送我回来后,你自己再慢慢弄”,乔玉儿脸色泛红,气喘吁吁的跺跺鞋上的雪,“快走吧!”
他俩住的地方,距离县政府有两公里远。
上了大路,雨刷器忙碌的刮着飘落到前挡风玻璃上的雪花,一路上看到了四五起事故。
眼见得前面一辆车漂移了一百八十度,惊讶的乔玉儿连呼“慢点,刹车,慢点,刹车!”
纪松笑着说:“这雪天的路面光滑,尽量少刹车。要靠油门操控速度,这跟咱俩干那事儿一样,不能急停!”
气的乔玉儿一笑,伸出拳头锤了他的肩膀,“你这坏东西,三句话不离本行!”
“夜来城外一尺雪,晓驾炭车辗冰辙。知道这是谁的诗吗?白居易的《卖炭翁》,你以为我就会床上那事儿?”纪松卖弄着回复她。
到了大院门口,乔玉儿下了车,回头喊了句“慢点儿开啊”,挥挥手便向院里走去。
她前面五六步远,走着一个身穿黑色皮大衣的男人,身高大概在一米七八的样子。
到了上坡的水泥路上时,男人解开了皮衣的束带,抖动着落在肩膀和后背的雪花,又使劲跺了跺鞋上沾的积雪。
“这男人是谁呢?有点儿陌生”,乔玉儿思想上开了小差,没注意脚下的路,一个不小心踩到了积雪下的冰块儿,“哎呀”一声滑倒在斜坡地上。
她的声音惊动了前面的男人。
那男人迅速转过身来,看到她摔倒在地,连忙紧走几步,弯下腰双手抓住她的两个胳膊,一把将她拉起。
“没问题吧?走两步”,男人露出关切的眼神儿。
“应该是没事儿,谢谢大哥”,乔玉儿站起身后,拍打着沾到身上的雪块儿。
她试着走了两步,只是稍微有点儿疼,好像并无大碍。她向那个男人点头致谢。
男人长着精致深沉的脸,肤色白净,浓眉下的双眼炯炯有神。
他冲着乔玉儿微微一笑说:“没事儿就好!”转身继续往楼里走去。
乔玉儿随手进了楼门,眼见得那男人走向了左边的小电梯门口。
那是县委大院部级以上领导专用的电梯,虽没有明确规定,一般员工都是尽量避免使用它。
“领导啊,这是谁呢?”乔玉儿暗想自己大清早的就出了丑,好在和这位领导并不认识,“也许是外面过来办事的吧”,她心里这样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