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苇侧头看采薇,人都说女子成亲最容易有归属感,看来书不欺人,采薇不就是明晃晃的例子嘛!
“放心,没人能让你离开那个家,女子结婚生子离开张家,最后还是要嫁李家的,绕来绕去都逃脱不掉成亲生子,那还不如敲打彭顺和过日子,那个家里,四个人有三个向着你,这就比过了百分之九十的人了,你回来二嫁去别人家,也不一定有这么好。”
“阿姐……”采薇窝心的抱着她姐,心里热烘烘的说不出的感受。
姐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不知不觉得睡着了。
早晨醒来吃完饭,佟父看采薇的神情好了不少,点头笑道,“不生气了?阿爹今天带你去捡点东西回来,你阿姐有别的事情要忙,她就不跟着俺们一起去了。”
“好的阿爹,”采薇喜笑颜开的答应道。
佟父跟采薇背筐出了家门,径直去了树林子里。
芦苇也没闲着,她吃过饭拎着桶穿好围裙来到屋后。
徐仲林带着草根,鬼鬼祟祟的躲在角落里坐着。
“黄大叔他们安排好了吗?”芦苇上前低声问道。
“安排好了,昨晚人到了直接住进了三哥家,今早天不亮的时候,三哥就带三嫂阿兄下塘打了杆子,现在他们一家老小正在抽丝忙活呢,”徐仲林笑的明媚灿烂。
“好,咱们也该正式干活了,草根阿弟,你挑筐去把那边池子里泡的稻草捞出来,挑到远处流水沟里给洗干净送回来,”芦苇放下手里的东西吩咐。
草根闻言,捡起地上的筐就跑,跑到一半又回来,“芦苇姐,稻草全洗了还是只洗一点?”
芦苇回头看两口大锅估摸半天,“要全都挑出来洗了。”
“全洗就不能用筐挑,去俺家推车过来洗,”徐仲林开口说道。
“推车我要用,前两天不是让你们砍了好多枝条子吗?草根去挑草洗草,你得去把树条都给我送过来,”芦苇摊开手派任务。
“俺先用挑的仲林哥,等你树条拉回来完了,俺再用车推,”草根不在乎的说道,他年轻有的是力气,转身快步跑没了影子。
徐仲林也回家推车了,去推山一样的树条堆回来。
芦苇把他们指派出去干活,自己也没有闲着,回家拿了所有需要用的东西,还拎来大半桶灰。
草根回来的第一趟是一柱香之后了,“芦苇姐这放哪?”
“倒进大锅里,”芦苇指了指大锅。
草根闻言也没好奇,堆的高高的草筐抱起来倒进锅,两大筐草正好一满锅。
芦苇看锅倒满了,她拎着灰倒进去一半,又端起旁边半碗白粉末倒进去,然后扣上罩子开始点火架木棒烧。
草根看芦苇没什么吩咐他的了,他挑筐又急急忙忙的走了,第二趟比第一趟回来的还着急。
芦苇看草根累的满头大汗,忙说道,“挑草不用那么着急,这草要蒸一天一夜才能好,时间充裕的很。”
草根听了龇牙笑,“知道了芦苇姐,这次都不用芦苇吩咐了,很有眼力的把草倒进空锅里。”
他倒草的功夫,徐仲林也推车回来了,车上堆的颤颤巍巍的发晃。
草根手上活忙完,赶紧过去帮着卸树条。
“带刺的条子卸的时候当心点,给放到这个位置来,那个树条放在那边,两种分开放不然混了还要挑,”芦苇忙好锅上的事过来指挥。
“我看你这刺条子不多了,要不我回去让俺阿爹再给你砍点?”徐仲林一边推空车一边问道。”
“不用了,今年刺条子用的少,刺条藤每一年都得用新鲜的才行,”芦苇挥手表示不用砍了。
一听不用砍了,草根跟徐仲林继续忙自己的活了。
芦苇把两个锅点好,她走到青树条跟前坐下,解开一捆,抽一根木枝剥下树皮扔筐里,树干扔到太阳下晒干留着当柴烧,蒸草和树皮需要大量的柴。
这一天三个人各干各的活,天黑透佟父过来喊人回去吃饭,
看草根累的大喘气的坐着,屋后堆了两堆高高的小山丘,“草根把那塘里的草都挑完了?”
“可不是,草根阿弟干活太不惜力了,”芦苇略有不赞同的说道。
佟父也皱眉道,“你这孩子是傻,你这要是把自己累倒了就不划算了,”心里想着,他得挤时间出来给做辆推车了。
草根憨笑没说话,手里还在剥着树皮。
“别忙活了赶紧进屋吃饭,这树皮留着明天剥了,”佟父催促道。
“阿爹先回去,我们等徐六哥回来了就进屋吃饭了,”芦苇抬头看了一眼门口。
佟父一听急忙回屋,提前给他们把饭盛好。
没让佟家人等多久,徐仲林很快推车回来了,他整个衣服都汗透了,树条卸完坐下歇了好一会才进屋吃饭。
“饿坏了吧草根?快洗手吃饭,”佟父端着凉水盆送过来给他们洗手。
“不累了佟大叔,”草根老实的摇摇头。
“仲林哥,你们洗好了快吃饭,阿爹把饭都给盛好了,”采薇连忙把位置让出来给他们坐。
两个小伙子也没客气,坐下狼吞虎咽的开始吃饭
佟母看他们吃的都不抬头,晓得他们真是饿坏了,她不停的给两个人加饭加菜,干了一天的力气活,不吃饱怎么行呀!
草根最先放下碗打了一个饱嗝,不好意思笑道,“婶,俺吃的丑了。”
“丑啥呀?大小伙子干了一天的重活,能吃不是很正常的吗?把这碗老鳖鱼汤也喝了,”佟母又给草根盛了一碗汤惯缝隙。
草根二话不说接了汤就喝,“谢谢婶子。”
“谢啥,仲林你也喝一碗,”佟母给徐仲林也盛了一碗推过去。
晚饭一顿风卷残云结束,干活的都很累,早早的便回家休息了。
次日一早,徐仲林把最后一车木条拉回来,三个人都安心坐下来剥树皮。
下午芦苇揭开扣灶,站上去拿叉子在里面来回翻拌,草被蒸的烂糊糊的,舀出来倒进桶里。
“草根,麻烦你把它推去水河那边清洗干净了,然后弄回来挂在塘头的木架上,接着给晒晾干。
“好,”草根起身把车推过来,四桶烂草放上推车走了。
芦苇继续抱草下锅蒸煮。
“这些草全部要蒸完吗?”徐仲林看了问。
“不仅这些草要蒸完,还有你手上剥的树皮也要蒸了,”芦苇头也不回的说道。
徐仲林听了有些咂舌,这啥东西呀这么费功夫的!
“阿姐,阿爹让你回屋一趟,”棒槌跑来小声说道。
“有事吗?”芦苇挑眉问。
“里正娘子带二姐夫来赔罪了,还说二姐夫妹子还有两三日就出嫁了,小姑子出嫁,嫂子不在家不好看,阿姐,二姐夫不是只有弟弟吗?他哪来的妹子呀?”棒槌迷惑不解的问道。
徐仲林听了笑出声,“里正娘子说的妹子是你二姐夫的堂妹,也就是里正娘子的亲闺女。”
芦苇把锅里的草放好扣上,又去把火点上才洗干净手走,走到门口听见里面传来争执的声音。
“我就不回去,不是说我算啥东西吗?我一个外人,舔着脸回彭家干啥?那个家就留给彭家骨肉至亲去吧!我死都不回去了,”采薇一声比一声高。
“咋的,俺跟你阿娘给你宠的任性了是吧?你大伯娘今天亲自来接你回去都不行了?”佟父厉声责骂起来。
“俺正经的公爹都没来,让俺伯娘来赔啥罪呀?顺和又不是俺大伯家的儿子,这婶娘上门说错了算什么?俺就那么贱呀?那么稀罕那个家呀?”采薇梗着脖子不让步。
“你还说?你今天听话也得听,不听话也得听,回去好好的过日子,那些都是顺和的堂兄弟……”
“我偏不听话了,阿爹要是非赶俺回去,不如索性把我打死,你跟阿娘也能眼不见为净,反正我活着有一口气在,我死都不回去当骡子。”
“天天海深的恩情,怎么都还不完,换着花样的指责俺白眼狼,那恩情是俺佟采薇欠的吗?是俺佟采薇命贱上赶着贴的吗?”
“你……”佟母看着又臭又硬的二女儿,气的眼泪直打转。
佟父也只能气的干瞪眼,屋里几人面色都不好。
地上跪着彭顺和半弯着腰,面如死灰的没有个生气样。
里正娘子尴尬的看着佟家的人,好话坏话全被侄儿媳妇和她爹娘堵了,她想开口都没合适的话头。
“还长脾气了是吧?好,我跟你阿娘干脆打死你个牵肠挂肚的,俺让你犟脾气不听话,”佟父被气的团团转,要找棍子打死采薇。
“好!我情愿被阿爹打死,打死了俺,说不定俺就能当彭家上席面的菜了,”采薇哇啦一声哭起来了。
“他叔打不得,顺和快起来拉住你阿爹,现在都在气头上,怪俺,怪俺这个婶娘来的时间不对,他佟叔,他佟婶子,俺们都先消消气,你们好好的跟采薇说说话。”
“俺过两天再带顺和来赔罪,行不?孩子犟脾气又不能真给打死,说来说去都是俺彭家人的错,俺们现在先回去,”里正娘子一看佟家父女这架势,急忙起身拉人劝,还找了借口顺梯下要回去了。
“她婶子,你看……你看这丫头……”佟母脸上都是压抑的怒火,只不过当她面不好发出来。
“唉!孩子别住了,俺们当老子娘的只能退一步,采薇娘你也别恼火生气,好好开解开解采薇。”
“顺和俺们回去吧!”里正娘子带头走在前面跟佟母说话。
彭顺和起身趁没人注意他,急忙从怀里把一串钱拿出来,快速的塞采薇手里,这钱是他拿了他爹上次送香的钱,此刻家里坐满了人来责怪他,嚷嚷着要把做好的香卖给他呢!
他阿弟庆和,宁愿跟人打的头破血流得罪亲戚们,都不愿意花钱买他们的香,他今天来也只是走个过场。
彭顺和的动作没逃过佟父的眼睛,扯嘴笑了一下,晓得这个女婿开窍了一点。
芦苇在里正娘子出来前又回去干活了。
“他伯娘你慢走呀!回头我好好说她,”佟母亲昵的说着保证。
看人走远了两口子进屋关上门,脸上多了许多的笑容。
廊檐下坐着采薇剪松果子,脸上一点哭的表情都没有。
“你咋知道你家现在围满了人,要卖香给你们呀?”佟母惊诧的问闺女。