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母再嫁的事,芦苇亲自去里正家要的吉时日期,为的是告诉全村人,佟家有老爷们当家作主了
“佟家丫头,你回家告诉你阿娘,今天就是个好日子,适合拜堂成亲,”彭里正笑呵呵的对芦苇说道。
“那里正大叔我回去了,”芦苇满脸欢喜的道谢转身走了。
“真是稀奇!没见过当丫头的,亲自来给自个阿娘问成亲日期的,”里正娘子看芦苇背影感叹道。
彭里正看了她一眼,“这有什么稀奇的?”
“你说佟寡妇两女儿这么大了,还再嫁,她图啥呀?”里正娘子蹙眉不解道。
“图啥?图把独根苗拉扯大,这两个闺女一二年就得走了,到时候村里人没了怕头,你说她孤儿寡妇的守得住田吗?守的住家吗?她那独儿子能好好的长大吗?村里有多少家背地里盯着她家的?”
“她此时能不顾脸面的再嫁,说明她自己想到了这点,所以豁出去脸皮不要了,”彭里正没好气的解惑道。
里正娘子有点明悟过来了,“确实!这个时候给家里找个男人支撑着,才是重中之重的事情。”
……
“大妹子笑话你的人,都是盼你不好嚼舌头的人,你心里眼里的打算,也是为了棒槌好长大,更何况他还愿意改你男人的姓,这好事哪里找呀!”
“说句没良心的话,他是你好心捡回来的,他要是哪里做的不好,你随时能把他撵走,比你找村里的汉子嫁了强,”徐母知心的拍了拍佟母手说慰心的话。
佟母面上的羞涩稍稍的缓解了一些。
晚上佟家烧了一锅好饭,芦苇拿了四个老鳖鱼剁块,又泡了半盆泥鳅干,正儿八经的烧了一顿好菜。
家里虽然卖豆芽换油回来了,可也没有真正的好好烧过菜,偶尔吃点油荤,也是熬猪油舍不得刷锅就便烧的饭,其余时间还是每天两顿吃菜砖。
“芦苇油少放点,这腥物可伤油盐了,”佟母看大闺女舀了一大勺猪油放菜里,顿时肉疼了起来。
芦苇回头灿烂的笑道,“今天是个好日子,应该吃好点当个纪念。”
佟母闻言哑语了,耳后多了一丝红色。
芦苇爸此刻应该称之为佟父了,拿着斧头正在院子里修补东西呢!早上起来吃过饭就没闲过,把家里的破桌子烂板凳,都给敲敲打打修补完整。
给上午徐母过来道喜看的直说好,一个劲的夸佟母会捡人。
佟母眸光里也是满意,彷徨的心在佟父敲敲打打的声音里,竟奇异的有了安全的依赖感。
锅屋里烧的喷香扑鼻,院子里落下的细雪粒子,被烟囱里冒出的热气融化了不少,堂屋里烧暖了烤火盆,佟家一天之间,好似进了不一样的生活状态。
“阿爹吃饭了,”芦苇手上端了一盆冒气的菜,笑眯眯的冲着院子里喊。
“来了,”佟父收好工具抓雪擦了擦手,进堂屋坐下休息一会。
不多时佟母带着儿女端饭拿碗过来,一家人团团围住坐好,吃一顿正式的团圆饭。
饭间芦苇吃的差不多了,看着佟母道,“阿娘,明天我跟阿爹带棒槌就动身取东西了,你没事去徐家也说说话,你晓得怎么跟徐婶子那边说了吗?”
佟母嗔怪的笑道,“阿娘又不是孩子,我就说你阿爹还有些家底子藏破庙了,他如今来俺们家了,他的那些东西自然也要带过来的。”
“没错,阿娘对所有人都要这样说,不然村里人碰见我们的马车厢了,心里不定咋琢磨俺们家东西呢!”采薇冷着脸哼了一声。
佟父保持沉默没说话,神色柔和的看着自己女儿。
饭罢采薇负责洗刷,佟母给爷三做出门吃的干粮带着。
芦苇跟她爸下了地窖,拿了一块砖上来,打算带着路上偶尔生火补充体力的。
次日一早要出发,晚上便早早的睡下了。
清晨天不亮芦苇起来,出来看见佟母在给佟父整理衣服,还把一兜做好的饼子放包袱里,系在佟父的身上。
“醒了?快过来趁热把饭吃了,”佟母扭头看见大闺女出来,赶紧对闺女招手。
“我去叫棒槌起来。”
“爸你吃了没?”芦苇打着哈欠舀水问了一句。
“刚吃完,你快吃,”佟父说话功夫,给闺女盛了满满一碗吃的,锅里目测还剩下大半碗。
芦苇洗漱完过来,佟父一个劲的催闺女赶紧吃饭。
芦苇接过碗看了看锅里饭笑,突然觉得血缘关系真是莫名的让人感动。
佟父被女儿看穿也不避讳,“在爸跟前,我闺女是排在第一位的。”
“我阿爹真好!”芦苇仰头撒娇的笑起来,端碗坐下也不浪费她爸的心,大口大口的吃着饭。
棒槌出来的时候,芦苇饭都吃完了,锅里剩下不多的饭搭配了一块饼子,刚好给棒槌吃饱。
爷三吃饱喝足穿着破衣服,准备出发走了。
“阿姐,一定要注意安全,”采薇不放心的拉着她姐的手交代道。
“放心吧!家里就交给你了,豆子该泡照旧泡,等东西弄回来了,正好赶上我跟阿爹送豆芽菜,”芦苇给了采薇一个安心的眼神。
佟父看迷瞪的棒槌半响道,“要不然棒槌别跟着去了,路上也不保证还有没有危险了,柳林村离你们藏东西的地方,也就一天一夜的路程,俺们爷俩来回最迟差不多四五天就能到家了。”
芦苇看了看有些愕然的棒槌,伸手摸了摸这孩子的脑袋。
瞬间明白了她爸的担心,这是人家的独根苗,万一路上出点啥事了,怎么交代呀?
特别是这样的冷雪天,冷的都睁不开眼,孩子抵抗力弱最容易得伤寒,如果真的伤寒了,连个郎中都找不到,搞不好小命就没了,赌不起万一的机会。
佟母迟疑的看着拱肩缩背的儿子,眼里一阵心疼不舍。
“阿爹说的是,棒槌别跟去了……”
“阿姐我要去,我不怕冷……”棒槌努力站直身体,表示他没问题可以跟去,奈何身体不争气一直抖个不停
芦苇揉了揉他脑袋,“听话,留在家里帮你二姐做豆芽,天这么冷你跟去万一冻病了,我们连郎中都找不到,到时候你让阿娘跟阿姐该怎么好?”
“阿娘……”棒槌扭头看着佟母祈求。
“听你阿姐的,”佟母赞成了大女儿的说法。
“那阿爹咱们赶紧出发吧!早去早回,”芦苇把头上的破帽子紧了紧,跟他爸疾步奔向了雪白的世界里。
佟父肩上扛着铁锹,大踏步的没多久就没了身影。
“阿娘,为什么不给我去了?”棒槌耍脾气的哭道。
采薇看着弟弟说道,“你傻呀还是孬呀?这么冷的天,哈出一口气都能立刻结成冰,你跟去肯定得冻病了,又没有郎中看病,你是活够了想病死吗?”
“二姐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冻病呀?那不是还有大姐……”
采薇白了一眼弟弟,“这冰天雪地里自己走路都困难,还添你一个累赘跟去照顾你,你是不是不想要那大车厢了?还有,阿姐她是郎中吗?啥事都找阿姐的。”
棒槌立刻熄了哭腔不说话了,看着他娘一脸的委屈。
“棒槌,你阿姐不许你去也是为你好,你可千万不能不识好歹呀!这出去好几天都吃不上喝不上的,冷的受不了都没地方躲,你跟去就是活受罪,在家帮阿娘跟你二姐做豆芽,”佟母柔和的摸着小儿子的肩膀。
佟父爷俩出门后,佟母再次关死了家里的大门,娘仨在家铆足了劲做豆芽。
因为佟父走的前一晚说了,多做点豆芽出来,等他们把东西拿回来了,他打算推车去府城卖豆芽,这就比芦苇背筐好了不止一点半点的。
这家里有男人跟没男人就是不一样,佟母短短两天的时间里,做事说话,那底气无形中就增足了不少。
“也不知阿姐找到东西了没!”采薇听着门外哐啷响的风声,皱着眉头呢喃了一句。
佟母手拿一块烂布走到门口,脸上也是一片焦急不安,“应该找到了吧?这都出去了两天了!”
……
佟母担心的爷俩,此刻正在哼哧哼哧的挖坑呢!他们出来找路并不顺利,因为路不熟悉,还多走了一天的冤枉路。
等找到地方了,爷俩又累又饿还冷,芦苇第一时间去扒开地洞房子,从春上匆匆离开,差不多快一年了,地洞里一片狼藉,看样子她们走后应该有人无意中摸进去过。
“还得是我闺女!这地坟房子建的好!”佟父爬进地洞里看了一圈笑道。
芦苇听了也呵呵的傻笑,简单的把地洞里收拾了一下,又爬上去找了找之前留下的柴,发现一根木棒都没有了,失望了半天朝前走。
突然看见背坡地有小鼓包,想起这是徐家的地洞房子,赶忙上前走了一圈,找到入口爬进去查看。
徐家住的地洞房还是完好无损的,里面还保留了他们走前的样子,空间和亮度都比她们的好,重要的是地洞里,还有他们之前留下做吃的土灶,旁边有小半人高的木棒堆着没动。
芦苇高兴的出来跑去找他爸,爷俩晚上决定住在徐家之前留的洞里。
“这是你帮他们建的?”父语气肯定的问闺女。
“嗯,他们当时人多有十多口子人,建我们住的那样的太小了不够住,”芦苇一边回答她爸的话,一边生火煮带来的吃的。
冷饿的难受在吃了热乎饭以后,她把泥巴筒里加满了木棒,打算烧一夜,爷俩一个睡里间木棒床,一个睡外间的木棒床。
经过一夜的休整,加上有热量的食物和热水,第三日清晨,爷俩拿着趁手的铁锹,一身干劲十足的挖东西。
当时没有趁手的工具,地洞挖的不是很深,佟父在闺女的指导下,约么花了一个半时辰的功夫,看见了露出来的马车车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