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气。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南洋的社会截然不同于唐山。
这里不仅弥漫着一种富足且祥和的气息，还有一种特别时尚的、现代的风气。
对于许多初来乍到的人来说，他们甚至都有些不太适应这种风气。
南洋的夜晚是璀璨的，是华丽的，不仅有多彩的霓虹，还有音乐。
每到傍晚，几乎所有的公园都会有电唱机传的音乐声，在公园里，在红色、绿色、蓝色的各色彩灯下，男男女女们像飞蛾一般在笑语，气水以及啤酒中间来来往往。
附近的酒吧也是生意兴隆，一分钱一杯的啤酒传到公园舞台周围的每个角落，整个空气里充满了欢声笑语，彼此始终不知姓名的男男女女们，从陌生到熟悉，甚至亲热无比。
在音乐声中，男男女女在那里跳着舞，然后几曲之后，微酣的男女们会沿着公园散步。
对于南洋来说，这样的露天舞会早就成了所有人生活中的一部分，男男女女在这里相识，相爱，相拥。
但是，置身其中，孙德昌却不知道如何形容此时的心情，彩灯下，那些穿着花花绿绿裙子的女人，连肌肤都看得分明，膝盖上方裙摆一双双白腿，即便是在黑夜中也醒目的很，不仅露出手臂，甚至就连胸口，都微微露出些许。
孙德昌想不明白，他找了一份又一份工作，结果都是相同的——对方都以不可视为借口拒绝了他。
“在津门时，我孙德昌明明是响当当为民申张的名记，怎么到了这，却没有任何用武之地？”
很快，审核完这份档案之后，吴德坤便用印章标印上“D”级，这危险级别，这個危险级别并不是一成不变，事实上，如果上升到C级，他们就会采取相应的措施，如果达到B级，那肯定会遣返。
想不通的他，只能将一切归罪于南洋太黑了。甚至是暗不见天日的那种。
尽管那边音乐飘飘，但是孙德昌却无心欣赏，他仍然就着路灯的灯光，看着手中的报纸。
可除了这些工作，还能干什么？
去那些公司当文职吗？
对于已经37岁的孙德昌来说，他并不想当那种小职员，甚至就连老师他也干不成，因为老师，同样需要通过背景审核。
在台灯的照耀下，吴德坤正在那里翻看着一份档案，在他的面前还摆放着十几份写着“绝密”的档案，此时，他正在翻看的档案，正是孙德昌。
就在孙德昌这么抱怨着的时候，他并不知道的是，就在仅仅两公里外的一座看起为颇为现代的大厦内，一间起来一个黑沉沉的办公室内，这像牢房多过办公室。一扇很小的窗户面对空洞洞的内院，窗外的景色是水泥地和砖墙。在墙边有一排高大档案柜，柜子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档案。
一系列的建议，只有一个核心——防患于未燃。
“……潜在危险分子，建议，禁止其从事新闻、出版、教育行业，禁止开设书店或加入读书会，禁止其进入大型工矿企业，禁止……”
而这些人呢？
都是普通人，普通人怎么能穿成这副样子？
“南洋风气居然这么开放！”
在保安局像这样的档案有很多，在过去的几年中，在专家们的指导下，保安局已经建立了一套严密的人员甄别系统，这套系统的核心并不是把特定的人员送进集中营，而是通过种种分级，或是对其实施严密监控，或是禁止其从事某些行业，或是……直接遣返。
“简直就是暗无天日！”
他仍然在找着工作，尽管他很想到报社、出版社之类机构工作，但是因为背景审核并没有通过。也只能想想而已。
孙德昌再一次报怨起了南洋的“黑暗”。
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塞满了孙德昌的心胸，他赶快转过脸去。这一切让他有些不太适应，虽然在唐山的时候，他也参加过舞会，但是那些舞会都是在舞厅里举行的，即便是有些女人穿的很暴露，但那是舞女。
尽管这样的画面，不止一次出现在电影之中，尽管在《南洋之夜》的电影中，男女主角一次又一次在舞会上相遇，然后相爱。
“真是天下乌鸦一般黑……”
什么身份审核啦，什么黑名单啦，总之，在他看来，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通过身份审核。
孙德昌的心里这么嘀咕一声，但，顶多也就是如此了。毕竟眼下他有更要紧的事情需要处理。
就在他把档案收起来的时候，一旁的同事说道。
“最近似乎没有什么高危人员来啊。”
闻言吴德坤伸了个懒腰说道。
“每天这么多人过来，张三李四王二麻子，我们永远都不知道谁是谁！所谓的张三李四王二麻。可能是张三是李四。王二麻子是张三。李四是不是李四，还是另外一说。”
作为一个完全依靠外部移民的国家。最大的安全问题就在这里……对于移民的过去他们是一无所知的，即便是现在建立了一些档案，不过也就是些名人的档案。
可上千万移民，那些人里鱼龙混杂。他们之中什么样的人都有。有军人，有平民，有男有女，甚至还有一些逃到这里试图躲避清算的汉奸，他们只需要改个名字，就能躲避一切，毕竟，南洋对他们的过去是一无所知的。
“所以这份工作最困难的地方就在这里，出现在这里的人，看似是危险分子，可是实际上，他们的危险程度很低。”
马超心平气和地对他说到，一边从烟盒里抽出两支香烟。他很了解吴德坤，从去年开始，他们两人就一起成为了拍档，开始了人员甄别工作。
“真正的危险分子是那些人？是那些我们永远不知道他们姓什名什的人，那才是我们优先办理事情，可是我们却不知道那些人是谁？也不知道他们的组织在什么地方。这才是最危险的。”
一屁股靠到椅子背上，吴德坤抽了口烟。在他身后的书架上，可以看到一些安全工作的著作，他们的作者都是第三帝国的秘密警察，也都是这方面的专家，也是他们的老师。在过去的几年中，保安局一直南洋的盾与剑，实际上他所扮演的角色是盾，而秘密情报局才是那柄剑。
作为盾牌，保安局的作用就是要在潜在的危险分子对南洋的安全造成威胁之前把那些危险分子阻挡在南洋之外。
“每个月有上百万人来到这里，想要找出他们，简直是大海捞针。”
吴德坤无奈的说道。
“所以“情报优先权”很重要。”
马超一边抽烟一边说道。
“这才使得我们需要监控每一份对外电话、电报，从中获得一些线索……”
突然他压低声音说道。
“对了，那个无线电信号又出现了！”
马超的话，让吴德坤微微一愣，然后问道。
“还没有定位到准确的位置吗？”
“也许吧，如果定位了，报纸上肯定能看到悔过书了，没有的话，就说明……应该还没发现。”
“好了，不说这个了，”
马超一边抽烟，一边翻看着另一份档案，突然，惊奇道。
“咦，同行啊。”
“什么？”
“来了一个同行，用的是真实身份。”
马超一边说，一边把档案往吴德坤的面前一放，说道，
“你看，他自己填报的身份……军事委，调查统计局……”
翻看这份如实填写的信息，吴德坤的眉头皱成了一团，说道。
“怪事年年有，唯有今年多，真他妈的扯蛋，别人都是藏着掖着，他倒好，自报家门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前一亮，然后说到。
“要不然咱们一起去会会他？”
马超同样也点头赞同道。
“既然觉得奇怪，那就去会会这个家伙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